第4章 坐牢的第一天
- 看守所記憶:有期徒刑七個月
- 一雪
- 2822字
- 2013-11-18 20:30:59
書接上文,半夢半醒之間,刺耳的起床鈴聲響了,我還在迷糊著呢,跟我合蓋一床被子的因為強買強賣,強制交易的小子一躍而起。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晚上睡下時是偷兒,而早上起來的卻是強制交易的小哥。開始整理床鋪和被子我也趕緊起來。寇老大開始發號施令安排打掃衛生,我不等安排趕緊收拾廁所衛生去,畢竟我也知道我是新來的,臟活累活都得搶在前邊干收拾完畢,送飯的勞動號已經在門口了,又黑又瘦的饅頭,加又粗又多的腌蘿卜!饅頭一人分2個,不能多拿。早餐有咸菜吃還是不錯的,我心里想,哪知一口下去,我的個天啊,太咸了,齁死了!還不如直接吃大鹽粒子算了但是總要吃點什么吧。我強忍著吃了點一個饅頭。哎,還不如俺在拘留所吃得好呢!這就是我進看守所的第一頓早飯。
吃過飯之后是晨讀時間,晨讀就是讀監規,我老鄉告訴我,進所之后3天背不會監規的會被民警拖出去打,7天之內背不會的會被在監室內帶上腳鐐和手銬,會很痛苦。但是我是代押的,不用背,因為我不屬于這個看守所。民警也不會提問我的,我心里暗自高興,哈哈,真不錯不用和你們一樣背監規。
時間在渾渾噩噩之間飛快流逝,9點了,電視又來了,今天是國慶節第一天。白天也有電視看,今天發射火箭。中國人的力量是無窮的,我還在看守所里的時候他們就把火箭射上天了,他們比我厲害。當他們歡慶勝利的時候,他們想到我在看守所等著接受人民的審判了嗎?敬愛的人民功臣們啊,你們這個時候如果替我說句話,我就不用呆在這看守所了,你們怎么不幫我忙呢,誰可以幫我啊?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老鄉過來坐在了我的身邊,之前的交談我知道他已經判過了6個月。相對于來說是最輕的了。你怎么不找好人再自首啊,找個好點的律師,讓律師去賠償他們,然后寫一個和解協議,那就不用坐牢了,可以取保候審。你何必遭這個罪啊。
哥哥啊,我不是沒經驗啊,下次我就知道了。下次,你還想下次啊。不啊,我不是開玩笑嘛。呵呵,你小子挺幽默的,判的時間短了出去之后去找我,時間長了就算了,到時候都老頭了,就別找了。好的,兄弟,出去我一定去找你玩,請你喝酒。沒問題。
這個弟弟姓王,和我處了一天就調到別的號房了,過渡號房只是學規矩的地方,規矩學會了自然要調走給新來的調地方,他臨走的時候不忘記跟寇叔打招呼讓寇叔照顧我一下。寇叔還真照顧了。當時的時候王姓兄弟判了6個月現在已經出來了,但是我已經忘記了他的名字,我清晰的記得在我進看守所的第一天晚上光著腳的時候他給了我一雙拖鞋。一雙廉價但是全新的拖鞋。別人困難的時候你伸出你的手,哪怕只是一句關懷的話,如果這個人有心,他會一輩子記住你,這就是我的切身感受!
快中午的時候管教民警讓勞動號過來提人去背監規,背過監規的都下了號房了,滿滿的號房一下走了9個,頓時顯得空蕩了很多。我覺得屬于我的機會到了。因為王兄弟打過招呼,自然得到了寇叔的照顧,不用筆挺的坐鋪板了,可以依著墻稍微靠一會,中午和晚上吃飯的時候,寇叔還破天慌的給我了些甜面醬吃,這可是好東西,在這個老鼠都不拉屎的地方,面醬就是魚翅,吃著魚翅,啃著饅頭,那個爽就不用提了。
天盡傍晚的時候號房門打開,(雖然沒有表,但是我們還是從昏暗的天色里看得出時間。)送進一個胳膊纏著繃帶的,20出頭,個子中等,眉目清秀的小伙子。送人進來的勞動號招呼著:“寇叔,照顧一下,我兄弟。”隨著喊聲,管狀的餅干塞了進來,一個,兩個,三個,雖然我在外面很少吃這個,雖然我剛進來了3天,但是看到餅干的眼睛已經綠了,直勾勾看著。就像餓了5天的狼看見了一塊肉,就像餓了4天的狗看見了一堆冒著熱氣的人屎,就像10年沒過性生活的強奸犯看見了脫光了衣服的蔡卓妍。還好我及時發現了我自己的失態,頓了頓自己貪婪的眼神,還好他們忙著接待新來的,沒有注意我那貪婪的眼神,要不然多丟人啊。
小伙子自己介紹,他是我妹夫的老鄉,這次已經是三進宮了。去年因為黑社會聚眾斗毆加尋釁滋事把人打成了輕傷,然后被警方通緝,他一直在逃,刑警隊一直在找他,多次到家里堵他都沒有找到他。正準備10.1國慶節結婚,就放松了警惕,開著朋友的車拉著媳婦去城里買結婚用的東西。紅燈的時候一個車子起步很猛,超過了他,他很生氣,丫的,黑社會的車也敢超,他急踩油門,超過了這個車。活該他點子低,時運低,找倒霉!那個車是刑警隊一個中隊長的,并且巧的是他上次坐牢就是這個中隊長辦的案子,這個中隊長認識他并且知道他在逃。中隊長不是白給的,兩把方向加三腳油門就別住了他的車。黑社會很生氣,拉門拖刀下車準備拖司機下車砍,沒想到,速騰車門沒拉就開了,黑社會舉起來的刀停在了空中,因為他看見了黑黑的槍口正對著他的腦袋,中隊長正好有任務身上帶著家伙!雖然他猜那槍子彈沒上膛,但是他一樣知道他如果轉身跑是不明智的選擇,2秒鐘的停頓之后黑社會的刀掉在了地上。他繳械投降了。漂亮的背銬利索的帶好。中隊長又要掙500塊的追逃獎金。
黑社會著急回家結婚,就想起了歪點子,打起了歪主意。中隊長做好了材料準備往看守所送之前照例去人民醫院做體檢,體檢的時候是不方便帶手銬的,扯著取下手銬做心電圖的時候,黑社會瞅準了時機,拔下了心電圖連線,拳頭砸向邊上的玻璃窗戶,抄起一塊碎玻璃對著自己的左手動脈就去了。照他自己的話說,力氣用小了,沒傷到肌腱,只是劃破了小動脈,警察從他錢包里拿走了手術費800元,縫了16針,不但受疼,還花了錢,最后什么事都沒辦成,還是給送進來了。說到這里黑社會的臉上寫滿了懊悔,是后悔自殘力氣用小了呢,還是后悔別超警察哥哥的車呢。
雖然我剛進來了一天,但是晚上我已經不用再值班,除了有王弟弟的那些話之外,我也明白了,這種地方要會裝,社會上的那一套在這里同樣適用。諂媚寇叔的話要多講,夸人的話誰都聽不膩,寇叔搞定了,其它人就好說了,拉攏一部分,打壓一部分,這樣你才能站住腳,在看守所這種弱肉強食的環境下,會做人很關鍵。我就是依靠這套做人的辦法在7個月的看守所環境中立足了腳跟,沒有被人碰過一根指頭,也沒有被人說過一句臟話,更沒被人威脅過。會做人在社會上混不容易,在這里混更不容易。
因為不用值班,并且已經睡在了寇叔的邊上,也有了自己單獨的褥子鋪,被子蓋,晚上睡得很舒服,這個時候我已經接管了這個號房的老大小妖的位置,充當起了號房老大打手的職責,說是打手其實是一種比喻,現在是文明改造,打人的事情很少。小妖也好打手也罷只是分擔了號房老大需要動嘴或者動手的事情,比如說晚上排班值班安排睡覺鋪位和早上安排值日等,新人進監室后登記姓名分配犯號服等雜七雜八的事情,晚上我替寇叔安排好了他們睡覺的鋪位,分配好了值班表,然后就挨著寇叔躺下了,纏著繃帶的小伙子睡我邊上,整個監室只有我們有自己獨立的褥子鋪,被子蓋。看著比我來的早很多的同號睡在靠廁所的位置,我心里多少有了一點成就感,我怎么什么環境都能適應啊。哎,不知道這種情況要持續多久啊,也不知道南京來帶我的民警到了嗎,要是他們到了會不會把我帶出去住賓館啊,會不會連夜把我帶走啊。他們會不會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