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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后來，舒蔚一個人去了趟臨椿小鎮。

她去的時候也是旅游淡季。

獨自去坐了一趟電車，從南往北。

再普通不過的電車，和那日一樣。

藏青色的坐墊，推拉式的玻璃窗戶，用規整的姿勢呈現出靜寂自然又有人煙味的樣子。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聽著偶爾傳來的電鈴聲。

臨到站的時候，她從口袋里拿出一張不知被翻閱了幾次的紙條，吃力地瞇眼看了看。

“鈴——”

到站了。

“夫人。”

走到拐角的時候，她聽見有人在喊她，轉過頭，看見一個穿著墨綠色長裙的婦人。

婦人朝她走***底鞋落在水泥地面上沒有什么聲響。

“你是？”

婦人笑了笑，“我是來接您的，和我一起走吧。”

“我們是約好了嗎？”

“是啊。”

舒蔚抱歉地朝她笑，“對不起啊，我記性已經不太好啦。我們是去這里嗎？”

婦人看了看她手里的紙條，是療養院的名字，“是啊。”

“您喜歡這里嗎？”

“喜歡啊，我喜歡這個地方，我覺得如果能和喜歡的人來就太好了。”

女人微怔，勾了勾嘴角，“您有喜歡的人嗎？”

“沒有啊。”她笑，眼睛彎成了兩道小橋，皺紋深陷眼角。

“那您的老伴呢？”

“我老伴啊，和別人在一起啦。”

[02.]

舒蔚在療養院待了一段時間后，徹底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她不要護工，也不吃藥打針。

很多時候也只愛悶在自己的病房里，偶爾幾天會讓人帶她去坐坐電車。

她也不愛和別人交流，會有那么幾次愿意給身邊的人哼唱幾句，哼的是同一首歌。

是七里香。

她也會耍小孩子脾氣，一個月會有那么一次鬧著吃火鍋，還點名只吃重慶的。

她最寶貝的是一本上了鎖的日記和戴在手腕上的手鏈。

別人問她手鏈上刻的是什么，她只會笑，然后傻傻地說不知道。

療養院里的人都說她怪，有孩子叫她怪奶奶。

她忘記了一切，卻習慣著所有。

[03.]

舒蔚的最后一程，是療養院的院長，也就是那天來接她的婦人，陪她走完的。

她的病歷卡上聯系人的電話號碼是空號，院長也找不到人聯系。

那天，她穿著一條素色的裙子，滿是皺紋的手摸著腕上的手鏈，手鏈上面刻著英文。

all for yu

她坐在輪椅上。

院長推著她去坐電車。她還是習慣性地坐在那個位置。

一側的玻璃窗吹進濕潤的春風，米黃色的陽光傾瀉在腳邊。

她虛弱地靠在院長身上，朝她笑，眼里有光，“這輛電車一共十個站點，你知道嗎？我坐到第五站就會有人在那等我的。”

“可是啊，我好累，我等不到第五站了。我們回去吧。”

“好。”

在第四站，她們選擇下車。

輪椅慢慢地被往下推，她無力地靠著椅背，發白的嘴唇微微張著。

低下頭，她看著手腕上原本合適現在卻大出幾圈的手鏈，呢喃道，“王俊凱......”

“什么？”

“王俊凱......”

輪椅抵達平地，院長停下了腳步，蹲下身。

“王俊凱......”她握住院長的手。

“你知道嗎？那個說不管我在哪，都會在第五站等我的人是王俊凱。”她笑了，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花白的頭發和皺紋似乎也給她平添了溫柔。

“你知道嗎？我喜歡的人叫王俊凱。”

“我身上的這條婚紗是他送的。”

“他9月21日生日，他喜歡藍色，他喜歡耍賴，他喜歡像小孩一樣撒嬌，他喜歡重慶火鍋，他在街頭為我唱了歌，他還說老了要和我一起來這里養老，他是一個很優秀的人，可是他已經和別人結婚了。聽說還有一個很可愛的女兒，小名叫安安。”

“原來是王俊凱呀......”

原來愛了那么久的人是王俊凱呀。

她笑著，眼淚落了下來。

隔著一層水霧，她仿佛看見了二十幾歲的王俊凱一身西裝革履朝她伸出了手，笑著問她，“你愿意嗎？”

她顫著手朝他伸去。

“窗外......的麻雀......在電線桿上......哆嘴......”

聲音淹沒在春風中。

她走了。

.

后來，院長在收拾舒蔚遺物的時候，在柜子里找到了那本上了鎖的日記。

她試了幾個密碼，最后用王俊凱的生日解開了。

0921

日記本是空白的。

翻到最后，她看到了一張夾在紙里的照片。

男孩摟著女孩，親著她的臉頰，女孩笑得純粹，眼睛里全是亮光，背后大片的濃綠，干凈的天空，明黃色的燈光跳躍在頭上和肩上。

那是一張美好到讓人為之動容的照片。

她翻到背面，右下角有一行小小的字跡。

王俊凱，王俊凱，舒蔚愛的人叫王俊凱。

[04.]

“王俊凱，如果以后我們有女兒小名就叫安安好不好？”

“為什么？”

“因為我喜歡啊。”

因為希望你萬事勝意，平安喜樂。

因為我喜歡你。

.

因為喜歡，所以想讓一切都與你有關。

因為喜歡，所以想讓你一切平安。

.

王俊凱。

你是我十六歲的歡喜，二十六歲的深愛，一輩子甚至更久的不忘懷。

[05.]

“鈴——”

電車抵達第五站。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