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幾句后，劉氏就看著白氏頭上的簪子說：“這是外面時新的樣子吧？胡兄弟為你買的？”

白氏略作嬌羞地摸了一下簪子，微微點頭，說：“家里有了進項他才買的。”

“胡兄弟對你可真好。”劉氏感慨道，又打量了白氏一眼，心下想著白氏在這鄉下地方也只能配胡大郎之流，若是在外面，保不齊可能嫁入官家享福。可是想到白氏的哥哥，劉氏又覺得說不定白氏是自己喜歡呆在鄉下地方的。

曉楠聽了她的話，才注意到白氏戴著一只時新的簪子，瞧著還挺別致。胡大郎什么時候這么細心，知道怎么成功演繹一個寵妻的男人了？曉楠皺了皺眉，總覺得不能細究這件事，不然會對她的心靈造成傷害。春天還沒有到呢，大家能不能別冒粉紅？

這事一旦挑開了，曉楠就能從中窺到許多細節，甚至生出恍然大悟之感。再看看別人，她相信胡婆婆肯定沒注意到，說不定白氏自己都沒有注意到。

怎么辦呢，要不要找當事人談談？曉楠暗自苦惱著。

“想什么呢？”正好路過的嬴正在曉楠身后問道。

曉楠看向他，也無從跟他說起，只能歪著頭，有些無奈地看著他。

嬴正不知道她這個表情的意思，自從她好了之后，嬴正試著跟她說過話，可是總是聊不太起來，好像兩人非常陌生一樣。

“是不是想看兔子？”他問。

曉楠想了想，點了點頭，隨即又問：“你不看書了嗎？”

“不看了。你想看嗎？我教你認字吧。”

曉楠眨了眨眼，回想起以前被他說笨的日子，抿了一下唇，朝他挑眉道：“字我還是認得的。”

“瞎說。”嬴正不以為意，正好兩人已經走到后院了，他索性帶著她去了鄒老的屋子，悄悄地從里面的柜子里拿了一本書出來。

鄒老屋子里那箱書，就是當初胡老漢找出來那箱，嬴正的屋子太小，一直放在曉楠的屋子進去拿書又不便，后來這箱書就搬到了鄒老的屋子。他拿了一本最簡單的書到了外面，隨便翻了一頁，指著上面的字問她。

“知道這念什么嗎？”

“禾。”曉楠答道，順便把后面的也給念了出來，“禾忌日，稷龍寅。秫丑、稻亥……”

嬴正拿的那本是《日書》，也就是歷書，是當年羲皇創造指導人類什么時節該做什么的書。見曉楠真的認得上面的字，嬴正不由一愣。

“我不笨哦，我比你聰明。”曉楠笑咪咪地說。

嬴正恍然記起以前識字時的事，微微有些驚訝，“那個時候的事，你還記得。”

“我都記得。”曉楠說著，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你以后要乖乖的，不準亂跑。”

這是以前嬴正對她說過的話，嬴正見她竟然還記得，不由無奈地咧開嘴。

“你真的記得。”

“我都說了我不笨。”曉楠有些得意地看著他，然后露出了嚴肅的表情，湊到了他的跟前問：“你是不是馬上要走了？”

嬴正心下一驚，想用淡笑掩過，見她神色不變，只得認真地看向她：“為什么這么說？”

“我看到了，你和那個將軍在說話。”

嬴正以前有許多事都是不避著曉楠的，他也曾跟曉楠提過咸陽的事，怕隔墻有耳，他提到的也不多，沒有想到曉楠這么聰明會聯想到。

“我就是想回去看看。你不想去嗎？去咸陽，你小時候去過的吧。咸陽很漂亮，比臨汾還漂亮。”

曉楠搖了搖頭，她肯定會跟在他身邊的，就是不想用這樣的方式。

“我是大姑娘了，我得呆在家里，哪里也不去。”過了年曉楠就十二歲了，十二歲的姑娘得開始相看人家。

嬴正顯然沒想過這一點，在他眼里曉楠一直就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是個比他還不如的孩子，如果她的病沒有好，他這樣想也沒有錯，可是她的病好了，非常容易地就好了。

“你應該去咸陽看看，你一定會喜歡那里的。”嬴正微笑說道，眼中帶著一股倔強。身為秦國人，他自然覺得這世上沒有人會不喜歡咸陽，那是他一心想要回去的地方，甚至可能成為神州的中心。

曉楠沒有回答，只是應和著笑笑，嬴正喜歡看她笑的樣子，他覺得自己沒有猜錯，曉楠肯定會喜歡咸陽的。

哎呀，熱血少年對家鄉充滿了熱情，就應該這樣才對，哪怕這位熱血少年比她在漫面上看到的稍微偏執了一點，沒有那么單蠢，作為她挑中的主角，單從顏來說就足夠有魅力了，性格上小小的缺點不算什么。嬴正五官生得極好，哪怕穿著粗布衣服，站在其他村民中間也極為顯眼。這次外出，他也把臉弄得臟兮兮的，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曉楠比嬴正高一點，她的個子會隨著嬴正長高一起長高，在她個子和白氏一樣高之前，她都會比嬴正高一點。嬴正長得挺快，現在已經到白氏胸口那么高了，再過幾年就能超過白氏，也能超過他，到那個時候，應該會有不少女子搶著投懷送懷，不過現在比她還矮的少年還只是一個少年。

嬴正不知曉楠保持著微笑的時候，能想那么多，見她的確認得那些字，他便又進屋換了一本書，除了問她上面的字，還問她字面的意思，曉楠也都答出來了。

“我知道的，我在后院看兔子的時候聽鄒老先生跟你說過。”曉楠找了一個理由。

嬴正暗暗詫異，難道曉楠只要聽一遍就能把這些句子都記下來嗎？

見他還打算再問，曉楠急忙想找一個借口，免得再裝下去給自己惹上麻煩，“就不要再說書了。比起書上的事，我更想知道別的。”

“你想知道什么？”

曉楠想了想，眼睛一亮，笑瞇瞇地看著他，說：“我想知道關于妖怪的事。”

“你怎么會想知道那個？”嬴正不由問，目帶狐疑地打量了曉楠一眼。

“我們不是在路上遇見過妖物嗎？那個很有趣。”在他目光緊逼下，哪怕已經想好說辭的曉楠心也有點虛，她控制著自己的目光不要飄，臉上的笑也不要變得太假，一定要鎮定，就像面試時回答為什么來要做這份工作時那樣，哪怕心里只有一個念頭“為了錢”，也要真誠地把那些假模假式的理由大聲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