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無意眼神復雜的看著倒在地上哀嚎著的四個小混混。

自白及從天而降后不到一合的功夫，胖瘦二漢和黑八蔡根就集體歇了菜。

白及甚至沒有問話便一腳踏在了胖漢的臉上，直接踩翻了他。

方才嚷嚷著在三文巷最怕輸不起氣勢的黑八見到白及那張清秀的面孔比見了鬼還要激動。甚至從吼嗓里憋出了一聲尖細異常的悲鳴，推開蔡根就要奪路而逃。

可惜飛旋的刀鞘十分不留情面的砸在了他的后腦勺上，一下就把他打暈了。

瘦漢和蔡根仿佛已經習慣了眼前的場面，十分有默契的跪到了一起。

“嘿嘿嘿，白大人這么晚了還不休息啊。”

白及面無表情的低頭審視著滿臉諂笑的兩人。

“我聽到有耗子叫喚的聲音，被吵醒了。”

“耗子該死！耗子該死！”

蔡根和瘦漢被她的眼神一盯，立刻開始自扇起嘴巴，顯然十分有自知之明。

“很不錯，就算個輕傷吧。”

白及滿意的點點頭。

蔡根和瘦漢連忙磕頭道謝，隨后挺直了身板，在地上正襟危坐。

一絲不茍的樣子全然沒有街頭惡漢的氣質，反而像是學堂里被先生教訓的孩子。

隨即二人分別迎來的便是一記瀟灑的上勾拳和有力的鞭腿。

一個下巴脫臼，一個勉強撐著地干嘔。

可他們還在不停說著謝謝。

這真的是一個捕快么？怎么比黑市上收銀的還兇惡？

花無意的心頭百感交集。

這還沒完，只見白及嘴里輕輕念叨著這兩個跑了就給個重傷長長記性好了。

接著在胖漢與黑八身上響起的便是清脆的骨裂聲。

殺豬般的嚎叫隔著百丈遠的地方都能聽到。

“白姑娘...平時就是這般秉公執法的嗎。”

花無意望著那四個互相攙扶的身影一瘸一拐的漸行漸遠，分明之前他們都快要咬起來了。現在卻像是同生死共患難的兄弟般相互扶持。

“紅袖姑娘有所不知，三文巷里住的都是一些窮兇極惡之人。俗話說窮山惡水出刁民，我們這三文巷雖然不靠山水但是出的確是最惡的刁民。”

白及隨意的拍去了手上看不見的塵埃，仿佛打了這群惡棍都顯得臟手。

“他們是管不住的，無論關進府衙多少次，出來一樣逞兇作惡。不少還是孫思禮的廉價打手，只要商害一疏通他們便什么事都沒有了。這樣的無賴只能讓他們感受到切身的肉痛。”

“比如打折他們的骨頭？”

花無意笑了笑，化為紅袖的他僅是隨意一笑，眼角兩抹天生緋紅便媚意盡顯，傾國傾城。

“是，他們靠拳頭吃飯，而三文巷里最好的大夫收費很貴。想要吃飯的家伙不丟，他們就必須付那筆錢。這樣，他們就會肉痛。下次想再犯就要長長記性……”

白及回頭瞥了一眼這個自己撿回來的禍害，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紅袖姑娘你要記著，穎城不比其他地方。以后你出門最好帶個面紗，你的相貌會給你帶來危險的。”

“白大人如此關懷，真讓奴家心暖。若白大人是位公子，恐怕奴家都要傾心了。”

花無意看著這位神色認真的女捕快忍不住想開起玩笑，如果她知道自己庇護的正是自己一心想要抓捕的大盜那該會是件多么有趣的事情。

“說起來紅袖姑娘大晚上的為何要獨自出行，你不是正被孫思禮追趕么。”

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特有的敏銳探查到了花無意內心深處的想法，白及的目光一凝，死死盯住了這個來歷不明的女人。

原來不止是一根筋啊。

花無意蓄勢待發，“紅袖”姑娘便雙眸含淚，梨花帶雨。

“適才被白大人夢中殺人的樣子嚇到，一時不敢入眠，便想出門透透氣。奴家自從被帶來這穎城就一直是萬來樓里的金絲雀，從來沒走得遠過，不知道這三文巷的兇險。心想只在只在巷口轉轉不久就回，誰知，誰知就遇到了那群惡棍……奴家……奴家……”

話到心傷處，紅袖掩面而泣。一席話里盡訴自己坎坷的心路歷程，情感宣泄的恰到好處。外加那梨花帶雨的樣子，真叫人我見猶憐。

怎么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但好像就是我的不是呀？？

白及被花無意這一哭哭懵了，開始了飛速的自我檢討。

她自幼在府衙長大，之后就當了捕快。沒有和正常的姑娘家一般有過什么閨中好友，對其他女子是如何過活的，她毫無概念。自然，她也不會理解正常女子的心態。

她只是感覺哪里不對可又說不上來。

可那紅袖臉上的金豆子可是越掉越多，隱隱有止不住的架勢。

“誒你先別哭啊，先跟我回去再說好吧，大不了我以后睡覺不枕刀了好吧。”

白及大感頭疼，收了刀想拍拍紅袖的肩膀以示安慰。

可她才剛剛打開手，對方就一頭栽進她的懷里，抱著她嚎啕大哭。

看著她哭的如此傷心，白及抱也不是，推也不是。

說起來這紅袖還比自己略微高出一些，年紀似乎也比自己大些，怎么哭起來還這般沒完沒了了？

“白大人，奴家好想家啊嗚嗚嗚……”

花無意一邊不停的擠著眼淚，抱著白及的手胡亂的抓著差不多也把這女捕快的身段探了個明了。只是她身上的沉香味讓他有些不適，不知是不是早年和師父那只妖怪待久了的原因。

“好啦！”

被哭的煩了的白及按著紅袖的肩頭一把拉開了距離。

不知是不是被白及喊的嚇著了，紅袖也抽搭著鼻子緩緩的收了聲勢，莫名一下乖巧了。

“走吧走吧，回去了，以后晚上別再亂跑出來了知道嗎？”

白及轉過身朝自己家里走去，邊走還不忘教訓紅袖道。

“奴家知道了。”

“紅袖”怯生生的應了一句，可在白及的身后。那張還布滿淚痕，雨打落紅般凄慘的面孔上卻不合時宜的咧開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走在前頭的白及沒由來的感到背后一涼，回頭又只能看到紅袖那張凄艷的臉蛋。

怎么回事？

白及嘟囔了一句，抱了抱臂膀試圖取暖驅走那突如其來的寒意。

就這樣，在各路豪杰四處搜索著驚世大盜的身影時，他卻冠冕堂皇的住進了一個女捕快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