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軍大營,葉西城坐在首位上依舊拿著一本書在靜靜的讀著,整個大營中十分寂靜,寂靜的哪怕掉根針也能聽見,其他眾將坐在下面,都努力挺直了腰背,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大帥的目光從書本上挪到自己的身上。
半個時辰前他們被傳令到中軍大帳開會,每個人進(jìn)入大帳前都看到中軍大帳外面站著三千將士,銀甲將軍李大山的尸體被放在營帳門口,他們每個人路過的時候都看了一眼李大山的尸體,昨日他們還在一起商議軍情,今天李大山變成了尸體躺在了這里。
他的胸前有一個長槍刺出來的窟窿,連帶李大山身上的銀甲都被刺穿,可見殺死李大山的人槍法嫻熟,而且手段狠辣,但是他們自從進(jìn)了大帳之后,只得到了葉西城一句:“等公主到了在說。”說完這句話葉西城就自顧自的看起書來,當(dāng)這營帳中的人不存在一樣,有時臉上還會帶著笑容,想來是看到了情節(jié)妙處。
“公主到。”
隨著營帳外傳來的一聲呼喝,林墨語穿著一身鎧甲拎著頭盔,腰間掛著寶劍威風(fēng)凜凜的邁步走進(jìn)來。
“末將,參加公主。”所有將軍均起身,彎腰拱手行禮所有人都是彎腰九十度恭敬的不能在恭敬,不單單因為林墨語是陳國的公主,如果僅僅是公主的身份,這幫軍人廝殺多年的老兵痞斷然不會如此,但是林墨語在這軍中還有另一個身份,那就是陳國國君親自封的監(jiān)軍,持王詔,可自行處理軍中事物,不服從著銀甲上將之下可直接斬首示眾,金甲大將可罷免權(quán)力送到君前,那是實打?qū)嵉娜~西城之下軍中第一人。
“眾將軍免禮,本公主前去巡視營防,故此來晚了?!绷帜Z淡淡的向眾人解釋自己為何來晚了,但是顯然沒有人敢對此抱怨什么事情。
待到林墨語在座位上坐定,葉西城終于放下了他手中的書,將書丟在桌子上,掃視著下面的所有人,出了林墨語以外每一個被他眼神看過的人都感覺脖頸發(fā)冷,心中有些慌亂,即使是在葉西城仗下多年的老將軍也感受到很大的壓力,因為他是葉西城,九州第一元帥。
“營帳外的尸體,想必大家都看到了。”葉西城面無表情的開口,聲音冰冷:“銀甲將軍李大山,于今日帶三千精騎至斷刃關(guān)前斗將,被陣斬。”
所有人都看著葉西城,一言不發(fā),原因很簡單因為葉西城沒有讓他們說話。
“堂堂的銀甲上將,竟然被夏軍名不經(jīng)傳的一名守城校尉殺死?!比~西城的話語中終于帶上了情緒,那種情緒是憤怒:“最讓人恥笑的是堂堂的陳國銀甲上將竟然只一合便被其刺落馬下,這是我大陳邊軍多年以來最大的恥辱。”
“請元帥息怒?!睜I帳中嘩啦啦的一陣盔甲響動,出了林墨語外的所有人都單膝跪在地上。
他們都死死的低著頭不敢看葉西城,葉西城已經(jīng)很久沒有如此動過怒了。
“我只想問你們,我大陳邊軍受此大辱,爾等當(dāng)如何?”葉西城冷冷道:“李大山已死,本帥念在其征戰(zhàn)多年為國捐軀,不與懲罰,但是爾等必須要將此恥辱抹去,不然就都解甲歸田,回家抱孩子去吧。”
“我等定然斬殺賊將,抹去我軍恥辱?!闭f完營中眾將紛紛向外走去,打算去斷刃關(guān)城下挑戰(zhàn)。
“諸位且慢?!绷帜Z站了起來,攔住那些向外走去的將軍們,聽見林墨語阻攔,所有人都停下。
“不知公主有何見教?”為首的也是整個營帳中唯一一個身穿金甲的將軍行禮問道。
這人叫林文龍,是陳國皇室的偏支,此人武藝高強(qiáng),善用一把大斧,號稱西陳邊軍第一猛將,打便邊疆無敵手,曾經(jīng)大夏軍中除了血衣將軍楚無雙還無人能在其手下支撐百招,而楚無雙和他沙場斗將每次都是平手罷戰(zhàn),未曾分出勝負(fù),在這等猛將面前,勝負(fù)等于生死。
“文龍叔叔可是也要前去斗將?”林墨語看著林文龍道,按照輩分林文龍比林墨語高上一輩,但是林文龍是皇室的偏支身份地位不敢以林墨語的叔叔自居。
“啟稟公主,末將正是要去我的開山斧斬了那賊將的頭顱,用他的鮮血洗涮我軍的恥辱?!?
“文龍叔叔我且問你,你乃我大陳金甲將軍,而那賊將則是夏軍一個個小小的守城校尉,此行前去斗將,即便是你斬了那賊將又有何用,不要說我軍恥辱洗刷不掉還會落得個我陳軍以大欺小的罪名。”林墨語坐回椅子上緩緩說道:“而且,你們這一幫人,皆是我邊軍大將,一同前去是想讓那些夏軍嘲笑我大陳無人嗎?”
林墨語冰冷的聲音澆滅了那些沖動的將軍們,他們皆跪服在地上:“末將等魯莽行事,請公主恕罪?!?
“那請公主教末將,應(yīng)當(dāng)如何行事。”林文龍帶頭恭敬道。
“元帥,此事交由我處置可好,我定會交給元帥一個滿意的結(jié)果?!绷帜Z沒有回答林文龍,而是轉(zhuǎn)頭望向葉西城。
葉西城無所謂的點點頭,拿起自己桌上的書:“那正好,本帥這幾天整理軍務(wù)身心疲憊,這軍中之事就都交由公主監(jiān)軍處理便好,我把我的劍印都留在這里,除非是楚無雙帶著人打進(jìn)中軍了,不然本帥就安心的在營帳中休養(yǎng)?!?
他說的十分平淡無常,仿佛是做了件無所謂的小事情,但是營帳中的眾人心中都吃了一驚,葉西城這是赤裸裸的放權(quán),直接將整個大陳邊軍二十萬人的軍隊交給了林墨語,他們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林墨語,想起了朝中的傳言,難道,皇室真的對葉西城或者說對西蜀葉家不放心,要收回葉西城的兵權(quán)了?他們的心中都有些擔(dān)憂。
其實他們的擔(dān)憂從很久之前就有,林墨語十八歲拜葉西城為師學(xué)習(xí)軍事,皇室的公主學(xué)習(xí)軍事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掌握兵權(quán),而林墨語此行被任命為監(jiān)軍,來到邊疆之后就策劃了一場斷刃關(guān)之戰(zhàn),戰(zhàn)后直接罷免驍騎將軍葉塵,讓葉家多年來在軍中的力量受到打擊,而營帳外變成尸體的李大山則是葉塵曾經(jīng)統(tǒng)領(lǐng)的騎軍副統(tǒng)領(lǐng),同樣是西蜀葉家之人。
有心的人通過這一件件事情就能看出,這公主大人來到軍中時日不多,就拔除了葉家在軍中兩名重要成員,而現(xiàn)在葉西城交權(quán)更是一種最明顯的解釋,這些在沙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將軍們都精明著呢,陳國偏居一巴蜀之地,國內(nèi)被皇室和各大世家把持朝政,各大世家在蜀地安養(yǎng)百年實力雄厚早就按捺不住自己想更進(jìn)一步的決心,而皇室這些年,年年對夏國用兵,卻被擋在斷刃關(guān)外和斷刃城外,不能前進(jìn)一步,爭奪寸土,反而搭上了許多人命和錢糧,早就有人不滿皇室的作為,偏偏邊軍武將手握重兵,被夾在皇室和世家中間,所有人都不想被卷入權(quán)力斗爭的漩渦。
葉西城就這樣走了,只拿走了他的一本書,走的十分的瀟灑,所有人都知道葉西城無心權(quán)力爭奪,對西蜀葉家的許多事情都是置之不理,但是真有一天若是葉家想要在蜀中稱王,誰知道葉西城會不會插手。
“多謝老師信任?!绷帜Z第一次行禮,她對著葉西城行了一個弟子之禮表明這只是師徒之間的事情,無關(guān)權(quán)力。
“諸位,既然元帥交權(quán)與我,那我就說說我的看法,諸位將軍先回坐?!绷帜Z很自然的坐在了葉西城的位置上,掃視著營帳中的眾人,坐在這個位置上林墨語并沒有太多的感慨,因為這種手握權(quán)柄的感覺,她早已習(xí)慣,她是陳國公主,整個陳國皇室正統(tǒng)只有林墨語還有他的哥哥大皇子林崖,林崖是整個皇室唯一的男丁,這就注定了他不能離開朝堂,所以自然而然的林墨語就要為皇室東奔西走。
去稷下學(xué)宮舌戰(zhàn)群儒、拜官治理一縣、拜葉西城為師,這一件又一件事情,只是她為自己證明,自己雖然是個女子但是不會比男人差,她要用這些去堵住朝堂上哪些腐儒的嘴。
“為將者,當(dāng)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不殆,傳銅甲將軍李虎進(jìn)帳答話。”林墨語發(fā)出了她執(zhí)掌邊軍的第一條命令,李虎就是那個在斷刃關(guān)前問楚皓辰姓名,為李大山收尸的銅甲將軍。
命令傳出,早就在外站了許久的李虎很快就跪在了林墨語面前,身份等級不同的他,不像這些銀甲上將可以面君不跪,見到皇室他這種級別的將軍必須恭敬的跪在地上磕頭。
“免禮,李虎,本公主問你,那日斬殺李將軍的敵將可曾留下姓名?”
“啟稟公主,末將曾問過,他說他叫楚皓辰?!?
“楚皓辰?”聽了楚皓辰的名字,林墨語眉頭挑了挑,對此來了興趣。
“公主聽說過此人?”林文龍看著林墨語的表情變化起身問道。
“楚皓辰,大夏楚家的第三代傳人,唯一的傳人,楚凌云的孫子,楚無傷的兒子,楚無雙的侄子?!绷帜Z緩緩的說道:“本公主在大夏化名墨竹,打探情報的時候曾經(jīng)調(diào)查過他,他剛剛完成冠禮,按照楚家家規(guī)從軍。”
“竟然是楚無傷的兒子,看來李將軍死的不冤?!绷治凝堻c點頭,無傷槍下有死無傷的名頭使得楚無傷名震九州,而楚皓辰既然是他的兒子自然是虎父無犬子,李大山死在他的手中也變得可以接受,畢竟人家老子和叔叔的名頭擺在哪里,即便是剛剛加冠成年,武藝又能弱道哪里去,更何況楚家的獨子,代表了整個夏國將門,若是被李大山一個銀甲將軍殺了那才是丟人。
“楚家的傳人,不可小覷,而且他能一槍將李大山刺死,恐怕是得了楚無傷的真?zhèn)鳌!?
“就是啊,李大山的武藝我知道,并不弱于你我,一合就被刺死,此子怕是不弱于楚無傷了?!?
將軍們在下面交頭接耳紛紛說道,畢竟楚無傷的無傷六式殺出來的威名籠罩眾人多年,李大山被一槍刺死的事實也擺在眼前,許多人甚至慶幸剛才林墨語叫住了自己,不然前去斗將,恐怕落得個性命不保的下場。
“都靜一靜,爾等皆是我大陳上將,豈能被一個楚家的小輩嚇到,他不是楚無雙更不是楚無傷?!绷治凝埧粗帜Z的臉色陰沉下來站起身來吼道。
見林文龍怒吼,眾人都安靜下來。
“請公主示下,我等當(dāng)如何去做?”林文龍對林墨語拱手行禮,恭敬問道。
林墨語臉色緩和,揮揮手:“文龍叔叔且坐下,我方才說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不殆,我們都聽過無傷六式的威名,但是沒人知道那神乎其技的槍法究竟如何,所以我們要先試探出楚皓辰的槍法,所以我命令。”
所有人都起立,因為林墨語用了命令二字,在軍中軍令大于一切。
“從明日起,諸位將軍依次去哪斷刃城,指名道姓挑戰(zhàn)楚皓辰,其他將軍混在隊伍中觀看,熟悉他的出招和槍法,然后回來整理思路,找出破解他槍法的辦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