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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江城記

1854年年初,西鄉(xiāng)吉之助在經(jīng)歷了家庭的重大變故與周圍歷史機遇的鼎力相助之后,終于在冰雪漸融的初春時期與島津齊彬和篤姬公主一齊踏上了前往日本第一大城——江戶城的旅途。

這不是他最后一次進駐江戶,而是后來那些驚天地泣鬼神的神話的開端;至少,歷史在此步后,在他的身上開始轉(zhuǎn)彎了。

吉之助與島津齊彬一行人的旅途怎么說也是貴族級別的出行,因此前面小五郎一行人所遇到的什么山賊、大王呀甚至牛鬼蛇神在這群“武裝押送”的政府隊中也只能當做活生生地送人頭的無名小卒,就識相地讓他們安全穿過了。

整個旅途風平浪靜,島津齊彬一行人僅僅花了46日就抵達了之前所提到的,全國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齊彬的故居、正在被美利堅威脅中的熟悉而陌生的城市——江戶。

街上充斥著各種各樣的花街優(yōu)伶,即使是在白天也有著不輸于夜市的豪闊之氣;周圍的人看到了島津家的家徽也不做過多反應(yīng),都提著自己的大包小件的旅行行囊在車水馬龍之間來往......這一切在吉之助所在的鹿兒島農(nóng)村顯然是絕無可能目睹到的光景,也是吉之助第一次被新潮的社會生活沖擊的開始。但吉之助還是忍住了自己對于大城市的恐懼和蒙昧,跟隨者篤姬與齊彬的隊伍向著江戶幕府的心臟地帶行進著。

但是到了一個叫薩摩藩屋敷的地方之時,這群“護衛(wèi)保鏢”就不能繼續(xù)前進了;前方的江戶護衛(wèi)已經(jīng)做好了迎接公主與主公的準備,而且相比這群儀仗隊來說,顯然中央護衛(wèi)要能打得許多。因此薩摩藩隨之而來的1000名藩士(1000個儀仗隊)就在此地停留了下來,作為隨行藩士們的工作交流的地點。

而第一次集會之地,也就在這所屋敷的庭院中。

由我們的經(jīng)驗可以知道,每逢在這種人堆中,如果任由他們亂玩的話,江戶城被鬧得雞犬不寧的概率不是一點兒大的。齊彬也知道農(nóng)村人的尿性,因此很貼心地為這些零工們安排了一個我們所謂的“包工頭”中御小幸組組長(實際上也確實是個組長)名曰迫田友之進。

名字看上去很人畜無害的,但從這時候開始,他就給吉之助在江戶的生活填上了“一堵墻”;這不,從這次的點名,這位組長就開始發(fā)功了:

迫:從1號報上名來....

1號:組長好!我叫能勢慎太郎,以后請多多.....

迫:(臉色一變,揮了一下手中的木棍)我叫你報名字就只報名字,沒問其他的就別多嘴!

1號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退下了。

....大家大抵可以看出他是多么地“友好”了。

迫:第38號,報上名來。

“大人,鄙人西鄉(xiāng)吉之助?!?

迫:哦?你就是西鄉(xiāng)?我從主公那兒聽聞過你的名字,憑著上書與相撲得到了主公的青睞,是個走運的家伙呢....

“嘿呀.....我只是運氣好....恰好主公選擇了我侍奉左右而已....”(標準結(jié)局)

迫:混蛋?。ㄎ鬣l(xiāng)還未反應(yīng)過來)

主公的左膀右臂豈能讓你這么輕易的提到?別說主公的左右,就是步入公主的眼中都是不可輕易饒恕之事!今后你的名字,在這兒只有38號這個數(shù)字,了解了嗎?

(轉(zhuǎn)過頭對向大家)我其實對你們?nèi)绱说膰绤?,是由于薩摩戍江戶的隊伍是有前科的,你們知道嗎?在江戶最熱門的品川客棧里,經(jīng)常流傳著關(guān)于薩摩武士的“花言碎語”,甚至還有人為此做了打油詩,想必你們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旁邊人悉唆著:不會是酒品差、女癖差的傳言吧?

迫:沒錯!我們藩武士的現(xiàn)狀的確如此,已經(jīng)臭名遠揚很長一段時間了....所以(猛然用木棍揮打著地面),說的就是你們這一群飯桶!

場下的人只能唯唯諾諾地“是”著。

迫:從今天開始,薩摩藩的準則由我來替主公定:一.傍晚酋時必須門禁。二.不準在大街上隨便勾搭民女。三......

最后一點,絕對不能私自前往客棧享樂,特別是剛剛強調(diào)的品川客棧,人要臉樹要皮,懂嗎?

此規(guī)定是薩摩戍京隊伍以來最嚴厲的準則,不過其中大部分的武士最后也的確提高了一大段整體的素質(zhì);西鄉(xiāng)也自然不例外,可是對于其中的一條禁止私自閑逛風俗著方面,后面還會為一件不大的事情鬧出了一個不小的插曲,未來我們再詳細敘述。

接著回來看吉之助:

“大人,我是38號,請問我的房間在哪兒?”

看著略微有點魔怔的西鄉(xiāng),役從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往著一個角落里指了指——這兒就是西鄉(xiāng)在江戶的新屋子了。

透過一條窄窄的長廊,在屋子的盡頭,西鄉(xiāng)看到了一間古色古香的傳統(tǒng)榻榻米屋宇,雖然每一間房間都各有特色,卻也有如此的標致:一些蚯蚓似的繪畫、煮茶用的器具、書寫或者坐席的案臺,言說是一個豪華的傳統(tǒng)單人間也毫不為過。

看著這些新的物件,西鄉(xiāng)饒有興致地圍繞著房間轉(zhuǎn)了一圈,最后意猶未盡地伸展懶腰,“噗通”地一下子落到榻榻米上,準備享受著長途旅途辛苦后的短暫悠閑。

霎時間,刷一下地,從柜子中和門外突然鉆出來兩種不同的聲音:你終于來啦!(等你好久了?。@突然而來的“驚”把吉之助又嚇了一個踉蹌。

但轉(zhuǎn)眼看到此二人后,吉之助立馬表情陰轉(zhuǎn)晴:大山!俊齋?。r候的發(fā)?。┠銈円脖惶暨x來參加這個活動了嗎?

俊齋:嘿嘿,這遠行足足又一千多人呢,怎么會漏掉我們兩人呢?倒是你,好久不見,又變锝結(jié)實啦小吉,哈哈哈哈~~

大山:是呀是呀,俊齋和你住一間房,我呢,在正樓下的房間;總之,歡迎你加入我們的江戶之旅啦,吉之助君!

吉之助掩不住的激動:是!以后請多指教!

另一頭,安頓好篤姬在江戶的住所之后,久別不見的島津齊彬著身在江戶時的正裝,正在以匆忙的腳步往著一個老朋友的御所趕著,這個人我們也不會太陌生——當初聯(lián)合齊彬搞倒父親的“好戰(zhàn)友”:阿部正弘。

舍棄掉客套的寒暄環(huán)節(jié),兩人握了握手之后就進入了最直接的致命話題:日本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怎么樣。

齊彬一行人抵達江戶之時,已經(jīng)是三月初春了,距離黑船事件已經(jīng)過去了四個月左右,距離佩里第二次行駛至江戶還未滿幾日。

是的,你沒有看錯,黑船事件實際上是發(fā)生了兩次的,而之所以能發(fā)生第二次,那就說明日本和美國最終還是沒有爆發(fā)出全民皆兵的戰(zhàn)爭,但第一次的時候確實解決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問題,比如說在幕府的裁決下(被迫)簽訂了臭名昭著的《安政五國親善條約》(簡稱安政五國條約),以《日美親善條約》為大頭,其他亂七八糟的小紙片為小頭。由此可見,不光是美利堅,連屁事都沒有的英吉利、荷蘭、沙俄和法蘭西也來跟著湊熱鬧。因此名曰五國,實際上就是美國單方面的脅迫條約。

內(nèi)容也很明確:1.下田和神奈川這兩個地方現(xiàn)在隨便咋貿(mào)易都行,不歸你德川政府觸及了,而管轄權(quán)歸美國人。2.各國人可以隨意在日本設(shè)立公使處,而日本的政府沒有權(quán)利隨意拆遷,拆就是宣戰(zhàn)行為。3.除了鴉片以外(在日本這東西實在沒有市場),外國產(chǎn)品包括槍支彈藥、機器煤炭隨便咋進來都行,來去自由;同樣地,關(guān)稅權(quán)是美利堅的,政府能分到一點象征性的外稅就得了。4.美國使者哈里斯能直接朝見將軍和天皇(天皇最后由故未達成),民眾不允許異議。5.此類條約未規(guī)定期限,改變需各國商議。

說人話吧,這東西就是仿照著《南京條約》形變神不變抄下來的半殖民范本,除了沒有割地以外基本上很難從歐美人的思維中找到差別很大的地方,總之就是你日本人不想管錢的話我們“幫你管”,但分成一律按照你的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的“平等”觀念進行,畢竟咱們管理也出了點力了不是?大老遠來到這兒分個90%左右不過分吧。

這就是洋人們的“平等貿(mào)易觀”,所以別說是政府官員了,你就算隨便找個小毛孩給他說這些話他都知道你是來搶劫的。

但你就說幕府里沒有態(tài)度強硬的人顯然過于太絕對,就比如水戶藩的大當家——德川齊昭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抵抗派的人物(也是水戶學(xué)事功學(xué)派的大BOSS)。兩次佩里大搖大擺地接近江戶灣,他老人家兩次都表示江戶人力物力財力充足,岸防也未曾廢棄,只需做好群眾疏散工作,對方艦隊在被封鎖至彈盡糧絕的情況下必會潰退的御敵之術(shù)。

事實證明也確實如此,佩里的艦隊本來就是來補給原料才希望日本開國的,你硬是要和他對著干,蒸汽船又不是彈藥無限的外星母艦,估計最多轟完幾天,多炸點東西也就沒轍了;而且美利堅當時又不可能像英國一樣從印度調(diào)兵,國內(nèi)矛盾還沒有完全消化掉(南北戰(zhàn)爭前夕)。等拖到3年左右,佩里也只能向幕府投降了,就算拿幾十輛小木船,刨也把蒸汽船鐵皮扒完了吧。

德川齊昭這個有遠見的論斷下來以后,朝野稍微有一點信心了,主張抵抗的官僚與皇族的呼聲也漸漸地加大。一切都在向著抵抗到底的方面發(fā)展著。

那最后為啥這么容易開國了呢?

水戶老大爺想破天都不會猜到,自己的抵抗政策會被一個投降派主力的一句話就給完全封殺了。在御前會議上,齊昭最后一次向?qū)④婈U述著自己的御敵藍圖,而將軍始終一言不發(fā)(畢竟先天性腦癱也說不出啥來),最后打了一個呵欠后,對自己的秘書位置上的人看了一眼,就是你覺得怎么樣的意思。

此人直接脫口而出:“若是炮彈危及幕府樞紐,那就不是您水戶藩一人之問題了;如果沒有必勝的把握的話,還是盡早開國吧,還是說,你想拿將軍大人的命做賭注嗎?”

此言者,彥根藩主,井伊掃部頭直弼。

將軍聽到了自己的性命這個關(guān)鍵詞后,“家定、危及、賭注”,即使是弱智也知道拿性命開玩笑有多少含金量。好的,齊活了:冷冷地望向了水戶藩主蒼白的面容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氣氛異常尷尬的御前會議——以德川幕府的完全妥協(xié)作為結(jié)果。

鑒于這位家定將軍的智商和井伊在后面搞啥不得為之的小動作的情況下,這場辯論賽本是民主選議,而最后卻以打假賽的方法結(jié)束。簡而言之:水戶藩主支持者多,還有理有據(jù);但在將軍的嫌棄下,全部白搭,只能草草了事矣。

憑一句話改變一國之命運,可能這位掃部頭也能和“莫須有”、“割幽州”什么的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了了,不過名聲都不太好就是了。不過開國也不見得不是一件好事,這些后來的發(fā)展會印證這一切的,我們先轉(zhuǎn)口氣,放一放。

再轉(zhuǎn)到我們的西鄉(xiāng)吉之助的故事上來:

為了犒勞這位從小就帶他們“混跡”薩摩的大哥,這兩位也比吉之助到達江戶的時間稍微早了那么一點點,大山與俊齋決定帶著西鄉(xiāng)到江戶比較繁華的區(qū)域來享用城鎮(zhèn)人的一餐,而這個地方也像是被安排好的一般——就是前面的迫田所“警醒”薩摩藩士的遠近聞名的“名流之處”——品川客棧的周圍。

三月份正是江戶櫻花盛開怒放的最佳黃金時節(jié),沒有之一;客棧緩緩地映襯在漫天飛舞的粉紅色彩蝶之間,客棧前的河流潺潺地迎接著綻放完自己生命最后一絲幽緒的粉紅翅鞘,用平穩(wěn)的身軀來將這些英勇的花蕊們譜寫出沁入櫻葉幻象中的贊歌;途中有幾片默然闖入到斑斕幽深的客房中,客人也毫不在意地拿起它們來,亦或者放進溫茶內(nèi),亦或是放入自己的香囊里,與欄桿上徐徐輸來的清風相融。所有的這一切,將這個人們匯聚的大都市中增添了屬于它們的極樂凈土。

雖然嘴上說的很誠實,但是兩位兄弟還是偏離了前往美食區(qū)的道路,硬生生地拖著吉之助向著這個“天上人間仙境”(實質(zhì)上也蠻符合的)直勾勾地前進著。

吉之助:搞什么呀?說好的是去吃飯,結(jié)果你們怎么一直在往這個紅色的大屋子里面竄???

大山:這不....吉之助初次來江戶嘛,高興是吧!所以不妨進去感受一下大城市的風土人情呀,來一次多不容易呢!俊齋也在旁邊打點地應(yīng)和著。

在半推半就之間,無奈的西鄉(xiāng)終于被兩個“如饑似渴”的老朋友給推到了品川客棧的門前。看著這個牌匾,吉之助忽然想起了前幾天迫教頭所強調(diào)的最后一點,不禁有一些想臨陣開溜的想法。俊齋看到猶豫的吉之助,立馬把身上的掛刀橫在吉之助的面前遞給了客棧管刀師,順便扭著頭對吉之助說道:“這里要擦腳才能進去哦,吉之助你也把刀卸下來保管吧?!?

這下好了,擦腳的人、管刀師都已經(jīng)湊到身邊了,吉之助熄滅了最后一點逃跑的想法,只能跟著這一群損友“極不情愿”地進入了這個神秘的客棧里。

同樣地,吉之助做夢都不會想到,這個客棧里,存在著一個女人和一個男人:女人是舊相識,男人是改變他未來的又一個磨刀石。

里面?zhèn)鞒姓邧|亞傳統(tǒng)的木質(zhì)結(jié)構(gòu)的鏤空樓宇,雖然有四五層之高,但檀木卻很好地支撐起了整個房屋和人的承受力,如果非要說的話,也只有江戶這種中心樞紐能養(yǎng)得起結(jié)構(gòu)如此精妙的客棧了。這兒大多數(shù)都是從各個藩前來討論藩族命運和交換情報的地方,當然也不乏來此地尋歡作樂的藩士之流,可以說是這棟樓里的人成分的上限和下限都很離譜;而更加不幸的是,吉之助的發(fā)小們是屬于第二種下限低的無法形容的目的者。

安頓好之后,隨后從房間后的幕帳中發(fā)出了沉穩(wěn)的女性的聲音“客官打擾了~”

“小玉嗎?我們來了!”

玉:歡迎歡迎,快給三位客人上餐~

當三位店中的侍女抬著看似都無所二致的食物上臺來之后,吉之助才發(fā)現(xiàn)了這家店原來不只是表面上的“客?!蹦敲春唵?。

吉之助:這到底是個什么店??你們.....的目的就是這個?

大山:哎呀哎呀,這么較真干嘛,這是個喝酒吃飯的店呀,只不過有著美女們陪酒,這酒喝著可別有一番風味呢,你說是吧?伶兒。旁邊的侍女在倒酒之后微微點了一下頭,貌似是在對著貴賓大山示好。

俊齋:吉之助不用客氣的,就讓小玉來陪你吧,她可是很受歡迎的!別客氣!

被自己隊友坑了的吉之助態(tài)度還算好,沒有把心中的那句“這些都是些什么鬼玩意兒”喊出來,就草草地說著,“今天二位到我來這么精致的店里,我很感激,但我還有要事,先走為敬了!”顫抖著的身體起身就往著離開的方向奔去。

當時如果我說吉之助是笑臉盈盈地走出這個客棧的話,恐怕連我自己都不會相信;人在憤怒到一定情緒下(尤其是被損友坑之時)就會大腦被百分之一的理智和百分之九十九的豆腐腦所占據(jù),表情也會扭曲成不像生氣的樣子,這時大腦的控制權(quán)移交小腦,只能憑著自己言過的事物而采取不假思索的行動。因此吉之助的行動就是掙脫了藝伎們和損友的束縛,勇往直前地沖向了樓梯。

但若腦袋大多數(shù)是豆腐的話,接下來干成的事情也只能大多數(shù)是一團漿糊了。正此時,一名優(yōu)伶女子正從樓下踱向樓道,而“不幸”地與沖刺猛進的吉之助所碰到了一起,所幸沒有真撞上去,女子卻一腳踩空——“砰”的一聲跌入了向后傾的吉之助的身子上。

這一撞,也好得讓吉之助抖了抖腦袋里的豆?jié){,才著急地向著對方道歉著,“對不起...對不起,沒傷著吧?”

女子嗚嗚地應(yīng)了一聲,“沒關(guān)系.....哎?你剛剛說的是薩摩的話嗎?”

眼前的女子穿著粉色的綢緞,盤著只有著比較受歡迎的優(yōu)伶才會配備的長型環(huán)髻,細膩的容貌與精致的裝扮即使放入皇族宴會中也是出類拔萃——一目過去,也只有品川此地才會有此非凡之姿出現(xiàn)矣。

“武士大人,如果認錯了的話還請恕我冒昧,請問您是西鄉(xiāng)吉之助大人嗎?”

西鄉(xiāng)懵了,這樣子場景還真沒法不懵的?!晃贿h在江戶的頂級優(yōu)伶怎么會知道自己的大名呢?在等待西鄉(xiāng)的大腦聯(lián)通這個邏輯關(guān)之前,這位絕色少女就給出了答案:“西鄉(xiāng)大人,好久不見!我是阿蕗呀!迫村被賣出去的那個阿蕗呀!”

如果說上一個問題讓西鄉(xiāng)停滯了,那這個回答就讓他的心臟暫時性的驟停了一秒鐘。連我也不禁發(fā)出這樣的感慨:世界難道有這么小的嗎?

不過至少看見阿蕗這樣的許久不見的薩摩羈絆以后,吉之助才重新振作回到了這幫坑友中。阿蕗也端坐下來,飲了一杯吉之助為她斟的小杯酒,與吉之助詢問著乃從自己離開薩摩之后的情況:

待那時晚一些的黃昏時,阿蕗被這群雇主直接趕到了從薩摩前往下關(guān)的船舶上,任著海浪呼嘯的聲音獨自與一群貨物踏上了第一次前往本州島最西端——長州藩下關(guān)縣的旅途。(也是桂小五郎巡游過的圣地)雖然抓她的薩摩催債人比較蠻橫,但是她卻在下關(guān)進了一所客棧當中做著雇工;雖然工資都要被用來抵債,但是至少也過上了飯足安寢的生活。

待做了大約三年的工,父親的欠債將要還完之時,阿蕗又被高利貸者從下關(guān)秘密地賣往京都府中,阿蕗又在懵懂中踏上了離薩摩越來越遠的道路。卻無獨有偶,她也慢慢地離著日本最繁華的地域一步步地前進著,又因為年齡成長的過程中,成熟姑娘的氣韻與容貌也在歲月的滋韻下逐漸地浮現(xiàn)了出來,一眼就被前往京都的大老板們相中,于是就在最后的輾轉(zhuǎn)中來到了這個遠近聞名的名畿之城——江戶城。

當然,西鄉(xiāng)也作為回報,將自己如何來到江戶的經(jīng)歷敘述給了在場的每一個人:親戚的離去、妻子的背離、兄弟的鼎助還有......總之兩杯不同味道的苦酒交融在了一起,更令人挽嘆著命運的刺骨與透離。

“對了...吉之助大人,我爹娘....在我離開以后怎么樣了?”作為離家多年的女子,阿蕗一直都想知道遠方親人的訊息,于是抱著一絲希望地問向吉之助。

“你爹還在迫村,在島津主公上臺后,生活好歹有一些保障了,不用交那么嚴苛的糧稅了?!奔D了頓,還是保持著笑容,“你娘.....在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間之后,就去了.....她在生命的最后彌留之際還仍然感謝著你,說沒有你也請不來醫(yī)生延續(xù)到今天.....你娘為你的孝順。滿足了?!?

“這樣呀.....希望我娘在那邊能夠能不餓肚子,看著女兒在江戶好好地替她打拼吧....吉之助大人,謝謝你告訴我這么多!”

還在當阿蕗停留在對過往的懷念之時,一聲從門外的急報打斷了眾人的思緒:“打擾了,阿芳大人,您的金主一大人已經(jīng)駕到,還望請速速拜訪!”

吉之助看見阿蕗沖了回來,饒了饒頭問道:“阿芳?一大人?”

“哦,他們這兒的人都叫我阿芳。時間不早了,要不吉之助大人也隨我一起去會見一下一大人吧!”

現(xiàn)在的吉之助依然沒有對一大人這個字眼產(chǎn)生任何的感覺,最多就是一個很有錢的大主顧罷了。但他現(xiàn)在還沒有意識到,眼前這個大人卻絕對不是一位簡單的人物,未來將成為他的戰(zhàn)友,亦或是他的敵人。

在品川客棧的最高閣中,僅有著區(qū)區(qū)幾人的獨間樓房——這是需要付出比常人花銷在這里更多的代價才能在此駐足的。一大人熟練地打開了門外的幕帳,進入了最深層的坐席上(被打掃的一層不染),拿起了一旁的畫筆,開始了給周圍的優(yōu)伶?zhèn)兯珜懮娜粘?。一大人善于勾勒出人們想要滿足視覺的線條的角度,雖然淡淡寥寥幾筆,卻能恰到好處地把各位優(yōu)伶的最符合氣質(zhì)的神韻恰到好處地凸顯出來。當?shù)厝艘膊唤鱾髦反蜅5囊淮笕擞兄爸睋羧藘?nèi)心”的畫功了。

在各位優(yōu)伶?zhèn)儬幭葥尯蟮刈屢淮笕私o她們獻上他們最想看到的肖像畫之時,阿蕗隨著老板娘的步伐進入了一大人的簾帳之中。“貴安,一大人~”熟悉的聲音從簾后發(fā)出;眼看著阿蕗的到來,各位優(yōu)伶?zhèn)冏匀粵]趣地自動閃出了一大人的房間。

一大人依然沒有放下手中的筆,用高挑的眼神注視著阿蕗,“終于等到你了阿芳,說吧!今天想畫哪個位置的作品呢?我一某人定當傾力而為!”

阿蕗卻招徠著自己的身后,側(cè)身言道,“一大人,今天要畫的可并非是我呢!我想請您為一個了不起的武士作畫!”說著終于把身后的吉之助拉到了一大人的面前。

一個剛進城的武士和一位客棧老主顧對視,自然會產(chǎn)生許多可喜的效果:吉之助鼓著眼睛注視著眼前裝配著錦羅綢緞的男子,緩不濟急地把自己的頭往下抬了一下——這就算打完招呼了。“我.....靠”一大人的筆立馬掉落,雖然這句話未說出口,但是顯然一大人來這里之前是沒有接受過待見一位鄉(xiāng)下武士的準備的;又看著旁邊眼中冒著金光的阿蕗,只能把對男子之間“友善”地問候拋之腦后,勉強地說了一句“對不起....我從來不為男人作畫的,請這位武士先生回避吧...”

“哎呀哎呀...別這樣,這是我在薩摩的救命恩人,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給這位武士大人來一張吧!好不好?”.....

在阿蕗的軟磨硬泡之下,一大人最終撿起了落到地下的筆,略加思索一晌之時,便草草在紙上潑弄幾畫,便把自己剛出爐的“杰作”遞給了吉之助。上面面部是吉之助的臉,但下半身卻是牛的健碩身子,頭上也錦上添花地加了兩只牛魔王似的角,拋開不情愿的主觀程度的話,也確實是一件可圈可點的藝術(shù)佳作。

“牛....原來我是頭牛嗎?”西鄉(xiāng)看著眼前的浮世繪式的畫作,陷入了深深的思考?!耙淮笕四闾^分了!”阿蕗不禁露出了女孩子般賭氣的表情憤憤地看著一大人——卻被一大人一把拉入了身邊,“你知道為什么我要把他畫作牛么阿芳?因為他長著一雙永遠不會撒謊的眼神,而這種眼神——(小聲)就是一輩子都會貧窮的任勞任怨的耕牛的眼神。(從某種意義上來言一大人確實說對了)所以阿蕗,一定要等我未來將你贖身.....”隨后,大山與俊齋也步入了這個房間中,看到吉之助手中的畫作之后,充分發(fā)揮了損友的品格,聯(lián)想著西鄉(xiāng)相撲時的表現(xiàn)還不忘記補上幾句有牛的影子的刀。一邊在討論未來,一邊在木然地批判過去,這樣的場景著實讓人有些匪夷所思。

不過,后來的一聲從身后急匆匆地奔向這間房子的老板娘阿玉的“救命”聲打破了兩種不和諧的氛圍,直接撲倒在了一大人的身后。隨后跟進來了三個似醉酒的大漢,恐怕也是隨著阿玉的腳步進入簾席之中的。

“哼!老子們花錢來這里享樂,就是想要阿玉店長來給我們陪酒的,現(xiàn)在這個女人卻再三推辭,哼....既然不肯陪哥倆的話,那就把我們到今天為止花的錢都還回來!快點還!”

只見一大人不假思索地從自己的兜里掏出了幾兩銀子,直接往著這個帶頭的大漢的身上砸過去,還不忘記放下一句“這些錢夠你們揮霍一輩子了,快點滾吧鄉(xiāng)巴佬們?!?

放在當時,日本的江戶時代本來就是一根筋的時代,具體的體現(xiàn)就是聲譽和名譽比錢和命都還重要(尤其是武士)。如果說光是扔的話或許這群人還會撿起來,不過這幫人也是市井無賴之流,既然一大人說出了“鄉(xiāng)巴佬”這樣人格性的侮辱的話,那真的是誰也救不了了。

“鄉(xiāng)巴佬?你個八嘎睜著眼睛說啥狗屁話呢?老子們今天非得教訓(xùn)教訓(xùn)你!”說罷,一個踉蹌就往一大人的身體上撞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就看那一大人雖是官宦人家中的溫室嬌朵,卻也并非原地等死的孬種:一個健步,同時挽起了阿蕗與阿玉二人側(cè)身朝向了吉之助這邊的方向;而向著一大人撲來的這位壯士就很不幸地撞在了一大人還沒散盡體溫的躺椅上,哎喲一聲,如果不是氣氛緊張,一定喜劇效果爆滿。

一大人一把把吉之助拉到了兩位還在迷幻中的姑娘的身前,“喂!你不是很壯很能打么?”

隨后在吉之助頭頂上剛剛浮現(xiàn)問號之前就迅速的跑出了門外。

但危機當頭,終于一直在看戲的大山和俊齋二位兄弟也坐不住了,上前來和吉之助一起主持公道:“知道我們是什么人嘛?薩摩隼人?。∽R相地就趕緊走吧!”

其中一位混混卻不知道是缺根筋還是故意的,言了一句“薩摩....紅薯(在日語里,隼人與紅薯的音相近,薩摩也盛產(chǎn)紅薯,由此當?shù)氐娜苏J為此名詞有侮辱性)么?”因為沒有聽見過這樣自取其辱的,所以這三個混混都開始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大山也瞇著眼睛微笑著,西鄉(xiāng)神態(tài)緊繃著,俊齋不知所措著。沒有人知道這一晚誰先打響了第一拳(大概率是這兩位二貨隊友),但僅僅幾秒鐘后,在此房間里的六個人拳腳相加,打得不亦樂乎,場面一度難以控制。

本來吉之助是想著勸架的,畢竟剛來江戶事情鬧大了也不太好。不過在不明不白地挨了某個人的拳頭之后,也控制不住了心中的怒火,將兩位姑娘轉(zhuǎn)移到安全的地方之后也加入到了這個亂成一鍋粥的亂斗當中。當時的顧客,即使身在最底層也能隱隱約約地聽到樓房震動的聲音;個別已經(jīng)喝醉了的還喊著“地震啦!”這樣的口號沖出了客棧;要不是這棟樓的逼格高,可能真要被著六個人一齊拆散矣。

終于,一群急急匆匆的腳步聲打破了樓上邊打邊罵的“熱鬧歡樂”氣氛,一群拿著“真槍實彈”的戍衛(wèi)軍(新選組的前身)包圍了這間房子——看來是有人呼叫官府了。在理清了事情的原委之后,才將這三位鬧事人帶回來司代(幕府的司法機構(gòu))進行審問。而完事之時,已經(jīng)接近了半夜一更左右。

如果大家還沒有忘記之前的門禁規(guī)定的話,那么吉之助和這兩位損友應(yīng)該是晚歸了約莫幾個小時的。當大家意識到大事不好的時候,順便想起了迫田友之進那每個人都欠他幾百萬兩銀子的“臭臉”和那根可以把地面砸爛的水火棍,三人不由得在歸途的路上心驚膽戰(zhàn)地模擬著被逮住之后要走的“慢長的道路”。

與此同時,一位富家子弟在謝過驛站的傳信之后,看著戍衛(wèi)軍已經(jīng)完全地撤離了品川客棧之后,沿著三間堂的河道上尋了一位船夫,回眸望向了品川客棧一眼,喃喃道“雖然長的壯實了些,但或許以后能有用....”地消失在了東京灣皇居遠方的陰霾中。

西鄉(xiāng)一群人在躲避市役(晚上確認城區(qū)治安的官役)與薩摩監(jiān)官的雙重心理刺激下,終于穿越了大半個街區(qū)返回到了薩摩藩屋敷的中心地段。遠方微微的狼嘯聲與近處持續(xù)不斷的烏鴉的振翅與嗚咽聲著實讓即使在鄉(xiāng)下常見,也沒有此刻感覺如此之恐怖的震懾到這三位抱頭鼠竄的同志的內(nèi)心。不過最終,在躲躲藏藏間,還是讓吉之助一行人找到了屋敷的大門口,三人才氣喘吁吁地安定下來,準備漫不經(jīng)心地拉開這扇最后的大門前往自己的房間內(nèi)作修整。

可真理告訴我們,一個人醉容易摔跤的時候永遠是在他以為自己即將要走平路的時候。

打開門之后,迫田友之進擺出來一副“慈祥”到底的面龐,青筋暴起的手中握著好像膨脹了一些的那把殺人木棍后,面對像見著了閻王大人和黑白無常的吉之助,輕喃地說著“38號,第一天就違反薩摩的規(guī)矩。你們讓老子好等呀兔崽子們!還敢這么輕松地回來嗎?”

再次齊活:在不想遇到人的時間、不想遇到人的地方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人。這個時候你跟我說吉之助心理不會留下點陰影我都不會相信了。

就這樣,在一晚上的殺雞宰羊之聲當中,吉之助一生中比較長期的待在江戶的故事也就此展開。我們的老朋友阿蕗將會在重逢吉之助之后發(fā)生什么改變呢?還有,這個腰纏萬貫的一大人為何在最關(guān)鍵之后隱藏在黑暗中去?這些謎團,都是吉之助初到江戶之后與薩摩的生活完全背離的全新挑戰(zhàn),而開國之后吉之助的人生軌道乃至日本國家軌道會怎樣的翻轉(zhuǎn)呢?請期待我們的下一章精彩的故事:江戶——戊辰戰(zhàn)爭篇再一一揭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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