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正疑惑之際,只見茅屋的大門中間先伸進來一只右手,手背和手腕處,皮膚白皙光滑,約莫是個年輕男子的手掌,但他的掌心還有些密密的細繭。
那只右手在半空劃了幾下,像是在摸索什么,一陣摸索無果,接著便傳來一陣小聲的嘀咕:“咦......我走的時候明明關了門的,誰給開了?奇怪......難、難不成這種地方......也有賊來光顧嗎?!”
聽聲音,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說罷,那只右手又轉向左邊的門框,上上下下摸索了一陣,手上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緊接著那道年輕的聲音陡然間向上提了提,“天吶,這、這是……門都給我偷了去了?!”
花憐一聽就樂了,他憋著一肚子笑意,扭臉看著門的另一側,此時正屈膝在墻底下的葉鳶。
花憐不懷好意地沖他挑了挑眉,見葉鳶怒目相視,他張了張嘴,無聲地說了個字,“賊!”
葉鳶頓時漲紅了臉,有些窩火地狠狠瞪了他一眼,以口型警告道,“滾!”
恰在此時,門口突然倒下來一個身影,接著便有東西滾了進來。眾人定睛一看,一顆妝容夸張、面色詭異的頭顱,摔進了眾人的視線里。
雖然只看了一眼,但就是那一下,眾少年瞬間覺察,一陣冷氣猛然間從腳底直沖到頭頂,頭皮“轟”的一下麻了,少年們紛紛全身起滿了雞皮疙瘩。
“……”
花憐附身瞇眼察看,這顆頭顱是一個年輕女子的面容。她面上的妝容十分精細,挑著細眉大眼,紅唇微微帶笑,面上還有兩團異常突兀的腮紅。
女子此時正一臉詭異地看著他們。
一口涼氣襲入鼻中,眾少年毛都要豎起來了。
花憐定了定神,方才頭顱掉落下來的聲音很輕,從它掉落到連滾起來時發出的動靜,他知道這顆頭顱根本沒幾斤幾兩,因此這東西肯定不是真的人頭。
他又細細看了一番,發現這女子的臉頰塌陷了一塊,眼角處也有一些細微的裂痕。
原來是一顆紙扎成的人頭!
它眼角的裂痕應該是方才摔下來的時候,不小心擦傷的。
花憐沖幾人擺了擺手,有沖著屋里的紙人指了指,小輩們才放下心來。
花憐看了看,這紙人做的惟妙惟肖,五官精致,服飾也十分的華麗,看這工藝,跟里屋那些陰侍女的做工十分的相似。
如此不俗的扎紙人手藝,頓時讓花憐聯想到了大叔口中他那位“手藝不錯的伙計”!
他立刻朝著大叔的方向望去,不知是他猜錯了,還是其他什么緣由,此時大叔神色有些緊張,擰著眉,一動不動的附在墻角,不知道在作何打算。
此時那聲音又起,“哎呀,你瞧瞧,摔著了吧,叫你們不聽話!唉!”
此話一出,小輩們又是后背一涼。
不給他們喘氣的機會,就見一根竹竿探了進來,接著便是一陣“噠噠噠”的聲音,竹竿在地上敲了幾下,聲音很清脆。
眾人一瞧,正覺得疑惑時,接著就瞧見一道瘦小頎長的身影抬著腳,跨步走了進來,邊走邊自言自語道,“是哪兒摔掉啦?唉,好吧好吧,我待會兒給你接上......”
這少年面上,眼睛的地方纏了一塊暗色的寬布條,眾人這才明白,原來少年是個瞎子。
不僅如此,還是個生的很好看的瞎子!
少年個子很高,身形清瘦,面容俊朗,皮膚白皙,說話間還隱隱透著兩個酒窩,看起來十分的年輕。
花憐心道:怎么最近遇到這么多瞎子?死人就算了,活人也是。
思及此,他心生一計,只見他伸出一只手,將地上的紙人頭輕輕捏了起來,不慌不忙地藏到身后,幾人見他此舉,驚得下巴險些掉了下來。
那少年伸手在地上摸索了一陣,把摔倒的紙人扶了起來,接著上下摸了一圈,才道,“你怎么這么不小心,頭都掉了......算了算了,待會兒我再給你扎一個吧......”
接著他又在附近地上摸索了一圈,“咦?頭去哪里啦?”
眾人看著花憐身后的紙人頭,雖未出聲,但臉上已經寫滿了,“快看,這就是那個藏紙人頭的無聊之人!”
那少年尋找一圈無果,便道,“算了算了,我再給你重新扎一個吧。”
說罷,他又從門外搬了個陰力士進來,接著就是一大堆喪葬陰奉之物。
那少年搬完這些之后,又拿著竹竿,敲敲打打地往里走,剛走了兩步,就被躺在地上廿清絆了一下,腳下不穩,那少年竟愣愣地向前撲了過去。
那少年“哎唷”叫了一聲,接著便以臉砸地的姿勢摔了下去,連手中的竹竿也甩出去好遠。
他緩了一會兒,才堪堪起來,“呸呸呸……這什么味兒啊……”
說罷他拍了拍臉上的灰塵,接著趕緊半跪起來,伸手在地上摸索起來。
竹竿沒抹到,倒是摸到了那只早已身首異處、渾身血淋淋的大公雞。
那少年道:“作孽啊,什么人這么喪心病狂......連只雞都不放過……”
他把大公雞扔到一邊,又伸手在地上胡亂抓了抓,很容易地抓起了一大把的茅草,少年不敢置信,呢喃道,“這這這是……屋頂都給我掀了?好啊好啊,哪來的好漢,打家劫舍打到義莊來了,膽子真大......”
他有些挫敗,嘆了口氣,調整姿勢,又回頭去摸方才絆倒他的“東西”。
只是少年的雙手剛碰到廿清的身體,就連忙收回了手,少年連連道:“對不住對不住......我不是有意的......莫怪莫怪!”
顯然他把廿清當成死人了。
那少年歪頭想了想,又道:“哎,這就是義莊,你算是來對地方了......不過誰又想在這里呆上一輩子呢......再說,你的家人應該也會著急的吧……”
那少年又伸手在地上摸了一圈,才摸到竹竿,他撐著竹竿慢慢爬了起來,剛要伸手去拍身上的灰塵,就見花憐道:“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一定不敢亂動!”
那少年顯然是嚇了一大跳,估計是沒想到,此時此處竟還有活口存在。
那少年轉過身,順著聲音問道:“誰?誰在那?”
這聲音驚恐至極,他問這句話,并不是因為他不認識屋內之人,而是因為他根本看不見。
花憐上前一步,解釋道,“你別動,別拍!當心沾到尸毒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