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翠娘蓮步輕啟，腳腕上紅繩拴著的小鈴鐺在空中劃過，發出清脆的響聲。便見她騰空上了賭桌，一只潔白細膩的秀足上點著一支骰盅卻是向著許九白的方向。

斗笠四周由白紗所覆，眾人并看不清這女子的容貌，只是她身上隱隱有一股氣度，卻又說不上是什么味道，許九白輕巧的接過翠娘美足上的骰盅，說真的，若自己是個男子，必然要握住那只金蓮久久不肯放。

“那開始咯！”翠娘又如是將這動作重復，給了另外幾名男子，那些男子一個個的心思齷蹉，莫不揩上一把油的，有一位公子還握住翠娘的腳往嘴上湊，那模樣真是滑稽，可許九白卻全然未見一般，按說這場景，一個少女再如何也很難不面有羞澀，可面紗下許九白的神情確實有些淡漠。

說到底賭檔她自小都是混熟了的，知州以前的賭檔里也有這樣的賭妓，且同賭客的行跡更加曖昧，比之翠娘只有過之而無不及，許九白看得多了，自然這臉紅的毛病也就少了。

倒是一旁站著的石大老老實實的紅著一張臉別開了，惹得翠娘一雙勾人的眸子還在他泛紅的臉上多停留了幾時。實然石大在知州只是個混混，可他混的東西半點不沾女色，遇見這些事可以說是比許九白還要羞澀幾分的。

許九白素來知道石大的窩囊，并不管他。搖骰子的手一定，眾人皆是看呆，便是五人之中最大的點數，豹子，若是當初在望江樓里的那男人見到許九白隨手就可擲出豹子這樣的點數來，還指不定怎么后悔來著。

翠娘見了，面上只是一笑，愈發顯得她那張臉十足的妖魅了，在場的男人見了，呼吸無不困難。

“那這局就姑娘做莊了。”

許九白點了點頭，站在翠娘身后的荷官便開始發牌。

這牌九的材質觸手生溫，倒是軟玉做的一般，繞是混跡賭檔多年的許九白也不由得嘖嘖稱奇，這京城第一賭檔的盛名真是擔得響響亮亮的。

石大在一旁問道：“老大，這牌好不好？”

許九白并不用去看，只用一只玉手去觸便感知到手中牌九的點數，一張秀臉笑了起來，壓低著聲音回復道：“還不錯。”

石大點了點頭，抓起一旁茶幾上的花茶便大口大口飲了起來，他今兒還沒喝過一口水呢，舌頭燥的很。

另外幾名賭客看了手中的點數，有些笑了，有些卻苦著一張臉。牌九這玩意兒在賭檔里是最來錢的一種，玩這個的，家中沒幾座金山銀山的還真是不敢喘氣兒。

“攤牌吧”翠娘慵懶道，繼而伸出一只玉蓮觀音手將荷官面前的茶盞端起抿了一口，一雙眼卻死死盯住那荷官的唇，那荷官嘴唇囁囁嚅嚅的，什么都沒說，然而什么就都說了。只是她音量嫵媚，說起話來還有顫音，可是將在場的男子勾搭的一愣一愣的。除了身為女子的許九白又有誰注意到這樣的支微末節呢？

許九白卻是一笑，賭檔的賭妓靠的就是以此為生，同荷官兩個互相通氣兒，待最后贏了錢共同分紅或是皮肉交易，她卻是沒有揭穿，只一雙眼看著自己手中牌的點數。

由桌上的翠娘首先攤牌，只見那軟玉上明明確確的點數，紅六點、么六、斧頭、一天一地，這么好的牌數很是少見，本就被翠娘美色所惑的男子們，更是笑的一臉諂媚：“翠娘這副好牌啊，今兒怕是要贏的個盆滿缽滿吧！”

“是啊，是啊，方才翠娘手氣就好的不行，看來今兒真要成個小富婆了！”說罷，男人一雙手甚為不老實，還趕著湊上去抹了一把翠娘的玉臀。

她倒不氣，只是笑著將那人的手擋開，啐了一聲，花枝亂顫的笑了起來。

石大雖然不賭，可他跟著許九白這么多年，自然曉得這副牌的點數有多大，略微皺了皺眉頭，想著怕不是老大今兒要在這兒栽上一回吧。畢竟老大方才只對他說了牌點數還不錯，只是不錯而已，不由得便開始替許九白擔心。

而這周邊的賭客顯然沒有將許九白這樣年紀輕輕的女子放在眼中，另外幾名持牌的賭客也漸漸地露了底數，最后便是許九白了。

周邊圍觀的人漸漸明白了場上的情況，目前所有人都還沒有比翠娘點數大的，而唯一一個還沒有露牌的人，便是那斗笠之下的少女。

只是眾人見她年紀輕輕自然不信她手中牌的點數能勝過賭技精湛的翠娘的。

“你瞧，翠娘這副好牌。那小女子必然是要大輸一把，狠狠出出血了。”

“那可不是，就這樣的小姑娘趕緊滾回家喝奶去吧！”

周邊人嘰嘰喳喳的鬧騰，許九白倒也不氣不急，依然氣定神閑的，荷官叫她攤牌時，還緩緩抿了一口小廝端上來的茶盞這才不閑不慢的攤牌。

眾人又是大吃一驚！

“這……這是！響紅六”先頭說話的人的表情依然非目瞪口呆可以表達出了，一旁又有人接話道：“還有響紅三點！這，這是猴王對啊！”

響紅六和響紅三單看都是牌九里最小的點數，但是兩張牌合在一起卻是最大的。

“猴王對！”

翠娘顯然沒有意料到，這猴王對可是牌九里最大的點數了，輕易就沒人能湊出這樣的點數，面前的女子卻不知是什么天大的運氣竟然能摸出這樣的點數來。

她這花容月貌瞬間也變了顏色，石大看了卻是狂喜。猴王對他自然曉得，老大就是謙虛，這樣天好地好的牌居然才說是還好，還讓他擔心了好一陣。

且說許九白第一把就湊了個猴王對，已是將賭桌上的銀票收攏了大半。這玩牌九的，一般都是直接用的大額的銀票，畢竟賭上一把就可讓一些小有之家傾家蕩產。

只見許九白闊氣的將銀票扔到石大的懷里，“收好！”石大臉上那樂不可支的模樣著實有些好笑。

她又從中抽出幾張銀票來繼續做賭，不過三把，卻已經賺的是盆滿缽滿，讓那群圍觀之人皆是目瞪口呆，紛紛對許九白換了一副崇敬的目光。

在這樣大的賭檔里若是贏的多了，難免出門被人堵截，以前在知州，她們也不是沒遇見過這樣的事。只是以前她是知州太守的女兒，又認識一大幫兄弟，自然不怕賭莊。

而如今卻是在京城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縱然他們跑的掉，可賭檔在許九白眼里畢竟是門長久生意，見好就收就行了。

是以在許九白玩完第三把后就帶著石大退出了賭桌，那發牌荷官的三角眼卻向翠娘使了個眼色，翠娘心領神會，便在眾人的目光之前騰空而起，身上一縷暗紅輕紗若隱若現，有些定力不好的，鼻血都流了出來。

荷官將翠娘引到拐角處，指了指方才許九白同石大兩人離去的方向又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原來許九白的見好就收在這荷官眼中卻是早已過了承受的范圍的，畢竟方才那勝的三把已經接近至一萬兩銀票了。

翠娘卻是搖了搖頭，“不必，瞧那女子的氣度也非平常閨門的小姐可以養出來的，如今主家在朝堂上也多是非，這關頭莫要惹事了。”

荷官點了點頭，又同翠娘回到了方才那張賭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