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入宮殿的一瞬間，一股寒氣撲面而來，叫人不寒而栗。

一般會發生這種狀況，都是因為主人對來客抱有強烈的敵意。也就是說，會話還未開始，他就已經被對方鎖定為了敵人。

不過不要緊，這早在他的預料之內，只要不是一上來就被干掉，他都能找到辦法應對。

“公主殿下。”女官上前一步迎接自家公主，完全無視了盧萬斯的存在。

“哈根，你最近身體還好嗎？”凱蒂也不愧是公主，一暴露在公眾視線下，就變成了一個禮儀舉止無可挑剔的淑女。她抬起年邁女官的手，俯身親吻了一下，把地位尊卑之類的教條拋在了腦后。

而哈根似乎也把這當成了常態，并沒有露出誠惶誠恐的姿態，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之后輕聲說道：“王在臥室里，您現在就可以進去找他。不過……”

她沒有看盧萬斯，因為沒有看的必要，從一開始，她就沒把這個不知名的生物放在眼里：“某些不干不凈的東西，就不要帶進去弄臟王的臥室了。”

盧萬斯笑了笑，向凱蒂擺了擺手，表示自己無所謂。

對方把他當成不干凈的東西，卻不知道他也從未把這個半死不活的老太太放在眼里。

他的目標從來只有接近精靈王，至于其他半途冒出來的雜魚，從來就不在他的考慮范圍內。

“那好吧……”既然盧萬斯本人都無所謂，那凱蒂當然就更無所謂了。又向哈根行了個禮后，她便本性畢露、撒腿朝父親的臥室拋棄，再也顧不得什么禮儀了。

出人意料的是，凱蒂離開后，哈根表現出的態度反而友善了許多。她命侍女搬來椅子請盧萬斯坐下，還親自為他倒上了一杯水果酒。

從凱蒂剛才向她行禮可以看出，她在這里的地位絕對不低，甚至有可能十分接近于大祭司黛拉。所以她的突然轉變讓人感受到的不是驚喜，而是名副其實的恐懼。

“哈根大人，您有什么話就直說吧，沒必要這么拐彎抹角的。”凝視著手中的飲料，盧萬斯遲疑著不敢下嘴。

“呵呵……”哈根“慈祥”地笑了起來，“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有沒有黛拉祭司說的那么不知天高地厚。”

“黛拉祭司？她提起過我？”盧萬斯不解。

“是，就在不久之前，那會兒你應該已經進了王城了。”哈根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頗有幾分想要和他促膝長談的意味。

“是嗎……”盧萬斯頗有深意地笑了笑，“之前聽凱蒂說黛拉祭司的預言能力非常強大，現在看來還真是名不虛傳。”

“是的，黛拉祭司從小就天賦異稟，在占卜上的天賦甚至超越了當時的祭司，也正因如此，她在7歲那年就成了大祭司，如今已經是第20個年頭了。”身為黛拉曾經的貼身侍婢，一涉及這個話題，哈根就像打開了話閘一樣停不下來。

盧萬斯聞言沒有出聲，只是支著下巴低頭沉思。

腦海中靈光一現，他想出了一個損招，隨即輕笑了一聲。

如此明顯帶有不敬之意的舉動立刻引起了哈根的不滿：“你笑什么？這有什么可笑的嗎？”

“抱歉，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太恰當的東西……”見對方面露不快之色，盧萬斯立馬進行了自我否定。

但哈根也不是白癡，她當然聽出了笑聲中的嘲諷之意，又知道盧萬斯沒有老實交代的意思，瞬間就收斂了笑容，把他歸到了敵人一類。

“那能不能請你詳細說明一下，你所說的‘不太恰當的東西’具體是指什么呢？”說這話的時候，哈根渾身都散發著寒氣，仿佛只要他一說謊，就會馬上下手把他干掉一樣。

盧萬斯擦了擦眼角滲出的淚水，端正了姿態，開始用起了激將法：“之前凱蒂公主說過，黛拉祭司比王小很多歲，是不是真的？”

“我還以為你要說什么呢……”哈根冷哼一聲，明顯是在鄙視他提問題的水準，“黛拉祭司今年27，王已經47了，他們兄妹倆差了足足一輩人的年齡，你說大不大？”

“對啊，所以問題就來了……”

“什么問題？”對這種吊胃口的說話方式感到不爽，但又無法遏制涌動著的好奇心，哈根再度向他發起了追問。

盧萬斯故作神秘地揚了揚嘴角，朝白發蒼蒼的女官勾了勾手指。哈根向前湊了湊，為了聽得更清楚還把耳朵貼了上去。

于是這番“大逆不道”的話就這么傳入了她的耳中——

“黛拉祭司或許并沒有你們以為的那么厲害。她之所以名氣會這么大，完全是王在中間動了手腳的關系。王故意對外散布傳言，聲稱黛拉祭司擁有卓越的才能，逼迫當時的大祭司讓位，以顯示自己對妹妹的疼愛。我認為比起所謂的‘天賦論’，還是我說的情況可能性大一點，你說呢？”

像是怕這一番“作死”起不到應有的效果一樣，盧萬斯說完還覺得不夠，還調皮地沖對方眨了眨眼。

“……”對面的哈根一動不動，像是被什么東西定住了一般。

“哈根大人，你怎么了？”

盧萬斯有點慌神了，心想著會不會是哈根年紀大了，一下子氣得太厲害，一口氣沒喘上來就這么掛了。要真是這樣，他的罪過可就大了。他發誓，他只想挑起對方的怒火，從來沒想過要她的命。

“哈根大人？”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的心也漸漸提了起來。

但就在這時，雖然非常輕微，但他確定自己是聽見了對方的喘息聲，頓時松了口氣：“太好了，原來你沒事啊，可嚇死我了……”

雖然他不在意什么節操，但傷害無辜這種事還是能免則免，所以當得知哈根沒有危險的時候，他還是感受到了一絲喜悅。

但這份喜悅并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哈根接下來的舉動讓他頓時陷入了不得不逃難的危機。

只見她不顧搖搖欲墜的身體、高高舉起了手中的拐杖，一邊揮下一邊聲嘶力竭地怒吼：“老娘今天要打爛你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