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伍是柳笙親信，平日沒少作惡，先前被月溪踢下樓，心底存了火氣，這會兒沒月溪阻攔，他很容易就沖到葉卿然面前。田伍好色，盯著葉卿然露出貪婪之色，就連伸手去抓葉卿然，也想趁機占人便宜。

葉卿然只覺惡心，手中滑落三枚銀針，看著田伍，就像在看一個死人。然而，她還沒出手，田伍忽然痛叫一聲，腳下不穩從樓梯上滾下去。樓梯上留下點點血跡，血腥味慢慢散開，再看田伍，掌心被筷子刺穿，痛得暈了過去。

有人先她一步，真是可惜了，葉卿然略帶遺憾收起銀針。

“本世子的人，是你能動的？”

瀲滟風華少年郎，世間只此一人爾，除了蕭景之，還能是誰。

得蕭景之相護，葉卿然的身份呼之欲出。

蕭世子于南山撿回一個姑娘，聽說那姑娘顏如舜華，貌比天仙，如今一看，果真不假。眼前的青衣姑娘，確實絕色傾城，恍若九天仙女。

兩人站在一起，很是般配。

柳笙憤憤盯著蕭景之，咬牙切齒吐出幾字，“又是你?！边@些年，蕭景之不止一次壞他事兒，偏生他還惹不起定北王府，心底那叫一個憋屈。若柳笙心里有個仇恨榜，蕭景之絕對高高在上，沒人能動搖的那種。

聽到柳笙的話，蕭景之斜了他眼，說道：“本世子當誰家的瘋狗出來咬人，原來還是你呀！”

“噗嗤——”葉卿然忍不住笑了出來，沒想到看著風光霽月的蕭世子，還有這么毒舌的一面，損人都不帶臟字的。

也不知蕭景之是有意還是無意，見葉卿然笑了，又道：“這年頭，瘋狗多，還咬人，卿卿出門小心一點，若是不小心遇見了，打了也就打了，沒什么大不了的?！?

蕭景之聲音不大，卻清晰落入眾人耳中，那些在觀望的人，一個個斂了心思，告誡自己不能招惹葉卿然。

食珍樓是京城數一數二的酒樓，往來多是權貴王親、名門子弟，這兒發生的事，不消多會就能傳開。

初雪，一個突然出現之人，不管她以前是什么身份，名門之女或山野之人，都不重要了。得蕭景之百般維護，她背后就是蕭世子，是定北王府，惹不起、惹不起。

被人比作瘋狗，再脾氣好的人也會憤怒，更何況柳笙。柳三公子瞪著蕭景之，從牙縫中擠出話來，“蕭世子，你敢蔑視貴妃娘娘？”

聽到這話，葉卿然有些無語，很懷疑柳笙沒帶腦子出門。蕭景之不理會他，只牽著葉卿然的手從樓上下來，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就從他面前走過。葉卿然站在蕭景之身邊，清晰感受到柳笙的憤怒，心道：蕭世子拉仇恨的手段真高。

還有比無視你更氣人的事嗎？

沒有。

柳笙最受不得有人無視他，那樣好像在提醒他，就是柳家發達了，你依舊低賤如塵埃，入不得我眼。

事實也是如此，真正的名門望族看不上柳家這種靠著媚上發展起來的家族。柳家因著柳貴妃得寵，這些年沒少興風作浪，不少人都等著看柳家下場。

“蕭景之，蔑視貴妃娘娘，蔑視皇上尊嚴，你好大的膽子?！绷蠚獾弥焙羰捑爸竺镆曎F妃，蔑視皇上，一連兩個大不敬之罪扣在他頭上。

蕭景之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柳笙，他這一眼，沒有慌亂，沒有憤怒，甚至可以說沒帶一點情緒，沒有將柳笙這個人看在眼里。

他這樣的態度，正是柳笙最厭惡的。

柳笙的憤怒顯而易見，蕭景之的無視亦顯而易見，兩相比較之下，柳笙就像個小丑，上竄下跳的那種?？床粦T柳笙的人很多，只是礙于柳家、柳貴妃不敢拿他如何，這會兒樂得看戲。

柳笙仿佛能感受到那些人鄙夷的目光，雙手緊緊握起，心底憤恨一點點積累。

就在眾人以為蕭景之不會理會柳笙時，蕭世子開口了，“陛下萬金之軀，而你算個什么東西?！?

言外之意，柳笙什么都不是，他何來的蔑視皇上。

“你——”柳笙氣得說不出話來。

蕭景之不介意再氣氣他，又說：“今日之事，就算搬到金殿之上，本世子也不懼。”

整件事情，說到底還是柳笙找事，若柳笙得罪的不是定北王府，皇帝還能偏幫他，但和定北王府扯上關系，皇帝就不可能幫他。

定北王府，皇帝防之怕之，欲除之而不得。

這些年，皇族與定北王府保持一種默契，一旦這種默契被打破，天盛王朝勢必動蕩，甚至動亂。

柳笙明白今日之事自己討不了好，不愿再在蕭景之面前難堪，只能將火氣發泄到下屬身上，“還不帶本公子離開。”

柳家下人得了吩咐，連忙帶著柳笙離開。

柳笙離開，樓上樓下的人沒了顧忌，三三兩兩議論起來，多是些不好聽的話兒。

蕭景之牽著葉卿然走至門口，從月溪手中接過斗篷，親自為葉卿然披上，一舉一動，滿是在意。

兩人離開食珍樓，留下無數閑話。

秦跡摸著下巴，一臉興然，“蕭景之那人，也會栽在女人身上？”怎么看都不像，若說這里面沒點什么，秦三公子第一個不信。

接下來的日子，應該不會無聊了。

崔玉容望著葉卿然背影，輕咬嘴唇。

我能幫你！

崔玉容看懂了葉卿然未說出口的話，心中糾結不已。這么多年自生自滅，足夠她明白一個道理，有所得，必有所失，就好比她現在，得了楚國公府五小姐應得的待遇，就要為此付出代價。

“還不走。”

崔玉容出神之際，崔玉琳從她身邊走過，故意撞到她。崔玉容腳步踉蹌，扶住手邊柱子才穩住身形，心底做出一個決定。同是楚國公府小姐，憑什么崔玉琳能高高在上，而她就要低入塵埃。

沒人看到的地方，崔玉容眼底滿是決絕。

葉卿然不會知道，自己一時起意，左右了崔玉容半生命運。

馬車上，葉卿然和蕭景之面對面坐著，兩人中間擺了矮幾，上面放著干果點心。

車外，落雪簌簌；車內，暖意洋洋。

蕭景之靠著軟枕，似笑非笑看向葉卿然，“卿卿好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