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這一輩子可以說是跌宕起伏了。

他見過漠北的沙塵，吃過戰場摸爬滾打的泥，有過最心愛的人，骨子里天生就有一種不服輸的倔強勁。

為的是什么？

他是一位將軍。

祖上幾輩子，到他這，縱然是長的再細皮嫩肉，再水靈清秀，也沒有人把他當成個少爺來看。

盡管好歹他們還算是個貴族。

這是刻在骨子里的一種傳承，是怎么樣都磨洗不去的殺伐之氣。

永安只當認了。

盡管府上的人都沒見過生的如此秀麗的男人，卻聽不見一句夸贊。是的了，打仗的人要臉有什么用。

他的好看是一種男子的好看，是那種與生俱來一看便會讓人覺得應該去念書的好看，書生氣兒才適合他。

這位少爺卻從沒放松過的自己，一輩子也沒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除了喜歡上皇上，還把人家娶回家這件事情。

從小，他的桌上就堆滿了兵書兵法，枯燥的令人發指，他卻認為，總比四書五經好。他喜歡念書，可念的都不是什么正經讀書人該念的，他不會吟詩，不會引經據典，沒有滿腹經綸，是個平凡的人，也不平凡。

當被第一次帶到軍營的時候，從父親手上接過這頭銜的時候，他便明白，這是命，是職責所在。

戰場上戰況紛紜變化，不是幾本兵書可以囊括的，他需要苦練兵器，需要親自帶兵打仗，需要真才實學。

可這些是那么容易的嗎？

顯然不是。

永則是個極為刻板而眼里的人，在打仗這方面。永安在他手下從來沒討到好果子吃，即使這樣他也認為這是父親良苦用心。

因為一張臉，他天生就要比常人訓練在苦上三分，也無數次因為一些小錯而被父親罵做“廢物”，他的童年可以說是刻板而死氣的，直到那一日在軍營遇見了他。

從那以后，他練功就比平常又早起一個時辰，甚至很少聽見父親的責罵了。他知道，也真正理解了，身為一個將軍，在掛印之前，性命不是自己的，是要豁出去打拼的，是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的。

今日，永安帶著大婚后的常樂去見了永則和古苑。雖然永安名義上是被常樂明媒正娶了，但實際上，誰是誰媳婦，還說不定。

二老是很開明的人，從他們至燕城將軍權交握，便已經放開了永安。并不是無情，只是希望他以后的日子能少受一點苦。

見到常樂也還抱著見皇上的敬重，唯一遺憾的是，永姓的將軍，此后再也沒了。

“我們撿個孩子來養吧。”永安道，“將來老了，得有人送終。”

“你先死還是我先死，我都不愿意獨活。”常樂道，“這個孩子，養了能做什么呢？”

“什么都好。”永安道，“我看上回路邊乞討那孩子挺機靈的。”

......

秋風蕭瑟，一座墳前，兩個墓碑，一副棺材，兩個人并列躺著，這就是合葬了罷。

一個乞丐模樣的少年每年都來這里看看，然后嘆一口氣便走了。

幸好沒認爹，不然雙親攜手皆拋他于人世，該有多寂寞啊。

少年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