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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更不幸的人

  • 轱轆人生
  • 秦黎明
  • 4221字
  • 2019-01-30 11:36:32

徐福祿按照計劃給教練修好了洗衣機(jī),教練說了幾句感激的話,張羅給他電機(jī)的錢,徐福祿也沒有要,教練就沒有再張羅,徐福祿心中有些不快,這電機(jī)至少也要值個一兩百元錢的,可是因為自己張羅的要給人家修的,現(xiàn)在也不好再說什么了,心里著實有點心疼,于是就悶悶不樂。

“你老兄怎么了?”回家的路上,李永貴看出徐福祿有點不大高興問道。

“沒什么事兒。”徐福祿笑了一下和李永貴說。

“那教練是你們的親戚啊?”李永貴又問道。

“沒有,練車的時候多聊了幾句。他說他們家的洗衣機(jī)壞了,讓我給看看。”徐福祿解釋說。

“噢。”李永貴就不再說話了,沉悶地拿出一只煙抽上。公共汽車飛快地開著,前面已經(jīng)見了許多村莊,李永貴抬頭看看,他的家就快要到了,比徐福祿早下車。這時他一會兒抬頭看看路邊,一會兒又低頭抽煙,搞得十分緊張似的,徐福祿也沒有看出來,正在想著心事。

“老兄,我那里有一臺電視機(jī)壞了,你能不能給看看?”過了好半天,李永貴才突然吞吞吐吐地說,臉立刻紅到了脖子,原來的黑色也黯淡了不少。

“是么?!”徐福祿從沉思中走出來,抬頭看見了李永貴的樣子,心中不禁生出一份可憐。

“什么毛病?”徐福祿笑著問道。

“不出人兒了。”李永貴還是有些拘謹(jǐn)?shù)卣f。

“行啊。”徐福祿又點頭笑道,為了減少李永貴的拘謹(jǐn),答應(yīng)得十分痛快,李永貴聽了才不易覺察地松了口氣。

李永貴家的五間老舊的房子夾在左右的新房子中間,顯得是那么衰敗頹廢提不起精神來,就像李永貴這個又黑又瘦的人一樣。院墻還是老式的泥土鑄成的,因為正是夏天,墻頭上面長滿了青青的雜草。一扇半舊的木頭門打開著,從門口里流出點臟水。一個女人正拿著一只大水壺在灌水,披散著半短的頭發(fā),也是皮膚黝黑,穿著一身顏色并不明亮的花布褲褂,腳上是一雙滿是污漬的拖鞋,沒有穿襪子,一雙被曬得和臉色一樣黑的腳暴露在拖鞋的縫隙里面。

“慧香,這是和我一起練車的徐大哥。”李永貴叫著自己的女人介紹說。

“徐大哥。”女人看見徐福祿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露出一口黃牙,里面還有個把鑲著金屬,女人想掩飾著自己兩只骯臟的腳,但是又有點不知所措。

“走,屋子里面坐。”李永貴也并不理會自己的女人,十分熱情地往屋子里面讓著徐福祿。

徐福祿點著頭走進(jìn)堂屋,迎面一陣尿騷味兒撲來。一群蒼蠅沒來得及躲閃,正撞在徐福祿的臉上,徐福祿差點摔了個跟頭。

“家里邊很亂。”李永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沒什么,我們家也這么亂。”徐福祿謙虛地說道,李永貴又笑了笑。

徐福祿跟著李永貴走進(jìn)了東屋里,因為外面太陽正炫目,站了好一會兒才看清楚里面的東西,里面一鋪大炕,順著窗戶布置,顯得十分寬大。幾對被褥堆在炕角里,陳舊破爛。地上面沒有什么擺設(shè),一只舊式柜子,上面有一臺十四吋的黑白電視機(jī),兩把老式椅子分放在一張八仙桌左右,空氣里面一股潮濕味兒。

“誰來了?”徐福祿還沒有坐定,一聲沙啞的似幽靈般的聲音從西屋門口飄過來。徐福祿禁不住回頭找尋,但是什么也沒看見。

“我們一個哥們。”李永貴一邊坐在椅子上面,一邊向門口叫道。

“我媽,在西屋住。”又回頭向徐福祿解釋說,接著又聽到了含混不清的什么說話的聲音。

“知道了,慧香正沏著呢。”李永貴又向西屋里說道,徐福祿這才知道老太太大概正在訓(xùn)子如何待客。徐福祿想起了自己的母親,心中突然一酸。

接著,女人走進(jìn)來,給他們兩個人沏了茶端進(jìn)來放在八仙桌上面,徐福祿欠身表示感謝,他看見女人已經(jīng)穿上了一雙襪子。

又坐著和李永貴說了會兒閑話,徐福祿建議打開那臺黑白電視機(jī)察看有什么毛病。李永貴聽了趕忙站起身來,把電視機(jī)抱到八仙桌上面,為了徐福祿卡呢更清楚,還打開了電燈。

“沒事兒,能看得清楚。”徐福祿向李永貴擺擺手,示意他別太殷勤了。接著開始打開電視機(jī)察看。

“大哥家里邊早換彩電了吧?”那女人還比較愛說話,問徐福祿說。

“咳,彩電黑白的有一個瞎看看就得了,咱們農(nóng)民還有什么可看的,我們家也就看看新聞聯(lián)播。”徐福祿謙虛地說,一邊打開電視機(jī)的后蓋兒。一股塵土味兒充斥了徐福祿的鼻子。

“該除塵了,找個氣筒來。”徐福祿吩咐李永貴說。李永貴向女人揮揮手,女人忙不迭地跑了。

徐福祿又?jǐn)Q了擰電視機(jī)里面的一些零件。

“可能是高頻頭出問題了。”徐福祿說道。

“是么?!那還能修么?”李永貴有點驚訝地問道。

“能修,我家里還有一個,和你這個牌子一樣的,明天拿來給你對付上看行不行。”徐福祿說道。

“……”李永貴沒吱聲。這時,女人拿了一只氣筒走進(jìn)來,徐福祿接過來讓李永貴打氣,自己拉著氣嘴子各處吹了吹。

“好了,先湊合看啊,我明天拿著家伙來再好好修修。”徐福祿說。

“那什么,得多少錢啊?”李永貴吭哧半天才說出這句話,臉又紅到了脖子。

“我那零件都是沒什么用的,現(xiàn)在黑白電視機(jī)都被淘汰了,你就用吧。別提錢了就。”徐福祿說道,覺得心中十分清爽。

“那怎么行?那怎么行。”李永貴連連說道。

“咳,兄弟,真的,那些零件真的都沒什么用了。”徐福祿又強(qiáng)調(diào)說。

于是李永貴也不再說話,和她的女人帶著感激的神色。留徐福祿吃飯,徐福祿見家里邊還是清鍋冷灶的,況且自己也有點嫌臟,就說怕家里邊不放心,要趕快回去,明天或者能來,如果沒事的話。

李永貴也沒有十分留他,和女人一起把他送出院門外,仍舊帶著感激的神色看著徐福祿走出胡同,走上了馬路。

徐福祿重新搭上了大公共汽車,不知道為什么心情十分舒暢。坐在公共汽車?yán)锩嫱χ绷搜澹闹兴枷胫约核坪踹€是比較幸運(yùn)的,至少目前的境況要比李永貴強(qiáng)許多,自己的家境,自己的老婆,自己的父母方面,自己的孩子,唯一遺憾的是自己沒有個兒子。可是自己的女兒學(xué)習(xí)比李永貴的兒子強(qiáng)。徐福祿把自己和李永貴仔細(xì)的比較一番,然后陶醉了一會兒,要不是售票員的提醒差點坐過了站,下了車之后徐福祿幾乎是哼著小曲回到了家里,岳蘭馨自然是沒有注意到這些,少不了燒菜做飯的侍候,十分周到。看見徐福祿又鉆進(jìn)修理間亂翻起來,也并沒有怎么放在心上。

時令已經(jīng)過了深秋,徐福祿出租車的三證也考了下來,告別了駕校生活,徐福祿心中還有一點點空虛,臨走前,他的教練范耕說了不少有事就找他什么的話,但是徐福祿認(rèn)為這只是那只舊電機(jī)的作用,也沒放在心上,只是唯唯應(yīng)諾著。和教練告了辭,他們原本就不是一路人,徐福祿心想。倒是李永貴因為電視機(jī)的事情和徐福祿走得很近,徐福祿覺得李永貴才是和自己同路的人,其實找朋友和找對象是一樣的,也要講究門當(dāng)戶對,否則就會產(chǎn)生不平衡的心理。這些當(dāng)然徐福祿并不知道,但是憑直覺他選擇了李永貴作為自己的朋友,甚至他也并沒有把李永貴非常正式的作為自己的朋友,因為在他的心中朋友這個詞匯非常縹緲,沒有界限,因為不經(jīng)常使用而無法確定是不是確實存在過,但是他就是覺得和李永貴在一起十分舒服,他有什么事喜歡和李永貴說說,他們經(jīng)常見面,李永貴也曾經(jīng)拜訪過他,并且因為他游說的關(guān)系,李永貴還裝了電話,為了便于將來開車的時候經(jīng)常和家里保持聯(lián)系。

現(xiàn)在擺在徐福祿們面前的就是怎樣成為一名出租車司機(jī),盡快開始工作,更不客氣地講就是開始賺錢。徐福祿們采取了捷徑就是花錢找中介幫忙來介紹公司,一有消息就立刻通知他們,這些日子徐福祿整天在家里坐著,守著電話機(jī)。一有電話就吩咐自己的女人岳蘭馨來接,因為徐福祿天生不喜歡說話,一接電話就精神緊張,不知所云,弄不好就要鬧出大笑話,這是徐福祿自己也預(yù)料不到的,如果說有暈車暈機(jī)暈船的,徐福祿整個就是一個暈電話,電話鈴一響他就心驚肉跳,直到女人接了電話,徐福祿的心才放下來,耳朵支棱著聽這是誰來的電話,如果說和出租車沒有關(guān)系,徐福祿就會從心底涌起一股巨大的失望,這種失望從他的堅強(qiáng)有力的胸大肌后面的心臟穿過然后沉入腹部,緊接著就會像翻胃一樣回升一些隱隱的不易覺察的慶幸的泡沫。徐福祿簡直對出租車又怕又恨又愛,這種復(fù)雜的感情折磨著徐福祿的心,這種折磨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因為這個行業(yè)對他來說太具有誘惑力了,可以掙到錢,可以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可以從農(nóng)村走向城市,可以接觸到一些新鮮的信息,可以……。徐福祿想著想著就停住了。

“爸,你沒出去啊?”一個聲音從外面?zhèn)鱽恚旄5撎а劭磿r,原來是自己的大女兒徐嘉回來了。

“回來了,怎么樣?”徐福祿看見女兒后,嘴立刻就咧開了。一個發(fā)自內(nèi)心笑洋溢在那張正沉默中的臉上。

“沒事兒,我媽呢?”女孩子一邊說著話一邊把書包摘下來放在沙發(fā)上面。

“剛才還在呢?”徐福祿回頭看了一眼說。

“您的車學(xué)得怎么樣了?”女兒一邊坐下來一邊問道。

“學(xué)完了,對你老爸來說,這不是小菜一碟么。”徐福祿笑著說。

“又吹牛了,忘了我放假那幾天您背英語時候,我們都不敢說話,怕您背不下來生氣了。”女兒說道。

“哪有啊,除了英語別的都很容易,不過英語也沒有難住你老爸。知道么?”徐福祿又笑了笑,一幅志得意滿的樣子。

二人正說笑間,忽然電話鈴響起來。徐福祿就叫女兒去接電話,女兒站起來接電話。

“喂?您找誰?”女兒問道,又看看老爸。

“找您的,爸。”女兒拿著聽筒說道。

“誰啊?”徐福祿神經(jīng)緊張地問道。

“說是出租車公司的。”女兒看著他說道。

“……”徐福祿幾乎已經(jīng)是滿身汗水了。“你媽哪去了?”問女兒。

“不知道啊,你快接電話來吧。”女兒說著。

“喂。”徐福祿終于接了電話,用他那種特有的憨憨的略帶著艮巴巴的聲音說道。

“我是。”徐福祿說,一定是對方問起了他的名字。

“對。”徐福祿又說,一定是對方問起了您是不是要找出租車啊。

“華麗公司,等一會兒我記一下。”徐福祿轉(zhuǎn)身看見女兒已經(jīng)遞過了紙筆,覺得女兒真是善解人意。

“噢……”徐福祿含混著記了一大串阿拉伯?dāng)?shù)字。然后又哼哈了幾聲掛了電話,接著如釋重負(fù)地出了口氣。

“找到公司了?”女兒問道。

“找到了。”徐福祿喘著氣說。

“那還不聯(lián)系聯(lián)系。”女兒接過電話號碼一邊看一邊說著。

“等你媽回來再說吧。”徐福祿笑道。

“我看您接一會電話可真是得少活幾年。”女兒笑著看他說。

“你老爸有這么笨么?”徐福祿的氣焰又略有所抬頭。

忽然電話鈴又響了,徐福祿又示意女兒接電話,女兒擺手讓他接。徐福祿站起來跑到院子里面,女兒無奈只好自己接了電話。

“爸,你的電話。”女兒向正站在窗前的徐福祿叫道。

“誰啊?”徐福祿一邊問著一邊硬著頭皮走進(jìn)了屋子里面。

“你的朋友吧?”女兒遲遲疑疑地說道。

“我哪有什么朋友啊?”徐福祿邊說邊接過電話,原來是李永貴,徐福祿的精神才略略放松了下來,李永貴說中介通知他找到出租車公司了,問他怎么樣,有沒有得到通知。

徐福祿說了方才得到通知的事情,原來他和李永貴都是那個公司的。

“也好。到時候也有個照應(yīng)。”李永貴在電話那頭說道。

“好啊。”徐福祿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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