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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經營運籌

吉麗想著心事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手里拿著一只空塑料飯盒,因為天氣轉暖,她已經不再從家里邊帶飯菜。甬路上到處是三三兩兩穿著工作服買飯的人們,有的工人已經買完邊走邊吃著,另一些匆匆的往食堂走。吉麗抬頭正看見不遠處的李碧剛也拿著一只飯盒往食堂走。

李碧剛五十歲上下的年紀,原來和黃志騰一樣是經過院里提拔起來的一批中層干部,但是因為一些吉麗未可知的原因又被降為科員,一直在機動科搞設備運行,李碧剛不大愛言語,看上去性格比較內向,但是吉麗感覺他比黃志騰那般人有深度,至少還能夠聊聊天,談談時政。

“李工,怎么著?不回家吃飯啦?”吉麗裝出一幅大大咧咧的口氣和李碧剛說道,并站在路邊,等待著李碧剛不慌不忙地走過來。

“咳,”李碧剛滿臉輕松地嘆了口氣,“這不是瞎忙么?!”接著微微笑著,和吉麗走到并排。

“升官了?!都忙得顧不上吃飯啦?”吉麗又打趣他說,側臉看了一眼李碧剛的臉,一張典型的正統的臉,方正,帶著成年人的自信和不易覺查的傲慢。

“升什么官哪?!”李碧剛謙虛道,卻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這人城府怎么這么淺哪,吉麗心中暗想。

“怎么?還在外邊租房子住哪?”李碧剛大概覺得和一個后生小子說自己的事情有些不大妥當,于是就話題一轉關心地問道。

“是啊。有什么辦法啊。”說到心事吉麗不禁裝模做樣地嘆了口氣,她并不覺得李碧剛會有什么辦法提供給她。

“寫申請啊,趕緊借房子啊。”李碧剛充滿驚奇地看了一眼吉麗,并說了兩句吉麗認為非常拙劣不負責任的廢話。

“寫了申請了,可是怎么運作啊。”吉麗并不是為了從李碧剛那里討什么招數,不過是為了抒抒情而已,同時也看了一眼李碧剛。

“運作什么,看著別人啊,和你條件相同的只要有人借到你就有戲,找個目標啊。”李碧剛似乎聽出了吉麗的的意思,并不是認真地低聲說。

“什么意思?”吉麗覺得他說得對自己有價值,詫異問道。

“什么意思?!怎么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啊,那不是現成的標準么,有人借到了你就應該借得到。”李碧剛又語含機鋒地說。

“你是說小甄?”吉麗問道。

“是小甄小賈我才不管,給他的了就要給我。”李碧剛又說,一幅渾不講理的樣子。

“那不是成了咬別人一口了么?”吉麗滿臉猶豫說。

“不咬別人你吃什么?傻丫頭,就這么幾套房子,就像上公共汽車,上去了就上去,上不去只好等下趟,我還和你說,你要是這次擠不上去,下次你也甭準備擠上去,上班高峰期沒有人少的時候。”李碧剛說,蠻有道理。

“是,有道理。李工,還是你厲害。”吉麗點一點頭,一臉佩服。

在食堂里胡亂吃了午飯,因為食堂承包,飯菜也大不如前,不過吉麗也不介意,因為滿腦子都在運作著怎么請客送禮的事情,說實話,吉麗還真的不是干這種事情的料,不過誰又不是鍛煉的結果。已經打定主意準備下午就著手開始準備這個偉大的計劃。

吉麗回到辦公室里,看見一群人正圍坐在辦公桌前面下著象棋,一張骯臟的棋盤,上面是同樣臟污的棋子,王師傅滿臉通紅,八成情勢危急,另一邊坐著的是滿臉得意之色的郭建。

“你小子就會偷吃子,人家王師傅不愛和你計較,是不是王師傅?”一邊抽煙一邊品頭論足的尤平說。王師傅紅著臉只是一味傻笑,吉麗以為這個人是個老好人,誰都不得罪。老夏也滿臉通紅地站在一邊只是傻笑,一件骯臟的襯衫上面露著幾個不知道什么燙出的窟窿,另一只手正用一根火柴剃著牙。在吉麗印象中還沒見過這么邋遢的人,看見吉麗進來也不收斂,反而愈發得意似的。

“吉姑娘吃完了?”老夏從吉麗的椅子上面站起來問道。

“吃完了,坐坐坐。”吉麗面帶尊敬地說,放下飯盒。老夏仍舊站起來躲到一邊。

“妹妹,吃的什么?”尤平親熱地笑著。

“誰是你妹妹?瞎吃了點。”吉麗笑道,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面。

“我這有馬你吃不吃?”郭建拿這個棋子轉過身來問道。

“你小子,喝多了,說話倒三不著兩的。”尤平指著郭建笑道。

“喝多了。”一邊站了好久也沒說話的一個四十上下的庫工笑瞇瞇地說。吉麗和他不熟,沒說話,只是看了他一眼。

“有你什么事啊?”郭建訓斥著那個工人。

“挨刺了吧,有你說話的份么?”老夏向那個工人笑道,一幅幸災樂禍的樣子,不住地聳聳高低不平的肩膀。

“這兩個東西沒事兒還互相諷刺呢。”尤平指著老夏和那個庫工說。邊哈哈大笑著,老夏和那個庫工也大笑起來。

這都是什么人啊?吉麗若無其事面無表情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面。

整個下午吉麗都在盤算著怎么請客送禮,好不容易熬到下了班,騎上自行車出了院大門。還好,這半天還比較太平,老吊車也沒壞。

吉麗穿過路面狹窄的那條小街,兩邊都是零散的小鋪子,經營著蔬菜,熟食,書籍,音像制品,理發店,煙攤,大部分都是外地人開的,應有盡有。這些從各個省市來的同胞們操著不同地區的普通話和附近的居民們應酬著。地面流著骯臟的帶著腥熱氣的污水,幾個小孩子衣衫不整滿臉污垢的在人群里鉆來鉆去,吉麗很喜歡這條小街,因為它有趣,從這里能夠感受到生活的真實的存在,但是有時候他也討厭這里的骯臟混亂,吉麗管這條小街叫“麻雀街”因為它像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而且像麻雀一樣亂叫不已。

自行車在人群里穿行,炒貨的嗆味兒鉆進吉麗的鼻子,她感到一股不正規的親切熟悉。這些年她所秉承的學校教育里所謂的正直,無私,都將隨著她的申請房子的計劃付之東流。她對自己笑了笑感到自己的幼稚,不知道現在的教育里面還有沒有關于這方面的教育。韓孝會怎么想自己,他不會拒絕這樣做,但是他和自己一樣,也是個骨子里充滿迂腐的正直的人,可是如果自己不這樣做,自己就要不到房子,整天租房子住,一個瀕臨貧困線以下的人還談什么禮節榮辱,唉。可是真正要自己去屈就一些人,確很難受。

“咳咳咳……”有人在她前面喊了幾聲。接著自行車把應聲被一只大手抓住,一個男子躲閃不及險些被撞,正站在她的自行車前面。

“您這是怎么騎車呢?!我躲了半天了。”那男子直著嗓子向吉麗叫。

“對不起啊。”吉麗從車上下來抱歉地說,一臉尷尬。

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里,怎么開的門,怎么坐在床上,沒有像平日那樣買菜做飯。到外面吃吧,沒有心情做飯,于是吉麗就給韓孝打了電話。

“加班?!你怎么不早說啊?”吉麗聽到韓孝抱歉地一笑說要加班的時候簡直已經快崩潰了。

“我沒法通知你啊,家里邊的電話一直沒人接。你不是剛剛到家的嗎?”韓孝有些驚訝地說。

“是啊,你能不能早點回來,我有要緊的事要和你商量呢。”吉麗在電話里說,一肚子委屈。

“什么事兒啊?”韓孝在電話那頭神秘地問道。

“我出車禍了,現在正在醫院里。”吉麗沒精打采地說。

“真的?假的?別胡說。”韓孝不大相信地說。

“假的,房子的事兒,你回不回來。”吉麗有些生氣地說。

“房子?!等我回來說不行么?”韓孝問道。

“你想不想要房子?啊?我今天盤算的都出車禍了,你也不回來。”吉麗越說越覺得委屈,聲音哽咽。

“好好好,我這就回來。打車,半小時后就到。”韓孝一邊穩住自己的老婆一邊掛了電話。

半小時之后,樓道里傳出沉重的腳步聲,接著鑰匙開門的聲音,韓孝風塵仆仆地出現在家門口。

“怎么了?出什么車禍了?”韓孝一邊換鞋一邊問。

“甭換鞋了。一會兒我們出去吃。”吉麗站起來說。

“你沒事吧?”韓孝上下打量著面前的老婆。

“沒事兒。”

經過二人周密的計劃,吉麗和韓孝達成了以下的共識。

其一:和上層溝通,給分房主管院長送些禮品,通過他的老婆鄭桂蘭拉上關系。其二:和主管部門領導何山默契一下,請他吃頓飯,再送點小禮。

“你和鄭桂蘭熟么?”韓孝給吉麗倒了一杯椰汁問道。

“有點印象,不過我們都是一個單位的,也好說點話。”吉麗看著韓孝沉思道。“倒是何山不好說話。”

“你不是認識他么,到時候碰到了就要個電話或者呼機號什么的。剩下的就交給我了。”韓孝說道。

“好,我們一定要成功,弄到一間房子,不然就白在國企待了兩年了。”吉麗激動攥住丈夫的手,韓孝還有些不大習慣,不好意思的向四周看看。因為他們兩個人在外人面前通常是非常保守的。

商定了之后兩個人又在大街上閑逛了一陣就回家睡覺了。

第二天上班后不久,吉麗就心神不寧的離開自己的辦公室,盡管尤平說東邊車間里的天車又出現了故障,但是吉麗也并不在乎。她來到王梅的辦公室,透過沙門看見王梅正低頭算賬,一個胖子站在他的身后正和她說笑。吉麗知道這個胖子就是采購之一名叫屠之富,屠之富原來只不過是院里的小民警,自己自學了一個經濟類的大專文憑,因為民警隊解散就來到了供應科,因為和黃志騰頗為投緣,這些年還挺受賞識,成為黃志騰的左右手之一,掌管著采購的一方大權。

屠之富是個十足的胖子,一臉油膩,一直稱吉麗為吉妹妹,這時看見吉麗進來就笑容可掬地叫了一聲。

“吉妹妹怎么了?!有什么事兒?”

“沒什么,找梅姐說點事兒。”吉麗并不隱瞞自己的目的,而且很希望屠之富快快走開。

“我是不是回避一下。”屠之富果然十分知趣說。

“應該回避。”吉麗坦率說,王梅只在一邊笑。

“好,我走了。”屠之富扭身走了,到門口又回頭看看吉麗。“有什么需要屠哥幫忙的就說話啊。”

“好啊,謝謝。”吉麗聽他這么一說很有點過意不去。

“你看,屠多會說話,小吉,我看你得跟他學學。”王梅建議說。

“好啊,李云出去了?!”吉麗看著王梅對面的空座位問道。

“是啊,她今天就沒來,家里有事兒。他們家老爺子病了。”王梅壓低了嗓子說。伸手把面前的賬本擺好。

“小吉,你現在是最幸福的,到我們這個歲數你就煩吧,真是上有老下有小。”“沒辦法,趁現在年輕趕快玩兒吧。”王梅說著哈哈笑著。“你有什么事兒要說啊?”忽然想起吉麗此行來的目的問道。

“梅姐,我想問你一件事兒。”吉麗被她這么正是認真地一問反而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什么事兒?”王梅一臉正經看著吉麗說。

“房子的事兒,梅姐,你知道何山家里的電話么?”吉麗抬頭看著王梅。

“……小吉,我倒是知道,不過你想干什么,請他吃飯?!”王梅問道。

“是啊,”吉麗說。

“我覺得用處不大,關鍵是上面,你知道么?不過你可以從他那里打探到比較確切的消息。”王梅略一沉吟。“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不要再告訴別人了。”

“我知道。”吉麗心中喜悅滿臉堆笑地看著梅姐。

“你是怎么知道我知道的?”梅姐看著吉麗問道。一邊拿了一張白紙,準備寫號碼。

“聽人說的。梅姐你不介意吧?”吉麗有些歉意地問道。

“沒事兒,其實也無所謂。他的電話也沒什么保密的,既然裝了電話就是為了打的嘛。”王梅說著在白紙上面用圓珠筆寫下了兩串號碼。

“小吉,給你,這是他家里的電話,這是他的尋呼機號。”

“梅姐,謝謝,謝謝。分到房子我一定請你吃飯。”吉麗感激地看著王梅。

“別客氣。”王梅說道。

告別了王梅,吉麗回到辦公室里,獨自坐了一會兒,看車間里并沒有事兒要煩擾她,于是就徑直向庫房走來。

材料庫房隸屬于供應科,主管是個四十上下的白胖子,身材不高,一張肥圓的臉上泛著點油光,說話很和氣也很勢力,人送外號“肉墩子”.本名叫徐平倒被人忘記了。肉墩子平日的喜好竟然是練習寫毛筆字,很出乎人的意料。因此和吉麗還算熟悉,他經常和吉麗談及關于書法的一些問題,其實不過就是顏柳歐趙再膚淺不過的一些常識,并沒有多高的素養,只是為了在那三個組員面前擺擺風雅而已。吉麗深知這些,也就敷衍而過不做戳穿。另外三個組員兩個年紀老的都是普通的家庭婦女,之一就是院長夫人,另一個是從一線下來的微帶殘疾的女工姚鳳,另一個年紀和吉麗相仿的叫池麗麗,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吉麗因為懷孕這些日子還和她聊過幾次天。

吉麗走進庫房的辦公間里,這是個環境優雅安靜的地方,一大盆文竹鮮翠欲滴,正擺在院長夫人的辦公桌邊,另一盆大葉子的植物也十分好看,吉麗一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還有些刺球啊,蘆薈啊,君子蘭什么的在窗臺上面伸枝展葉,肉墩子正拿著一個小鐵絲做得耙子給一盆木本花草松土。一邊和年紀輕的池麗麗說著話,一個穿著骯臟工作服的領料的工人正站在姚鳳旁邊的魚缸前面欣賞著翩翩起舞的金魚,姚鳳正寫著賬本不時和那個工人說一兩句話。

院長夫人鄭桂蘭趴在辦公桌后面正打盹,看見吉麗進來微微睜了睜眼睛。并沒說話。吉麗面帶微笑看著肉墩子笑著。

“怎么啦?不練書法啦?改種花了?”肉墩子回過頭來笑了笑。

“咱們組長改邪歸正了。”池麗麗看著肉墩子笑道,她的發型很時髦,還炬了少見的黃色。

“沒有,這不等你來指點呢么?!”肉墩子看著吉麗笑道。“有事么?”

“沒事兒就不能來了。”吉麗向前走了幾步站在鄭桂蘭身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干什么呢桂蘭?大早晨的就困了,不減肥了?”

“昨天沒睡好。”鄭桂蘭從辦公桌前面起來,她已經完全變成了通俗的婦女形象,虎背熊腰,富態的胖臉。說話慢條斯理。五官長得端正充分,很具福相。

“小吉一說話我就想笑。”桂蘭拉著吉麗的手,笑看著她的臉,一幅親熱的樣子。吉麗又和別的人說了會兒話就拉桂蘭來到庫房外面。

“什么事兒啊?”鄭桂蘭問吉麗道。

“桂蘭,我想借房子,能不能和你家的院長說說我的事兒。”吉麗一臉誠懇狀道。

“行,我問問,你不就是要借9號樓么?”鄭桂蘭問道。

“是啊。”吉麗回答,“不管什么房子總比租房住要好啊,你們家有沒有電話啊,給我留一個。”

“有啊,到時候我給你問就行了,要電話干嘛?”鄭桂蘭說道。

“我好隨時知道你的消息啊。隨時敦促你。”吉麗一笑道。

鄭桂蘭說了家里的號碼,吉麗把八個數字記牢,她本來記性就好,加之這個號碼的重要一下就記住了。

兩個人又說了會兒笑話吉麗就離開了庫房。回到辦公室吉麗兀自興奮于是打電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韓孝才算安心。

吉麗又開始策劃到院長家里買些什么東西,請何山吃飯應該選擇什么館子,事后說什么話,送什么東西。細細構想周全之后,就到車間里來巡視了一回,看見也沒有什么事,工人們已經干完了活,洗碗刷勺的正準備吃飯,盡管離吃飯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設備都停著,十分安靜,工人們因為和她也比較熟了還和她開個玩笑什么的,吉麗覺得如果設備不出問題,在這里長久待下去似乎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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