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琦忍住疼痛，用另一只沒受傷的眼睛仔細地看了看周圍。

還沒等她看個清楚，手心卻隱隱傳來一陣濕潤的感覺，羅琦放下了捂住受傷右眼的手，果然，有一滴鮮紅的血液像幾朵小梅花一般綻開在她手心。

羅琦自幼是被當做圣女培養(yǎng)的，性子很是沉穩(wěn)，看到這些，她也絲毫不覺害怕，只是在疑惑誰與她有這樣的深仇大恨，要這般來傷她，而且是打完就跑，也不是來要她性命的，難道，是誰的惡作劇？

羅琦不再去想這些，因為她的右眼已經(jīng)完全睜不開了，小腿也仍在隱隱作痛，她用一只手撐在地上，顫顫巍巍地起身，往環(huán)龍溪走去。

環(huán)龍溪，乃九溪山九條溪流中最神奇的一條溪流，這里的溪水可以殺菌消毒，雖不能使羅琦受傷的眼睛好起來，但也足夠讓羅琦不再這么疼痛了。

羅琦小心翼翼地坐在溪邊，用手作碗，掬起一捧溪水靠近自己的臉，清澈的溪水從她臉上滑下，冰涼的觸感讓她眼睛舒服了許多。

等到羅琦再睜開眼，平靜如一面銀鏡的水面的竟顯現(xiàn)出除了她以外的另一張臉。

這下，羅琦是真的嚇壞了，她驚叫一聲，小腿卻是在這時候麻了，想站起來都難。

驚嚇過后，羅琦看清楚了那人的樣貌，原來是拾柴歸來的樵夫，再看到他腰上系著九溪山特有的腰牌，羅琦這才放下心來。

“姑娘，你怎么了？”他走到羅琦身邊，指著羅琦的眼睛，“你眼睛受傷了？”

“呃，是的。”羅琦緩了一口氣，輕聲說道。

“傷得很重，你這是怎么回事？”樵夫滿臉皺紋，看起來很是樸實，羅琦便慢慢述說起了剛才的事情。

“這九溪山竟有人這樣害你？真是喪了良心！”樵夫一臉氣憤，然后從身后的背簍里給了羅琦一本巴掌大的書，“這是明目術，是我家祖?zhèn)飨聛淼模瑢Ｖ窝劬Γ憧纯矗恍璐蜃顜拙湓E便好。”

羅琦有些猶豫地接過了那邊封面上龍飛鳳舞地寫著“明目術”的小書，不過她不忍拂了老人家的好意，便謝過了樵夫，就地打坐，將那書粗略瀏覽了一番。

樵夫站在原地，朝羅琦后面的草叢眨了眨眼睛。

那草叢里埋伏著的是婁明。

適才，婁明聽了心魔的話，山下又正好來了個樵夫，他便以黃金五兩做幌子，讓那樵夫拿著他臨時謄寫的《燦目術》去騙羅琦，只不過，那書的“燦”字換成了“明”字。

婁明知道，羅琦一定會上鉤的，因為這樵夫是九溪山的人，就憑這點，也會讓羅琦放下警惕。

婁明就這樣藏在一邊的草叢中，嘴里叼著根狗尾巴草，興致勃勃地看著羅琦那邊。

羅琦已準備妥當，小聲地念起了訣。

婁明看著那邊乖巧的羅琦，嘴角便忍不住上揚起來，他自言自語道：“好啊好，接下來你就會跟我一樣了，真好……”

不過片刻，羅琦就開始渾身顫抖起來。

羅琦當然不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她只覺得心頭火熱，腦袋昏沉，再加上一只眼睛受傷睜不開，她不停地眨眼，眼前卻是烏黑一片。

再醒來時，羅琦看到了滿臉焦急的婁明。

“你……婁明？”羅琦頭痛欲裂，她從婁明的懷里起來慢慢說道，“好渴……好渴……”

羅琦說著說著就感到嘴邊有些粘粘糊糊的，她伸手去摸，婁明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別。”婁明只說了這一個字，眉眼之間滿是痛苦之色。

羅琦不明白了，但余光間好像瞥見不遠處有個人。

是那個樵夫！

羅琦站起來向樵夫跑去，只跑近了一些，羅琦就被眼前的一切給驚嚇到了。

那樵夫的眼眶里已經(jīng)沒了眼珠，兩行血淚已經(jīng)干在了他的臉上，成了暗紅色。

羅琦捂住了自己的嘴——仍舊有些粘。

羅琦將手攤開在自己的眼前，那手上全是血，羅琦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她搖起了頭，嘴里念念有詞：“不會的，不會的，這是我自己眼睛里流出來的血……”

說到這，羅琦頓覺不對，她的眼睛不痛了，也能睜開視物了，好像，比以前還看得清楚、看得遠些了……

羅琦跪坐在地，終于是忍不住嘔吐了起來。

根本吐不出來什么，但嘴里的血腥氣更是濃重了。

“是，是我嗎？”羅琦扭頭看向婁明，“你說呀，是我嗎？”

婁明低下了頭，走近了羅琦說道：“我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jīng)昏過去了，那人，也就是這樣的躺在那兒，不是你，不要怕。”

“你都沒看到怎么知道不是我？”羅琦心里自有答案，她這么問婁明不過是問個安慰罷了，可婁明真的這樣說了，羅琦的心里卻更不是滋味。

婁明沉默不語。

他早料到會出現(xiàn)這樣的狀況，他自己是以一魂一魄換來強大的心魔，讓他憑空獲得非常人之力的同時，卻也還能自我掌控。

可他在給羅琦的書中寫的不是這種方法，而是選用了最直接的、最能體現(xiàn)燦目術陰邪的方法——引邪魔上身。

婁明想好了，羅琦心善，若是不用這種方法，羅琦肯定能忍住不挖別人的眼球，甚至還會選擇自盡來保全他人。

所以，剛剛羅琦一念起訣來，黑氣就纏繞在她的身邊，她自己閉著眼睛不知，但那樵夫看得清清楚楚，那樵夫大喊著倒退幾步，正要逃開，羅琦卻已經(jīng)睜開了血紅色的雙眼。

邪魔已上身，羅琦便不再是她自己。

不過一個眨眼之間，樵夫就被挖了雙眼，兩行血淚順勢而下，他倒在地上不停地顫動著，他想要活著，不想死，不想死！

毫無自我意識的羅琦歪著腦袋，手拿著樵夫的雙眼，面無表情地狠狠一腳踩在樵夫的腹部。

那樵夫“哇”地吐出一口鮮血，還在掙扎。

羅琦輕哼一聲，索性踩在了樵夫的胸上，一點一點慢慢用力。

“咔咔”是肋骨斷裂的聲音。

羅琦得意地笑了起來，將兩顆眼珠一起咽下，可是沒一會兒，她卻突感頭暈，身子慢慢軟了下去。

婁明從草叢中飛身而出，適時接住了羅琦，他看著羅琦略顯蒼白的臉，默默笑了起來。

他準備好了所有的說辭，羅琦怪不了他。

從此以后，你跟我，就是一類人了。

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