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陸衍，少年的短發被晚風吹的凌亂，眼眸含笑。溫熱的氣息將她包圍。

“蘇洛。”

“做我的女朋友。”

“我會讓你每天都過得開心。”

多讓人心動的承諾。蘇洛不敢眨眼睛。她咬緊下唇，直到嘴唇被咬破了，鐵銹的味道快速在唇齒間蔓延開，這讓蘇洛鼓起勇氣看向陸衍，最終卻只是盯著他背后黑洞洞的江面，水聲夾雜著風聲。

她直覺緊張又期待，沒有動作，只是呼吸間泄露著自己的緊張。

陸衍低聲輕笑，他像上次一樣，伸出食指，輕輕按壓在她的嘴唇上。

說著同樣的話。

“別把嘴唇給咬破了。”

“它現在是屬于我的。”

蘇洛渾身都燒，她乖乖的松開了口。

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陸衍，眸子里閃著細碎的星光。

呆呆的模樣，又萌又乖。

陸衍忍不住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在她唇上落下輕巧的吻。

橋上傳來刺耳的汽鳴聲。讓人暈頭轉向。

蘇洛回到家，一顆心依舊撲通撲通的亂跳。

“叮鈴鈴~”手機的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蘇洛嚇得，立馬丟開手里的作業，去找自己的手機。手忙腳亂的掛掉了。眼神飄飄然看向門外。

還好媽媽走得遠，她大喘了一口氣。

心有余悸，把手機開了靜音，直接放回抽屜里。然后裝模作樣的繼續握筆做數學卷子。

嗡嗡嗡，手機馬上又震動了幾下。

蘇洛心思也不再卷子里了，她躡手躡腳的走到房間門口，把門給鎖了，這才拿出手機看。

通訊界面是紅紅的兩個字，陸衍來電。

還有一個短信，怎么不接電話？

蘇洛握著手機的手一頓，思考怎么回復。想了好久才回道：你還沒睡嗎？

打完字她又有些懊惱，自己居然問這么白癡的問題。他肯定沒睡呀！

嗡嗡嗡。

馬上對方就回復：想你想的睡不著。

蘇洛臉蛋一紅，手機好像燙手一般，她啪的扔到一旁，然后鉆到了被子里，心底一片燥熱。

嗡嗡嗡。

你在做什么?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咚咚咚。”

蘇洛藏著嘴角的笑容，有些匆忙的將手機放到抽屜里。

打開門，門外站著的是路遠。

路遠穿的居家服，鼻梁上架著一副金屬眼鏡框。

“叔叔。”她眼里的笑意瞬間收斂，低著腦袋，聲音比以往都小。

“今天怎么也這么晚回來？你媽媽很擔心。”路遠走了進來，他打量著她的房間，有些貪戀的聞著這間充滿她味道的房間。

“以后不會的。”蘇洛拘謹的把手垂到身后。

路遠看了一眼，她課桌上攤開的幾張卷子，像長輩一樣說：“高三雖然壓力大，但身體不要搞垮了，一會我讓珍珍給你送點熱牛奶，喝了就早點休息。”

“恩。”

直到路遠的腳步聲遠了，蘇洛才抬起頭，她把門重新鎖上，這才松了一口氣。

走到課桌前，打開抽屜，拿出手機，點開他剛發過來的消息。

陸衍：我想聽你叫我的名字。

蘇洛紅著臉，唇齒間將他的名字念了好幾遍。

做完卷子，快十二點了，蘇洛才打開浴室去洗澡。鏡子里的她有些憔悴，但依舊好看的不可方物。嘩啦啦的水聲在深夜里低沉又好聽。

鏡子里起了霧氣，蘇洛光裸著身子拿手擦了擦鏡面，白熾燈光下，鏡子露出一小塊的清晰，蘇洛眼睛倏然睜大，瞳孔縮小。鏡子正對著門，透亮的鏡子此刻正反著門口的光。

浴室的門是推拉式，模糊的窗紙可以遮住里面的清晰，但卻可以反出人模糊的影子。蘇洛透過鏡子，看到一只布滿血絲的眼睛，她害怕的不敢尖叫。

這和一個月以前太像了，門外的人只能是路遠。她整個身體像極了秋風中晃動的枯枝，腦中唯一清醒的認知告訴自己應該趕快逃走，顫抖的四肢卻像扎根在了原地，無法挪動半步。

她清楚的明白自己哪里也逃不了。現在叫人，沒有用，就算媽媽知道了，除了會讓她傷心和妥協，蘇洛想不到其他的結果。她大大的眼睛里蓄滿了淚水，和空氣中的水霧一樣，擦亮的鏡子，馬上又糊上了霧氣。她太弱小了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假裝沒看見。

背對著浴室門，細細的擦拭著身上的水珠。

等躺在了床上蘇洛連腳指頭都緊繃著。她分明就把房門鎖死了。

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那只可怕的眼珠子，她只覺身體里的血液因為那可怕的景象急速地冷卻了，凍結了。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捏住了，窒息的厲害。整個人陷入無盡的絕望之中。

蘇洛拉過被子蓋住自己的腦袋，身上沒有洗完澡的干爽，反而越發黏膩。她有些神經質的走到窗戶旁，檢查窗戶有沒有鎖上。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她腦袋清醒異常。手哆嗦的摸過手機，屏幕的細微光亮在這寂靜黑暗的夜里格外突兀。她有些透不過氣。

當她打開手機，撥打陸衍的手機號碼時，她就有些后悔。

手機上的撥號中三個字還在閃，蘇洛立馬就掛了。

前后不過兩秒。

“嗡嗡嗡。”對方馬上就回電了。

現在是凌晨兩點。

蘇洛不知怎的就心里一暖，她馬上把電話掛了。猶豫了一下，編輯著短信：我現在還能做你女朋友嗎？

陸衍回復的很快：發生什么事了嗎？

他短信過去了很久，對方都沒有回復，陸衍又繼續發：你在哪里？

蘇洛盯著熒光屏許久，她不知道怎么回事，鼻子一酸，眼淚就噼里啪啦的和掉豆子一樣掉到手機屏幕上，她把所有的委屈都靜靜的釋放。

這時陸衍的電話又打來了。

她按了接聽鍵。

“蘇洛。”陸衍的聲音格外的低沉，在夜里像溫暖的火把，一點一點的照亮這個世界。他隔著話筒也能聽出蘇洛此刻的情緒不對。

“不開心了？”

“你等一下。”話筒里傳來他起床的窸窣聲音，緊接著就是電腦開機的聲音。而后是敲擊鍵盤的聲音。

陸衍一個笑話接一個笑話的講，他的聲音輕緩極了，一下一下，像羽毛劃過心窩一樣。直到陸衍聽到話筒里淺淺的呼吸。

“好夢。”

他低聲輕語，卻沒掛斷。

嘴角微微上揚。

夜深人靜。

樓下傳來了秦征的叫罵聲。

陸衍起身去了陽臺，他從兜里摸出煙，細細的抽著，鷹隼似的眸子微瞇，煙頭上的紅點，星星點點。

夜冷寂如水。

透過落地窗，陸衍可以清楚的看到樓下長椅上橫躺著一個醉熏熏的秦征。

此刻的他仰著頭，那雙狹長的眼睛沒有往日的清明，多了迷離和縹緲。不知是喝太多還是罵的順不過氣，他那張俊成了豬肝色。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搖搖晃晃，步子蹣跚，腳上只穿了一只鞋，另外一只腳丫子光著，粘了不少土。

“陸衍！陸衍！”他大聲叫喊，手扯著領子，露出紅透了的脖頸，上面青筋盤踞。

陸衍看了一會兒，也任他叫罵了半天，才下樓開門。

門一開，秦征直接一把推開陸衍，往房子里沖，樓上樓下翻找了半天。

最后跑到陸衍面前，嚎啕大哭。

“你把她藏哪里去了！”

“藏哪里去了！”

陸衍把門關上，懶得搭理他。扯著他的胳膊往客房去。一把將他丟進去，直接鎖門。

秦征卻是扒拉著門，手指緊扣門框。

“嗚嗚嗚。”低聲嗚咽，跟小狗似的。

怕弄傷他的手，陸衍沒闔上門。

秦征馬上從門縫里擠出來。他腳步不穩，啪嗒一聲掉到地上，長臂一伸，馬上抱住陸衍的大腿。

然后繼續嚎啕大哭。

陸衍甩了甩腿，沒抽出來。

拖著他走到電話機的位置，頗為無奈的給顧瀟打電話。

在等顧瀟來接秦征的時間里，陸衍只好坐到沙發上。

秦征雙眼通紅，臉蛋浮腫，眼淚和鼻涕胡了陸衍一腿。

陸衍睨了他一眼，對著他輕聲說。

“秦征，你搶走了我媽，我搶走你的女朋友，這很公平。”

“公平？”

秦征偏了偏腦袋，眼里還有混沌，卻也松開陸衍的大腿，踉蹌的起身，握緊拳頭。

聲音都啞了，卻還是大聲咆哮：“陸衍，你知道我多喜歡她嗎？”

“那你知道我多喜歡她嗎？”陸衍異常平靜的對著酒鬼說。“那你知道她多喜歡我嗎？”

秦征眨了眨眼睛，他又倒在地上，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哭。

“欺負人！”

“嗚嗚嗚。”

陸衍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以示安慰。

“你并不適合她，就算沒有我，總有一天，你們也會分開。而那時的你會更傷心。”

“陸衍，你挖墻腳還有理了！”秦征偏開腦袋。

“那你想聽我道歉嗎？還是說不再做兄弟了？”陸衍輕笑，今天晚上秦征會來找他，就說明了他的選擇了。

“不需要！說好做一輩子的兄弟。我就是變成鬼也要纏著你。”

“你給我聽著。”

“從現在開始，我會一直盯著你們！”

“要是被我發現你對她有一點不好，我就會把她搶回來的！”

“我會看著你，一直看著你。”秦征惡狠狠的強調，此刻倒不像一個醉酒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