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霖有些懊惱，自己明明有很多郵件要看，有跨洋會議要開，忙得去探望薛晨曦也只是待了半個小時不到就走了，可坐在書房里總覺得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在心里蠢蠢欲動，有些浮躁。

于是他決定開車出去吹吹夜風，等他吹夠風冷靜下來時，自己已經按響了陸云濤家的門鈴。

花顏正處于酒足飯飽、身心愉悅的狀態中，并沒有注意到他的情緒，不過對他來的目的還是很好奇，“總裁，你找我有什么急事嗎？”

都找到人家家里了，還以接未婚妻回家這種借口，這不像他的作風，除非有什么特別的事情發生。

出了陸云濤家的大門，殷霖像甩開燙手山芋似的松開手，上了車才道：“我覺得肖琴有些不對勁......她是個很有能力的人，手里又有幾個很重要的項目，我不希望出什么岔子。”

原來如此，花顏點點頭，心想：對公司來說，殷霖絕對是個好老板和優秀的掌權者。

她拉過安全帶系好，道：“你也發現啦，原本我打算晚點去醫院一趟，既然這樣，那就一起吧?！辈贿^，她去的目的純屬好奇，和殷霖高尚的想法完全不一樣。

只有殷霖自己知道，他對肖琴的事完全沒興趣，以前公司里因為壓力過大而瘋掉的職員并不是沒有，你倒下了，多的是有才能的人頂上。

......

肖琴不知道自己在被窩里捂了多久，只覺得時間過了一個世紀那么長。四月的夜里依然有些涼，病房里開了暖氣，加上她精神極度緊張，只覺得全身大汗，悶熱異常。

她懷疑，如果繼續在里面待下去，就算不被嚇死也會被悶死。于是，她小心翼翼的掀開一條縫，借著走廊透進來的光亮打量了一圈，發現病房里并沒有什么異常。

難道已經走了？

她又把被子拉開一些，心跳不由自主的開始加速，砰砰砰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里尤其明顯。

確實沒發現任何異常后，她才如釋重負般的呼出一口氣，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她出了一身的汗，這里沒有可以換的衣物，加上又沒有任何人陪著，所以迫不及待的想回家，想見到自己最親近的人。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才放下腳，腳掌就觸到了涼涼的、硬硬的東西，依稀是一雙鞋子的輪廓。由于沒有任何心理準備，這涼意很快就往上竄，陰森森的感覺涼到了骨子里。

再也無法承受這突然起來的巨大的恐懼，她飛快的縮回腳，歇斯底里的大叫起來。

花顏和殷霖就是在這尖叫聲中到了病房。

花顏一只手捂著耳朵，一只手在墻上摸索開關。

啪的一聲，白熾燈亮起，病房里瞬間亮如白晝。

看床上的人依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且不斷揮舞著雙手似乎想要驅趕些什么，花顏提高聲音道：“肖秘書，你沒事吧？”

或許燈光和熟悉的聲音給了肖琴安全感，她漸漸安靜下來，喘著氣看向兩人，眼淚終是忍不住流了下來。

花顏看著有些崩潰的肖琴，此時的她卸去了白天的濃妝，面色蒼白，嘴唇干燥，黑眼圈很重，眼里都是恐懼和悲傷，和她女強人的形象判若兩人。

花顏沒有問任何問題，只是眼神劃向病床下，道：“咦？肖秘書你買了一雙和我一樣的鞋子呢?！?

肖琴眼神慌亂的看了一眼地板，然后手忙腳亂的往后退，雙手抱膝蜷縮在床頭，眼淚無聲的流。

花顏看了殷霖一眼，發現他一點兒都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只能暗自嘆口氣，認命的朝前走去。

她將凳子移到床邊，看著肖琴道：“肖秘書，你一定很看不起我，認為我什么都不會卻能進KD，還能先后在兩個掌權人身邊當秘書，覺得我背后有關系或者靠特殊的手段上位?！?

肖琴不知道她為什么這個時候說這些，所以并沒有做任何回答。

花顏繼續道：“我確實做不來這些工作。不過公司招我，不是因為我的業務能力，而是看中我的某些特殊能力，簡單來說就是我會算命，能知前事、測未來?！?

說到這里，花顏定定的看著她的眼睛，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這雙鞋......跟了你快一個月了吧?！?

肖琴微微睜大了眼睛看她，嘴唇有些微微顫抖。

“你扔過很多次，剪碎過，燒過，但每天晚上都準時出現在你眼前。”

肖琴似乎看到了一絲曙光，連忙爬過去雙手緊緊拉著她的手臂，道：“幫幫我，你幫我把它弄走，要什么我都給你！”

花顏微微一笑，道：“我要的你可給不起。不過，看在你曾經也給過我方便的份上順手幫你一把也不是不可以。”

說完，花顏拿起床頭柜的一次性杯子，去飲水機倒了一杯水遞給她，由于倒水的過程是背對著的，所以肖琴并沒有看見落入被子里的藍色藥丸，藥丸入水化煙，瞬間就不見了。

不過，殷霖倒是看了個清楚。

肖琴道了聲謝，拿著杯子一飲而盡，說實話，折騰了那么久，早就口干舌燥，這杯水對她來說就像及時雨。

看她喝完水，花顏結果放在一邊，道：“肖秘書，你小時候有沒有過夢想?！?

夢想？肖琴喃喃自語。這個詞像是一把鑰匙，開啟了腦中的一些陳年舊事，她忽然想起了小時候。

小時候，家里經濟不寬裕，父母都忙著工作掙錢，就把她放在鄉下的外婆家養，有時候一年到頭都見不了一面，可以說她的童年里都是外婆的影子。

小孩子都喜歡攀比，尤其是愛美的女孩子。那時候身邊的玩伴都逐漸穿起了漂亮的涼鞋，甚至比較摩登的女孩子還買了小高跟鞋。她很羨慕，也想要一雙，有次父母回家的時候就向他們開口了。

只是最后不僅沒換來鞋子，反而被罵了一頓。說他們在外面累死累活的掙錢，她卻只知道浪費。最后，這件事不了了之。不過父母走了沒幾天，外婆就給了她一雙新的涼鞋，她到現在都記得，鞋子是粉色的，前面還裝飾了一朵貼了假水鉆的塑料花。

她很喜歡，也特別高興，第二天就穿著鞋子出去找小伙伴玩兒了?？墒菦]過幾天，她就發現家里下蛋的老母雞不見了，她問外婆，外婆笑笑不說話，她就知道外婆是賣了老母雞買的涼鞋。

當時，她就把鞋子脫下來，洗干凈整整齊齊的擺進了柜子里。晚上的時候在院子里納涼，她枕著外婆的腿，說長大以后要當一個設計師，要設計很多漂亮的鞋子。那時，看著一閃一閃的星星，她說還要設計一雙很摩登的高跟鞋，像星星那么閃亮。

星星？！肖琴猛然看向床下的鞋子，灰黑色的底色，上面綴滿亮亮的細小的碎晶石，在燈光的投射下，閃爍不定，像極了那晚的星空！

花顏看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說了句：“差不多一個月前，你請了兩天假，是回老家參加你外婆的葬禮吧。只不過路途遙遠，又很忙，只是給了你嬸嬸一筆不少的錢，讓她把葬禮辦得風光些，然后匆匆上了柱香就走了。”

肖琴愣愣道：“所以......是外婆怪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