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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爭取機會

王艷麗的運動鞋踩在農(nóng)貿(mào)資公司的臺階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第三次來這里,鐵門上的紅漆又掉了些,露出底下的鐵銹,像道沒愈合的疤。保安大哥正給電動門充電,看見她就直起腰:“又來啦?”王艷麗的臉頰發(fā)燙,捏著衣角點頭:“再試試。”大哥往辦公樓指了指,電纜線在他腳邊纏成圈:“三樓HR小姑娘今天沒遲到,快去。”

HR的辦公桌擺著只粉色保溫杯,杯身上印著“招財貓”。小姑娘抬頭時,睫毛在電腦屏幕上投下淡淡的影:“你看著面熟。”王艷麗把捏皺的簡歷往桌角推了推:“我叫王艷麗,上次復(fù)試沒過。”小姑娘“哦”了一聲,指尖在鍵盤上敲出她的名字,“你等會兒,我去給王總說。”

等待的半小時里,王艷麗數(shù)著墻上的石英鐘。秒針走得比醫(yī)院的吊針還慢,她摸出手機想給李剛發(fā)消息,又怕他說“早知道不行”。走廊盡頭的飲水機“咕咚”響了一聲,像在替她嘆氣。小姑娘回來時,手里的簡歷邊角更卷了:“王總讓你過去。”

王總的辦公室飄著咖啡香,不是速溶的,是磨好的豆子煮的。瘦高個男人正對著地圖皺眉,南陽的版圖上圈著個紅圈:“龍升工業(yè)園,知道不?”王艷麗的指甲在褲縫上劃著:“知道,我 cousin在那邊的電子廠上班。”男人突然笑了,眼鏡滑到鼻尖:“我們要搬去那兒,出納崗,忙時單休,能接受?”

“能!”王艷麗的聲音比預(yù)想中穩(wěn),想起醫(yī)院那些連軸轉(zhuǎn)的加班夜,單休簡直是福利。王總往椅背上一靠,鋼筆在簡歷上敲了敲:“那就去見張會計,她帶你看看財務(wù)室。”走廊的綠蘿垂到肩上,她跟著男人走時,聞到自己襯衫上的洗衣粉味,是冬男喜歡的草莓香——早上特意換的。

張會計的辦公桌堆著半尺高的合同,每本都夾著紅色書簽。她抬頭時,王艷麗看見她眼鏡片后的眼睛,像淬了冰:“醫(yī)院用金蝶?”“嗯。”“一個月裝訂幾本憑證?”“三四本。”張會計突然把合同往桌上一摔,文件夾撞出悶響:“裝那么多干啥?資源浪費!”

王艷麗的耳尖發(fā)燙,想起醫(yī)院那些被沈滿齊拿去打私活的A4紙,突然覺得這話像在打自己的臉。“我們用用友。”張會計的筆在她簡歷上劃了道線,“王總說你能吃苦?”“能!”她想起那些被劉院長罵“不懂事”的日子,苦字早就刻進骨頭里了。

拿著簽好字的簡歷回到王總辦公室時,男人正對著電話說上海話,語速快得像炒豆子。掛了電話,他往打印機里塞紙:“填這個,總經(jīng)理回來最后面一下。”表格上的“緊急聯(lián)系人”欄,王艷麗猶豫了下,填了田娟的名字——她比李剛靠譜。

等總經(jīng)理的間隙,小姑娘端來杯熱水,玻璃杯上印著公司logo。“王總說你第三次來了。”她往窗外瞥了瞥,“張會計很少夸人,剛才在茶水間說你‘實在’。”王艷麗的手指在杯壁上劃著,水珠滴在表格上,暈開“已婚”兩個字。

“總經(jīng)理回不來了。”王總推門進來時,手里的文件還帶著風,“總部電話面試,這兩天等通知。”王艷麗站起身時,膝蓋撞到茶幾,沒覺疼。走到門口,男人突然說:“張會計是注冊會計師,跟著她能學東西。”這話像顆糖,甜得她舌頭都麻了。

回家的公交上,王艷麗給田娟發(fā)消息:“可能有戲。”田娟秒回:“我就知道!”后面跟著個跳舞的小人。她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突然想起李剛說的“理發(fā)店招工”,忍不住笑出了聲——原來有時候,執(zhí)著真的能撞開一扇門。

等電話的三天里,王艷麗把用友軟件的教程看了八遍。冬男趴在她腿上畫小人,蠟筆在屏幕上蹭出彩色的痕:“媽媽,新公司有滑梯嗎?”李剛在廚房燉排骨,鍋鏟敲出叮當響:“別問些沒用的。”王艷麗摸著女兒的頭笑:“沒有滑梯,但有張會計,她能教媽媽新本事。”

上海的電話打來時,王艷麗正在給冬男扎辮子。聽筒里的男聲帶著滬語的軟:“王艷麗是吧?我是財務(wù)部王震。”她的手一抖,皮筋纏到女兒的頭發(fā)里,冬男“哎喲”一聲:“媽媽你輕點!”王震在那頭笑了:“農(nóng)產(chǎn)品市場的賬比醫(yī)院雜,怕嗎?”

“不怕!”王艷麗的聲音蓋過女兒的嘟囔,“我學東西快。”王震的鋼筆在紙上劃著,沙沙聲透過聽筒傳來:“下周一報到,帶身份證復(fù)印件。”她想說“謝謝”,卻聽見冬男在旁邊喊:“媽媽被錄取啦!”

掛了電話,王艷麗把女兒舉過頭頂,冬男的笑聲撞在天花板上,震得吊燈都晃。李剛端著排骨從廚房出來,圍裙上沾著醬油漬:“我就說......”王艷麗沒等他說完,就湊過去親了親他的臉頰,胡子扎得她發(fā)癢——原來這世間最幸福的事,莫過于你執(zhí)著的,恰好值得。

周一報到那天,王艷麗穿了件新襯衫,淺藍的,像田娟送她的那件。張會計在財務(wù)室教她用用友,鼠標點擊的聲響里,她突然想起劉院長的搪瓷缸,想起沈滿齊的假睫毛,想起醫(yī)院那些算不清的賬。陽光透過百葉窗照進來,在鍵盤上投下斑駁的影,她深吸一口氣,指尖落在“新建賬套”的按鈕上——新的日子。

電話聽筒還帶著余溫,王艷麗的手指在按鍵上懸著,上海那邊的忙音像根細針,扎得她心口發(fā)慌。“萬變不離其宗“那句話說出口時,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fā)抖,像醫(yī)院搶救室里沒接穩(wěn)的輸液管。

窗外的麻雀落在空調(diào)外機上,嘰嘰喳喳的,吵得人更煩。王艷麗把聽筒按在額頭上,冰涼的塑料貼著發(fā)燙的皮膚——剛才怎么就忘了問句“到底錄沒錄上“?張會計嚴肅的臉、王總眼鏡后的笑、冬男扎辮子時被扯疼的哭腔,突然全涌進腦子里,攪得像鍋沒熬好的粥。

她摸出手機翻通話記錄,上海的號碼長一串,像條沒頭沒尾的蛇。李剛在廚房喊“吃飯了“,糖醋排骨的香味飄過來,是她最愛的口味。王艷麗捏著手機走到廚房門口,看見冬男正用勺子敲碗邊,“媽媽,你電話打了好久“。

“問你個事。“王艷麗的筷子在排骨上戳著,醬汁濺到桌布上,“如果有人跟你說'公司需要你這樣的人',是不是就代表錄取了?“李剛往女兒碗里夾了塊排骨,“傻樣,這還不明顯?“冬男舉著勺子喊:“媽媽要去新公司啦!“

話雖如此,王艷麗心里的石頭還是沒落地。她想起張會計摔合同的樣子,想起王總說“張會計是注會“時的眼神,突然覺得那通電話像場夢。洗碗時,水珠順著指尖往下滴,她盯著泡沫里自己的影子,突然笑了——就算沒錄取,至少為自己爭過,總比在醫(yī)院對著假賬發(fā)呆強。

晚上給田娟打電話時,田娟正在總院檔案室整理舊憑證,紙張的沙沙聲透過聽筒傳來。“肯定成了。“田娟的聲音帶著笑意,“上海人說話含蓄,說'需要你這樣的',就是定了。“王艷麗望著窗外的月亮,突然覺得這夜色都溫柔了些,像張會計最后簽在簡歷上的那個名字,雖然潦草,卻透著實在。

掛了電話,王艷麗把上海的號碼存進手機,備注“農(nóng)貿(mào)資王總監(jiān)“。指尖劃過屏幕時,突然想起面試草稿上的話,原來真正到了節(jié)骨眼,那些背熟的詞全沒用上,倒是心里那點不肯認輸?shù)膱?zhí)拗,幫了大忙。

冬男的小床上傳來均勻的呼吸聲,王艷麗替她掖好被角。月光透過窗簾縫照進來,在女兒臉上投下淡淡的影。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公交卡,突然開始期待周一——不管結(jié)果如何,都該去龍升工業(yè)園看看,那里的陽光,說不定比醫(yī)院走廊的更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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