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聽得李氏這一篇大論，酸澀羞惱涌上心頭，那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不住得往下落：“姑奶奶說的是，淑蘭……”錢氏看了一眼沈兆輝：“淑蘭不過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如何配得上表少爺。”錢氏也不過臉上的淚水，邊哭邊繼續道：“娘親教曾教淑蘭‘寧為平民妻，不為富家妾’，多謝姑奶奶美意，淑蘭雖為孤女，卻是知道羞恥的，您還是為……為表少爺……表少爺……為表少爺另擇淑媛吧！”說罷，錢氏捂臉大哭。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若不是你懷了我兒骨血，你以為就憑你能入了我的眼？”李氏輕蔑得哼了聲：“如今你肚子里懷的是我沈家的骨血，便是不愿進門也不成了！大不了許你作個良妾，等孩子生下來，你要是樂意在沈家待，我沈家也不會少你一口飯吃。若是不愿意在沈家待，到時再與你休書放你出去就是了。”

“母親！”沈兆輝被震驚到的聲音響了起來，滿臉的不可置信看著李氏

沈大老爺與沈老夫人臉色也都跟著黑沉了下來

“沒有！”錢氏帶著滿是凄惶與悲憤的聲音透過手指傳了出來

李氏又給了沈兆輝一眼刀子，對邊上臉色難看的沈大老爺夫婦瞧都沒瞧一下，下意識得接著錢氏的口道：“沒有什么？”

錢氏，抬起頭，擦干了臉上的淚漬，面色堅決：“回姑奶奶的話，淑蘭沒有……”

“蘭兒！！”沈兆輝急切得打斷了錢氏的話，眼中滿是哀求看著錢氏，輕搖著頭。錢氏剛剛還堅定的心此刻又動搖起來，眼底的水光也跟著泛濫起來

“二弟妹”沈老夫人的聲音略有些清冷：“二弟妹覺得怎么樣的姑娘配得上輝兒”

李氏斜了一眼沈老夫人：“大嫂是沒有兒子的，自然是不知道為兒子選婦的煩惱。這高娶的媳婦兒怕壓得兒子抬不起頭，可這門戶太低的，又著實上不得臺面，恐怕委屈的兒子。”

沈兆輝心頭羞惱，焦躁非常，思量著想個兩全的法子讓母親接受了錢氏，錢氏又能不受委屈，沈兆輝再次出聲打斷李氏：“母親！”

“混賬！”李氏少見得對沈兆輝呵斥出聲：“沒看我與你大伯母說話嗎？長輩說話，你們小輩邊上伺候著聽著就是，這般沒規矩像什么樣子？！”

“可是，母親……”沈兆輝正要爭辯什么，不想，沈老夫人的聲音響了起來：

“輝兒啊，你娘親說的甚是有理，你且先耐心聽這，等我們長輩說完了話，問你時，你再說也不遲”

見沈老夫人如此說，沈兆輝垂了手：雖說是自己的終身大事，但看起來，自己卻是沒有一點發言權啊！

喲，這大嫂今兒真是難得，竟少有的認同起我來！李氏心中一陣得意。

只是……李氏剜了一眼沈兆輝，我說的話竟然不抵不過大伯母說的，哼哼，待會兒再與你小兔崽子算賬！

沈老夫人又問李氏道：“聽弟妹如此說，這給孩子選媳婦兒的確是難事啊！“

“可不是嘛~”李氏得意地回道：“哎呀，這有兒子啊，就是煩惱，不像大嫂子，只一個女兒隨便嫁了就完了”

沈老夫人不覺得有什么，倒是一邊的沈大老爺，一張黑著的臉又沉上了幾分。

李氏話里話外諷刺他們夫妻沒有兒子之事，他可是聽得明白，沈大老爺沉聲道：“二弟妹，慎言！”

李氏翻了個白眼

沈老夫人倒是面色不變，反是與李氏出主意道：“既然給孩子們選婦這般讓弟妹苦惱，弟妹不如聽嫂子一言，便就將這煩惱的事兒，交于了他們自己處理就是了，你坐等著當婆婆、抱孫子，豈不美哉？”

沈兆輝心頭一喜，大伯母是自己人啊！

“那怎么成？！”就知道這個大嫂沒憋什么好主意：“這這這……自古婚姻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們小孩子家家的才吃了幾年米？知道個什么好歹？沒我們做父母的把把關怎么行？！”

“母親！”沈兆輝再次焦急起來

“一邊兒去！”李氏斥了沈兆輝一句：“我們雖是商戶，卻也是知書識禮的，婚姻大事怎么能兒戲？！他大伯母，飯可以亂吃，話可不好亂說。這樣沒綱常的話，他大伯母還是少說的好。教壞了孩子，將來孩子們吃了虧，栽了跟頭，可沒處哭去”

沈老夫人嘴角揚起一抹笑來，也不辯駁，反是極爽快得認了錯：“二弟妹說的是，是嫂子考慮的不周全。”

嘖嘖……，這梅疏影怎么了？今兒怎么這么反常？

李氏雖心中疑惑，可一想到一向對自己愛答不理的大嫂子，竟然在自己面前低了頭，不覺得心中一陣得意。

沈老夫人嘴角帶了笑，看起來很是謙卑得問李氏：“那二弟妹如何就覺得這蘭兒姑娘配不上輝兒了呢？我瞧著，這兩個孩子郎才女貌的，看起來好似觀音座下的金童玉女，如何就不般配了嗎？”

李氏非常不給面子得對著沈老夫人翻了白眼：“我說大嫂，剛剛我與那小丫頭說話時，你是果然在鑒賞我們二房的茶盞吶？！我說得明明白白的，這丫頭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又沒有個身家如何與我兒般配？”

沈老夫人低笑出聲：“二弟妹的意思，若是這丫頭有依有靠了，又頗有些身家，就能與輝兒般配了？”

李氏愣了一愣，梅疏影這是什么意思？她一個小孤女，哪來的依靠，剛剛這賤丫頭也說了，父母都亡故了，哪來的什么依靠？身家？哼哼？她身上的那一身粗布衣服也算身家？

李氏輕蔑得揚了揚嘴角：“這是自然的。若這丫頭有依有靠，又有些根底嫁妝，別說是良妾了，看在輝兒瞧著她順眼、她又懷了我兒骨血的份兒上，便是聘了做我兒的正妻也未嘗不可”

沈老夫人似是不信，與李氏確認道：“二弟妹可是認真的？”

李氏哼了一聲：“我說的話，怎會有假？我今兒就把話撂在這兒了，也不要這丫頭能有什么大依靠，便是她能有我李家一半的財富作嫁妝，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面上，我也愿意聘她給輝兒當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