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的高氏見潤玉這孩子氣十足的舉動心中一陣好笑，過繼到了那老兩口的膝下，就自以為是那兩個老的眼中珍寶了嗎？嘖嘖，這些個小的還是沒開竅，人的心確是偏的，那老兩口更是偏得沒了邊。尋常以為是偏向自己的，今兒讓你們瞧瞧，那心到底是偏向哪兒的。

高氏再不去管沈昌禮兄妹倆，回身見陸珠華一臉的躊躇無措，臉上浮出個溫和的笑來：“珠兒愣什么？快些進去與你外祖父問安呀”

“二舅母……”陸珠華猶豫了好一會兒方接著道：“二表哥與玉兒表妹求了外祖父，外祖父且不允，珠兒求了怕也是無用的……”

“珠兒自是與旁人不同的”高氏說著推著陸珠華進了正房

陸珠華轉(zhuǎn)眼看了滿臉希冀的高氏一眼，也不多想，抬步就向沈老夫人的內(nèi)室而去。一早晨的功夫過去了，也不知外祖母醒了沒。

內(nèi)室里，鐘大夫正聚精會神地給沈老夫人行針，細長的銀針刺入沈老夫人頭部多處穴位，沈大老爺表情嚴肅地看著鐘大夫行針。陸珠華見了心下不禁一顫，可是嚴重了？

陸珠華立在當下大氣不敢出，小心翼翼地看著鐘大夫施針，不知過了多久，鐘大夫終于收了沈老夫人頭部林立的銀針，長舒了口氣，沈大老爺上前來，不等沈大老爺說話，鐘大夫笑呵呵地道：“別擔心，無礙，服了藥再約莫兩個時辰就該醒了”沈大老爺滿面的陰云霎時間消散而去，呵呵大笑起來，陸珠華也一掃陰郁，咯咯笑起來，甜甜地與鐘大夫道了謝，便歡喜地又坐到床邊，握了沈老夫人的手。

吃飽了的煤球‘喵嗚’一聲躍到了陸珠華的腿上。陸珠華開心地揉了煤球的小腦袋，外祖母馬上就要醒了呢。煤球似是懂了陸珠華的心情，伸出小舌頭舔了舔陸珠華的手，陸珠華瞧著煤球，想起了潤玉和……二表哥現(xiàn)下還在院子里跪著呢。

陸珠華抱了煤球，又揉了揉煤球的小腦袋，自己最親近的是外祖母，最疼自己的，如今怕也只剩外祖母了……外祖父？……陸珠華看了看一邊因了外祖母馬上要醒來的消息開心起來的沈大老爺……外祖父好像并沒有舅母說得那么嚴厲，看著挺慈善的呢……

陸珠華揉著煤球的小腦袋，躊躇地走到沈大老爺?shù)纳砗螅p喚了聲“外祖父”，正看著鐘大夫?qū)懰幏降纳虼罄蠣斵D(zhuǎn)過身，見陸珠華一臉小心翼翼的模樣，小手不自覺地、一下一下地揉著懷里的小貓，那小貓顯是被她的小手撓得不舒服了，抬起了一只貓爪子做出防備的姿態(tài)，一雙小貓眼緊盯著陸珠華的小手，每每陸珠華的小手覆下來，它便舉爪子或拍或推，躲著陸珠華那只無意識亂抓亂撓的小手。

陸珠華這糾結(jié)的小模樣，與幼時的青竹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一般。

沈大老爺記得沈青竹在比如今的陸珠華略小些的年紀，曾將自己最愛的一方硯臺磕破了一個角，那孩子來與自己認錯時，也是如珠兒一般扭捏著，兩只小手似是無處安放一般，手指無意識地攪在一處，囁嚅了半晌才鼓足了勇氣和自己道出真相。

不過是一方硯臺罷了，自己如何會放在心上？但瞧了她的小模樣有趣，起了逗她的心思，便‘哎呦’一聲捂了膝蓋，臉上做出痛苦的模樣與青竹說，自己原是硯臺變的，硯臺若是磕了碰了，自己也會跟著受傷，如今硯臺磕壞了一個角，那自己怕是要瘸掉一條腿了。這一番說辭唬得青竹一愣一愣的，不一會兒青竹的一雙眼睛里就涌出淚花來，自己心下樂得差不多了，正要哄她，卻見青竹‘蹬蹬蹬’跑了出去，好一會兒又抱著碗漿糊跑了進來，仔細地撿起硯臺被磕掉的碎塊，小小翼翼地涂上漿糊要粘回去，邊粘著邊念叨著：“粘回去就好了，粘回去爹爹就好了！”，但那是硯臺，哪里像紙張用漿糊就好粘回去的？眼看著黏回去了，一松手那碎塊又掉了下來，小青竹急得哭起來，滿臉的眼淚鼻涕，茫然無措地問：“怎么辦？怎么辦？爹爹的腿要瘸了”

瞧著那她笨手笨腳，滿臉淚水的焦急模樣，沈大老爺心似是被喚醒的沉眠日久的泉眼，涌出汩汩暖流來，雖不是親生的又如何？親生的女兒也不過如此了吧！

如今見了陸珠華如出一轍的模樣，沈大老爺心中一陣酸軟，蹲下身來摸了摸陸珠華的發(fā)頂，柔聲問道：“外祖父叫得生分了些，還是姥爺順耳些。珠兒有事便和姥爺說，只要姥爺能做得的，自是幫珠兒實現(xiàn)”

陸珠華乖巧的點了點頭道了句：“姥爺”，沈大老爺開心得應了聲，陸珠華又猶豫了下，還是小心翼翼地開了口：“外祖父……姥爺……免了表哥表姐們的罰好不好？”

“可是你二舅母央求的你？”沈大老爺心中了然

陸珠華下意識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二舅母雖送了珠兒禮物，央珠兒與外祖……姥爺求情，但珠兒覺著姥爺罰表兄表姐們自是有罰的道理，只是珠兒瞧著玉兒表妹與……二表哥，為了自家姊妹跪求的模樣實是讓珠兒羨慕，珠兒在京都的姊妹就不曾待我這樣……”陸珠華說道這里頓了一頓：“珠兒心中羨慕，所以才……”

“說起你的二表哥……”沈大老爺瞧著眼前陸珠華乖巧的模樣，想到沈昌禮昨日在府前的無禮樣子，不禁滿臉興味地問道：“你的二表哥昌禮，姥爺瞧著對珠兒可不算是友好的，珠兒可生氣？”

陸珠華神色黯然下去，好一會兒才又說道：

“珠兒并不生他們的氣，便是生氣也不該是珠兒生氣。娘親講待人要有禮，珠兒自覺地沒有哪里失禮的地方，二表哥待珠兒如此，是他們的失禮，該生氣的應該是舅舅舅母或是教養(yǎng)他們的嬤嬤先生生氣才是。珠兒只是有些難過，不知哪里惹了表哥，讓表哥初次相見就如此厭惡珠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