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相媳婦也能出事
- 巧妻
- 行走的葉子
- 3091字
- 2013-11-21 08:15:25
又到了夏天,方怡巧來這里正好一年。這個夏天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卻都是好消息。大伯父調任京官,禮部六品主事。轟動整個青城方氏,歸宗之事再被提起。
拿夠了喬的方老太爺終于點了頭,方氏族長親自將方氏一眾人等錄入族譜,自然順便將老太爺記到正妻名下。聽說族長大人錄完族譜,哭得象個孩子。方老太爺也跪在祖宗牌位面前,老淚長流。
大伯父的二子定了太仆寺一個主薄的女兒,正是門當戶對,老太爺接到信,也吩咐家中二娘子和三娘子到跟前“幾個大的都定了親,也該給家里幾個小的物色物色。”
說的自然是二房的三郎四郎,三房的五郎。三郎十五歲,四郎五郎同年,都是十二歲。這會兒物色,等到議親,定親,也要一二年,再到成親,三四年過去了?,F在物色,在當時看來,卻是正好。
二娘子對自己兒子的事心中早有章程,看了一眼婆婆,問道“爹所言甚是,不知是個什么章程,免叫媳婦壞了事。又不知娘還有何吩咐,一并說來,才好打聽相看?!?
老太太剛要張嘴,老太爺一記刀眼過來,嚇得她住了嘴。道“一等是父兄有功名在身的,若是不行書香門第也無妨?!?
又看向三娘子,接下來的話顯然是對她說的“再次些鄉坤人家也可,哪怕家世清白的莊戶人家也使得。你們看好了,報到我這里再斟酌一二。今時不同往日,這聯姻是結兩姓之好,不可大意?!?
三娘子臉上白一陣,紅一陣,知道公公是防著他們許家又將女兒塞過來。咬著牙答應下來,回去對相公哭道“難道我這個當娘的不想兒子過得好,我還會害他不成,這樣防著我?!?
抹抹眼淚又道“我不知道找有功名的人家,可你這個當爹的不爭氣,連個秀才都不是,怎么匹配。哪些鄉坤莊戶,都是些大老粗,能生出什么樣的女兒來。商戶人家好歹家底殷實,嫁妝豐厚。五郎本來不是讀書的料,有份嫁妝在手,往后也不怕什么?!?
“你兒子是少了吃還是少了穿,就這么見不得銀子。還想靠著媳婦的嫁妝銀子養家,那還不如現在就打死,免得丟了方家的臉。”因大哥回家,他常待左右??戳藥兹?,終于決定重新拿起書本,還是要有個功名在身,這腰板才能挺得直。
大哥臨走時還特意說方家對不起他,給他找了個這樣的岳家,讓他不要怪老太爺,他也十分自責。一直自我感覺良好的方長武懵了,咂巴幾天才轉過味來。
自己沒考上功名,怪不得別人??蔀槭裁雌渌麕追康暮⒆幼x書都有出息,自己一房三個兒子,二個大的已經明擺著心不在讀書上。還在讀書的七郎,他放下當爹的身份去看,也不是個有天賦更不是能吃苦的。
當娘的日日在邊上講賺銀子,開鋪子,讀書也有吃不上飯的。再加上眼光狹隘,心胸不開,帶出來的孩子能是個上進的才怪了。
想來,自己是和母親最親近的一個,結果家中四子,就只有自己是個白身。這些年,拿著鋪子租出去打的夾帳,活得滋潤不假。可往人前一站,人家只認你是方舉子的兒子,方大人的三弟,什么時候能認過他這個人的。
兄弟們至少是個秀才,就是在縣老爺跟前也有個坐的位置?,F在白身還不顯,往后分家……想到這一節,方長武冷汗直淌。
“只要人家姑娘不錯,有沒有家底不用在意。你聽爹的準沒錯,他還能害了我們不成?!苯K究是和她十多年夫妻,真要講什么重話,也說不出口。
二娘子和三娘子忙著相看,要外出,還要請客,這里的事便有些吃力。老太太趁機說了不少軟話,讓老太爺重新將管家的事交給她。
因著榆林縣不大,又是同一家人,二娘子三娘子就常接了同一家的請帖,請客也合在一處辦了。開始還好說,時間一長,二娘子便深感不安。
看中幾家不錯的女孩子,按理雙方家世也相匹配,怎么不冷不熱讓她摸不著頭腦。好在娘家嫂嫂點撥,才明白這是受了三娘子連累。
可這話非但不敢在公婆面前提起,就是對相公也不好多說。好在娘家也是榆林縣上叫得出名的人家,借著嫂嫂請她坐客,避到娘家相看。有時候請客,也擺在娘家。
情況這才和緩下來,慢慢也看中了三四家的姑娘。只是還需時間慢慢觀察,同樣也希望兒子能過了童生試。有了秀才的功名,無論提親還是成親,臉面上要好看許多。也許,還能攀上一戶她極喜歡,但身家略有些高的姑娘。
許家同樣也在幫三娘子籌劃,只可惜這一回三老爺不肯妥協,咬死了自己兒子絕不娶商戶人家的女兒。再說便咬牙道“你若找不到合適的人家,這事只得托付二嫂去辦,你就在家歇著吧。”
三娘子張口結舌,沒想到相公竟連她相看兒媳婦的資格也要剝奪。只好忍下氣,老實按夫家要求去相看。回來不是說這個長相不好,就是說那個家境貧寒。
一直到轉年春天,方怡巧已經十歲了,正是元貞二十八年。二房三少爺方澄明已是秀才,小四雖落榜,族學里先生卻說再讀二年還是極有希望的。
十六歲的秀才,雖比不上林清正的天才,卻也是極難得的。二娘子早相看好縣里一位書吏的女兒,這書吏也是位秀才,家風甚嚴。四郎有了功名,再請了縣里主薄親去提親,對方當即應下,郎才女貌可謂是一段佳話。
夏天時,四少爺方澄華也定下當地大族林家的女兒,也是林清正同族的妹妹。算起來,同一個曾祖父,爺爺輩是親兄弟。
而三房的五少爺方澄勝卻一直沒有消息,從旁人眼里看來,三娘子實在沒有自知知明。她看中的,別人敬而遠之。別人看中她的,她又不喜。
娶媳嫁女本就是互相相看,誰都知道強扭的瓜不甜,看不看得中,也是心平氣和。只要不留下話柄,不傷了和氣,就是委婉拒絕,處理得當也不會多加記恨。
偏就是三娘子,媳婦沒相回來一個,又惹出禍端來。巧姐一早起被門口的陣仗嚇了一跳,慧娘得了信,親去門口將她帶回來。
看到本該去周家請假的紅杏狼狽的跑回來,不待問就道“那些人根本不讓奴婢出去,被趕回來了?!?
“無妨,周家就在隔壁,爬到墻邊喊一聲也行。”方怡巧支招。
當然沒人采用,周家這么近,看到門口動靜,自然就知道方家有事。請不請假,都不大要緊。
現在要緊的是這事到底該怎么解決,方長略已趕到老太爺屋里。二老爺親自出面,將外面的人請到中堂。
慧娘聽了金大娘打聽來的閑話,抹著淚道“真是作孽,兒女是爹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去得這樣憋屈,誰個不來拼命?!?
三娘子在外相看,就有一戶祖籍榆林縣的人家,祖父也曾是秀才,后代子孫雖在讀書,卻一直沒有個有出息的。守著祖上留下來的田地,鋪子,日子過得也不算差了。
這戶人家的女兒按說也是不愁嫁的,就是配個秀才,也配得上了。壞就壞在這姑娘手腳有些粗大。要說放在農戶里絕對不顯,偏與南方秀氣的小姐們站在一處,就顯出不同來。
為此小姐本人有些自卑,當娘的就想給她找戶踏實的人家,也不拘有無功名。一來二去,就覺得這方家的五郎不錯。沒想到,才露出一絲口風,就被三娘子拒絕。
結親也不是結仇,結不成好好說話也就是了。趕巧三娘子當天也被人拒絕,心情不好,就順嘴說了一句“我們家里又不要個干農活的,娶回來比那婢子還粗壯,別讓人分不出少奶奶是誰?!?
傳來傳去,這話不知道怎么就傳到這小姐耳邊,一時想不開,竟上吊死了。
這戶人家祖居榆林,上上下下親戚幾十口,一聽被外來戶欺負上門這還了得。一大早抬著棺材,穿著麻衣,就把方家前后門都堵了。
方家中堂里,方老太爺看著李家老爺,直接一個長揖到地,“都是老夫教子不嚴,讓賢侄受委屈了?!?
李老爺出于禮數同樣長揖到地“不敢當老太爺大禮。”
李家小姐的叔父站出來道“方老太爺,我們不是鄉野流民,更不是閑幫混混,誰也不想來方家鬧事。只是我們姑娘實在死得無辜,這事與你們方家三房有關,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
真是閑幫混混也罷了,以方家現在的地位,拿住了往縣衙一送,自有人整治??蓧木蛪脑?,都是讀書人,而對方要跟你講理,你還是理虧的一方。
方長略陪待一邊,也郁悶的不行。老太爺完全一副息事寧人的態度,好象完全不知道,李家姑娘是自殺,就是告官,也沒方家什么事。
李家本意也是想鬧臭方家名聲,讓三娘子和她那個兒子在榆林縣抬不起頭來見人。根本沒想到方家老太爺居然這樣明事理,于是好些難聽的話,也沒有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