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葉青雙萬般不舍的告別了謝菲辭等人,獨自被一名師兄領著御劍升空,往落霞峰而去。
置身白云之中,葉青雙只覺得耳邊風聲呼嘯,眼耳口鼻灌滿了濕淋淋的霧氣,臉頰被風速刮得有些生疼,好半晌才自迷茫的云中竄飛而出,入眼之內,腳下青山綠水,云煙彌漫,美不勝收。
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葉青雙呼吸著云層中的氣息,一顆心都快跳出了胸腔,她手緊緊的拽著前方師兄的衣角,生怕一不小心便從劍上墜落下去,這可是萬丈高空,掉下去必定會沒命的。
第一次感受到御劍飛行的滋味,葉青雙愈發期待自己能夠御劍的那一天,她看了一眼腳下的飛劍,飛劍有兩腳并排那般寬,通體晶瑩透亮的寶藍色,有幾縷纏繞的白光始終圍繞飛劍周圍,很是美妙。
在云層里穿梭了一刻之久,這位御劍的師兄才陡然下降,朝著前方的一座云霧遮掩的山峰直插過去,穿透云層,最終一個急剎停在了山崖上的一處涼亭邊。
“葉師妹,落霞峰已到。”
經過這師兄提醒,葉青雙才恍惚自剛才的刺激當中緩過神來,從飛劍上跳了下來,站在結結實實的土地上,放下了心里懸著的巨石。
抬眼望去,這山崖周圍也只有一處涼亭算是建筑,周圍則是樹木參差林立,路旁也有些山間野花爭艷,和剛才在縹緲峰上面的場景簡直是天壤之別。剛才縹緲峰諸多宮殿富麗堂皇,亭臺樓閣目不暇接,恍若仙境,可眼前的落霞峰,只能用兩個字形容,那就是“荒涼”,了無人煙。
不是說外門弟子上千么,怎么沒有她想象的那種熱鬧模樣。
葉青雙滿腹疑惑,回頭瞄了一眼,正巧就見一身道袍的年輕道士眉頭緊鎖,瞅了幾眼這山峰之上,不知在想什么,模樣略顯窘迫道:“師妹,便只送你到這里了,你直走上山便可,就此別過,還望后會有期。”
話畢,還不等葉青雙感謝幾句,他一灑衣袖便御劍一飛沖天,速度極快,就像在逃命一般,看似是極為害怕這落霞峰上的某樣東西,眨眼便已經消失云霄。
想起之前段千漾的幾句叮囑,葉青雙心里暗暗發寒,不知道這落霞峰到底如何,不僅段千漾那樣說,就連這位師兄也害怕得很。
靜謐的落霞峰上只能聽見山谷下猿猴鳴叫,清風縷縷吹拂在葉青雙身上,略顯孤獨。
輕嘆一口氣,葉青雙便順著青石板小路朝山上攀爬,這青石板似乎少有人步行,上面布滿了青色的苔蘚,縫隙里雜草叢生,正值夏日,路兩盤偶爾有些樹木花開得茂盛,天然無雕琢的景象倒是耐人尋味。
就這么走走停停,葉青雙整整攀登了一個時辰,才終于在這條不見盡頭的蜿蜒小路見到一個活人身影。
前方綠蔭之間的小路上,緩步走著一個穿著青灰色道袍的老道士,這老道士背影看去也是白發蒼蒼,瘦骨伶仃,他一手擰著個土黃色的酒葫蘆,偶爾仰頭灌入一口酒,另一手勾手抱著一塊巨石,口中還哼著小曲兒。
剛才那個道士師兄什么也沒交代就走了,這落霞峰上面也沒人接應,好不容易見到有個人,葉青雙雖有些勞累,可當即便小跑朝著前方的老道士追了上去。
不過,追了一段,葉青雙才發現有件事很是詭異,前面那老道看起來步子不急不緩,可葉青雙追了許久,似乎他們二人的距離一直都沒變,老道士還是在那樹蔭盡頭,一直未曾回頭,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出現了幻覺。
抱著懷疑的態度,葉青雙費盡力氣閉上眼睛就朝前沖刺了一段路,還用上了靈力輔助,可結果還是和老道士的距離沒變。
看來果然其中有鬼了,她得想辦法追上這老道士才行……
但是葉青雙轉而一想,她剛才已經追出那么遠了,也試著喊了幾聲想引起他的注意,可是他都不做理會,只管自顧自往前走,這樣繼續追下去,肯定追到累死也追不上他的。
如此說來,這肯定是一個考驗!
葉青雙氣喘吁吁,擦著額上的細汗,此刻正巧路過了一面水潭,景色怡人,她便干脆不追了,轉向走到水潭邊上的巖石上坐下休息,看這個老道士會不會回頭來找她。
潭水清澈見底,魚兒在水中歡快暢游,激起波光粼粼,青色的水草隨著流水輕柔搖動,光亮如鏡的水面映出藍天白云以及潭邊的繁花綠草,景致如畫。
葉青雙背靠在乳白色的巖石上,聞著一股淡淡的幽蘭清香,不知不覺眼皮沉重,竟然倒頭睡著了過去,模樣恬靜。
再睜開眼,已近黃昏,睡意朦朧間,葉青雙就見青灰色道袍的老道士,正在她不遠處盤腿席地而坐,手中依舊擰著土黃色葫蘆朝口中灌酒,之前抱著的石頭放在他身前,而他竟然在開口和這石頭交談。
“今日天氣甚好,不知石頭兄心情如何?”老道士布滿皺紋的臉上帶著笑意,聲音懶洋洋的。
很明顯,對面那塊石頭肯定不會回答他的問題,試問,一塊石頭又怎么會有心情呢?
老道士卻像是聽到了這石頭的應答,竟又笑道:“哈哈……石頭兄,原來你也知道,這白日天氣雖好,可今夜未必有明月,唯恐風雨降至?!?
葉青雙揉了揉眼,想看清眼前的是不是幻覺,可實實在在的就是有一個老道士正坐在水潭邊上和一塊石頭講話,而且這個老道士也確實是她之前一直追趕的那個。
猶豫半晌,葉青雙還是起身走了過去,這次老道士并沒有走開,而是安安靜靜的坐在那里一邊嘴邊念念有詞的和石頭閑聊一邊獨自飲酒。
葉青雙一走過去就聞到一股清醇的酒香,她仔細看了老道士兩眼,便也坐到了青草地上,疑惑盯著這石頭問道:“前輩,你這石頭真能聽見你說話嗎?”
老道士的笑容深不可測,他將酒葫蘆往嘴里一傾,只顧看著石頭也不正眼看葉青雙,笑道:“試試便知。”
“我怎么試?”葉青雙越發不解,手指撓了撓臉頰,干笑著道:“前輩,你別開玩笑了,我是本門新晉弟子葉青雙,剛被分配到落霞峰來,可是不知為何無人接應,也沒見到有其他人,還想問問前輩這是怎么一回事?!?
說著,葉青雙心里暗暗腹誹,不僅段千漾對落霞峰的事閉口不言,就連柳映雪也只字未提她來了過來會如何如何,只是命了一個人送她過來就草草了事,她真覺得自己是被浮生門所拋棄了。
老道士還在那里喝酒,瞭望著天邊的萬丈霞光,天際的云霞早已被夕陽染成了血紅色,滾滾而去,一輪紅日潛伏彩霞之中。
見老道士笑而不語,葉青雙轉眼看向地上的那塊石頭,這石頭看起來普普通通,表面凹凸不平,估計比她還要重上許多。盯著看了許久,她才得出結論:沒任何出色之處,不像是什么有靈性的仙器。
想著,她突然也對著石頭喃喃自語:“石頭兄,你可知道落霞峰為什么不見人影?”
沉默半晌,果然,石頭兄是不會說話的,更不會回答她的問題。
葉青雙神使鬼差的,自顧自嘆了口氣,也學著老道士的樣子,假裝聽到了石頭的回答,又說道:“唉,石頭兄說得對,我就知道是因為我資質太差,所以他們將我遺棄在此了。”
不想老道士突然饒有興致的看著葉青雙,一雙炯炯有神的雙目瞪得老大,驚奇道:“你能聽到它說話?”
葉青雙干笑一聲:“或許吧……”其實她根本什么也沒聽見。
稍后,老道士冷笑一聲,不屑的瞥了葉青雙一眼,道:“方才你說你是分配到這落霞峰來的?”
葉青雙連連點頭,便開始詢問:“嗯嗯,對啊,老前輩可知道這落霞峰的人都去哪了?”
“沒去哪,落霞峰本就只有本道一人,本道乃是這浮生門內長老玄清,比當今掌門還高上一輩嗎,管理這整個落霞峰,再無他人?!毙咫m醉醺醺的,可說這句話的時候中氣十足,倒是有幾分仙人傲睨一切的態度。
葉青雙心下一驚,這個玄清比掌門還高一輩,那豈不是要叫他一聲師叔祖?
她緩緩將目光挪到了這個叫玄清的老道士身上,他銀絲勝雪,瘦骨如柴,看起來極為隨和,并不像無憂真人或者無夢掌門那般道骨仙風,可細細一看,那雙眼睛卻是精光四射,必然修為不凡。
明白過來,葉青雙的臉上立即沒了嬉皮笑臉的模樣,坐姿都端正了些。
揣度他說的話,落霞峰本就他一個人管理,這倒是有些奇怪了,偌大的一座山峰怎么可能就他一個人呢……
不過這個玄清師叔祖還真是怪異,竟然喜歡對著石頭自言自語,也不知道是不是修煉太久,而且獨自一人待在落霞峰上,腦子有問題,出現幻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