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又過了兩個時辰,這火熱陽光仍舊不見退去的意思,天空一片蔚藍,沒有半點云彩遮擋。火辣辣的陽光炙烤著荒原,放眼望去,無邊無際的赤色巖石鋪在地上,熱浪不停的翻滾著。
葉青雙和謝菲辭背靠著背,坐在滾燙的地面上,汗止不住的流下。
小火靠在謝菲辭身上,雖什么也不說,偶爾也用翅膀替謝菲辭扇扇風,希望能給她帶來涼氣。謝菲辭重重的喘著氣,輕聲道:“青雙,我們該不會真的熱死在這里吧?我折騰了一月還從沒想過是這等結果,寧可被兇獸殺死還好。”
“死就死吧,若是讓我知道是誰暗下搞鬼,就算他是天王老子,出去過后我也要把他揪出來。”葉青雙嘴里還在胡言亂語,意識已經越來越薄弱了,柔弱無力的手擦著脖子上的汗水,臉頰周圍的黑發已經被汗染得濕淋淋的,衣衫也濕了又干好幾次了。
“好。”謝菲辭臉色很是難看,卻露出了笑意道,“到時候別忘了算我一個,這人竟然謀害本小姐,即使是仙法超群本小姐也不怕。”
說來,她們二人看起來倒是有些滑稽,明明說話聲音有氣無力,卻還都嘟嚷著喊出幾句豪言壯語,眼前的事情都還不能解決,就在想著出去過后如何抓住始作俑者,而且還不知是不是真有這個始作俑者存在。
正此時,“吼”的一聲巨響震耳欲聾,隨著聲音天搖地動,這滿滿堆積著巖石的地面還是猛烈的搖晃,地上的碎石不停的上下抖動著,就連遠處高高凸起的巨石也似乎要傾倒而下,仿佛整片荒原要散架了一般。
聽這聲響,第一個悚然起身的便是江寂夜,他抖了抖青色衣袍上的赤灰,凝神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不出所料,便是那個存在三個光圈的土坑之內傳來的巨響,恐怕是兇獸所發出。
與此同時,葉青雙和謝菲辭也聽到了這動靜,當下忘記了燥熱,扶著還朦朦朧朧沒有醒來的林覓兒,費盡力氣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到了江寂夜身后,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了那邊,周子維則緊隨其后。
地面還在不停的抖動著,巨大的響聲時有時無。
片刻后,突然一個模樣奇特的龐然大物從那偌大的土坑之內爬了上來,抖了抖褐色皮毛上的塵土,兩個腦袋朝著土坑邊上的幾人看了過來,目光兇狠無比。
這兇獸長著兩個一模一樣的腦袋,都有著尖銳的獠牙,體型有些類似猿猴是用兩只腳站著走路,一身厚重的皮毛幾乎鋪滿了全身,口中黏糊糊的液體順著鋒利獠牙滑下,沾到那皮毛之上不多時便被烈陽曬干成一塊一塊。
“我們等的那只兇獸,看來便是它了……”江寂夜聲音淡漠,手往外一攤,就見一簇小火苗在他手心之中旋轉著升起,眨眼間,轟然化作一團赤色火焰漂浮在那里,顯得很是美妙,他白凈的臉上淡然自若,雙目全神貫注的仰望著不遠處體型巨大的兇獸。
“青雙,上吧。”
“嗯。”葉青雙和謝菲辭對視一眼,想到殺了兇獸就可以離開此處,立馬提起了十二分精神,把林覓兒扶到一邊巖石之上靠著,各自準備好了法劍和仙符,又服下了最后的幾粒丹藥提神,準備和這只傳聞中很厲害的兇獸拼上一拼,周子維也毫不示弱蓄勢待發。
“咚咚咚”的腳步聲響起,伴著惡狠狠的咆哮,兇獸迎面朝著他們幾人踱步撲了過來。
江寂夜最先出招,薄唇蠕動,默念幾句,長袖一揮便將手上的赤色火球扔了出去,火焰似乎有了生命,靈動的在半空飄舞著,所到之處熊熊烈火燃燒不斷,鋪天蓋地的往兇獸身上印了上去,像一朵朵盛開的紅蓮般妖艷奪目。
兇獸能抵抗天氣的燥熱卻懼怕這烈火,火一到他身上,他便被燒得嗷嗷直叫,東倒西歪。
小火雖能力并不強大,此刻由謝菲辭指示,卻也靈巧的飛到兇獸上空,小口一張,便是淅淅瀝瀝的火雨一滴一滴自它口中飛速噴射出來,朝著兇獸砸去。謝菲辭和周子維在身后也是法術和仙符間雜,勢如破竹,不停的朝著兇獸猛烈攻擊,使盡全力讓它毫無還手之力,想盡快結束這一切。
一邊葉青雙先是把身上余下的仙符都扔給了謝菲辭使用,跟著掏出了匕首,毫不猶豫的朝著對面兇獸沖了上去。
江寂夜等人雖然沒有明顯提出,但是近日幾乎都已經看出了法術對葉青雙毫無效果這件事,此刻謝菲辭在后面告了一句“小心”,也就放心大膽的讓她沖了過去。
“放心,我不會有事。”放下這一句,葉青雙便已經消失在了他們眼前。
綠色衣裙就這么邁入大火之中,她走過之處火勢皆已熄滅,而其他的法術砸至她身上都不起作用,這少女看起來仿佛沙漠之中頑強掙扎的一片綠葉一般,清秀的模樣出淤泥而不染,赫然獨立。
葉青雙不多時便跑到了兇獸面前,這兇獸的腿都足夠三人環抱,由于被各種法術打得措手不及,它正在原地腳步凌亂,張皇失措的嘶吼著,兩個頭發出的聲音相互交錯,似乎很是痛苦。
在地面上躲閃了幾次,以免被這兇獸踩到,躍躍欲試好半晌,葉青雙才抓住兇獸腿上的皮毛,想順著爬到它身上去,和對付其他兇獸一樣割斷它的喉嚨。
不料這兇獸察覺到了異樣,嘶吼的聲音越發難聽,腳重重的往地上踩了兩下,想把葉青雙從身上抖落。葉青雙死死的抱著皮毛費力的向上攀爬,好幾次都險些墜落,還好手上抓得夠緊。
若是就這么掉下去,不摔傷也會被兇獸的巨大腳掌給踩成肉醬,她才不想這種死法。
這邊葉青雙攀爬得驚心動魄的,另外一邊由于兇獸的跺腳,頓時天搖地動的,地面碎屑橫飛,堅硬的巖石也被這力量碎成了幾塊,害得謝菲辭幾人幾乎無法站穩腳步。
半晌,才爬至了兇獸結實的腰部,葉青雙已經氣喘吁吁了,可看了看兇獸還在迎著各種法術攻擊靠近謝菲辭幾人,她也顧不得那么多,只能繼續往上爬。
“喂,你們即使是能殺死這泥猿,也不一定能夠順利出這須臾幻境。”疏言不適時宜的開口同葉青雙講話。
葉青雙累得手腳發軟,上氣不接下氣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既然你這么英明何不早說,我都到了這里,自然是要上去割斷它的喉嚨再說。”
“它可是有兩個腦袋,你以為割了喉嚨就那么容易死掉?到時候一個腦袋死了,它若是發狂,還指不定是好是壞。”
葉青雙哪里還有退路:“別盡說些風涼話,你要么就閉嘴,要么就拿點好主意出來。”
一邊說著,疏言的話已經被她拋到了九霄云外,她爬到了這只泥猿的肩上,放眼望去地面如同火海,還夾雜著電光狂風,對面的幾個同伴皆已靈力漸漸耗盡,恐怕也支撐不了多久。
那泥猿的脖子估計有兩人環抱那么粗,它其中一個腦袋扭頭看見了肩上的葉青雙,兇狠狠的手掌便朝肩上拍打過來。葉青雙反應靈敏,揪住泥猿的皮毛順著它脖子處滑下,躲開了它的熊掌,順便手上的匕首已經刺入了泥猿的脖子之中,硬生生劃動一截隔斷它的喉嚨,便疼得它抱頭痛呼,血液噴濺。
泥猴雖然皮糙肉厚,可畢竟葉青雙的那把匕首也不那么簡單,插入它的脖子只算是小事一樁,所以一擊便將它其中一個腦袋的喉嚨割破了,那腦袋頓時翻了翻白眼,無力的垂了下來。
它確實如疏言所說,失去了一個腦袋腦袋,另一個腦袋卻因此發狂,雙眼血紅,咆哮不斷,長著獠牙的臉看起來猙獰無比。
這泥猿疼得不管不顧,雙手就一直拍打自己的肩膀和胸口,想打中掛在上面的葉青雙,腳下也跳動得愈發暴躁,只見一腳下地,堅硬巖石的地面立即裂開了一個縫隙延伸開去。
“滾開!”葉青雙無處可逃,只得匕首亂揮亂舞,靠近她的東西都不放過,可畢竟力量微薄,還是沒能抵擋住猿猴的魔爪。
泥猿前臂一揮,這次鋒利的爪子就正好刮在葉青雙的背上,將她的背部衣衫一掃而盡,白凈的肉里赫然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傷口,鮮紅的血液肆意橫流。
葉青雙甚至沒感覺到背上的痛,就已經身子一震,被泥猿一爪子拍飛了出去,如同一片葉子輕飄飄的砸向地面的巖石。
這從高處墜下直接狠狠砸到了遠處一塊巖石邊,葉青雙五臟六腑都為之抖動,腦子里嗡嗡作響,一時間頭腦昏脹分不清東南西北,喉嚨中一股血腥味泛起,“噗”的吐了一口鮮血。
她眼前模糊,感覺到背上一陣又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還是撐著身子站了起來,搖搖欲墜的在地上走了幾步,直到腿一軟正要倒下去,謝菲辭才迎面跑了上來把她接住。
好一會兒葉青雙才緩過神來,看清了眼前的情況。
近在咫尺的兇獸泥猿被江寂夜的火勢抵擋著,兩個腦袋已經廢掉一個,另一個腦袋正發狂的想要攻擊他們,地面的抖動很是強烈。
謝菲辭則來不及管泥猿的攻勢,忙從懷里掏出一個瓷瓶,倒了倒,里面卻空空如也。她一臉焦急模樣,蹙眉道:“唉,我的丹藥早已耗盡了,怎么辦……”
“我沒事。”葉青雙安慰著謝菲辭,微弱的聲音道,“你快去幫他們吧。”
謝菲辭感覺到抱著葉青雙的那只手手心有些濕潤,便從她背后取了出來,入目卻是滿手鮮紅,她心里一酸,眼前便頓時模糊了:“你還說沒事,快給我看看背上的傷……”
“本來就沒事,這里面死了也會復活的,快去快去。”葉青雙又一次提醒謝菲辭,卻沒敢給她看背后。
謝菲辭一想,倒也是,便也忍住了淚水,叮囑道:“那你堅持住,我們把那只兇獸收拾了便可以出去。”話畢便轉身跑開了。
葉青雙蒼白的臉上擠出微笑,看著謝菲辭走遠,才痛得臉色一變,輕吟了兩聲。
正此刻,那泥猿仰天長嘯一聲,突然雙手往地面奮力一陣捶擊,頓時天崩地裂,發出轟隆巨響,地面順著它身體的位置應聲碎裂開來形成數條裂縫,仿佛是一把斧頭將地面劈開,一道道深不見底的裂痕赫然出現在荒原上,這裂痕隨著泥猿的用力,溝壑越來越寬越來越深。
葉青雙身下一塊地方也有裂縫,慶幸的是她沒有掉進裂縫之中。
只不過她抬眼一看,幾道碎開的裂縫正在追逐著剛剛跑出不遠的謝菲辭,她猝不及防,忽然尖叫一聲,腳下一個不穩,踩上了幾塊碎石就這個滑入了深壑之中,隨著聲音越來越遠便消失在了眼前,落入裂縫之內。
“菲辭!”
葉青雙想開口大喊,可是喊出來聲音奇小,她全身癱軟,躺在地面不能動彈,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謝菲辭掉了下去,無能為力。
與此同時,原本靠在巖石邊昏迷不醒的林覓兒也背后一松,倒栽進了背后的裂縫之內。
眼見這幅情景,周子維收住攻勢,一臉驚詫的追到謝菲辭掉入的那個裂縫之中,看謝菲辭已經救不上來了,他便縱身跳了下去,小火也不管不顧跟在他后面,扇著翅膀往那深壑之中飛去。
怎么辦,怎么辦。
葉青雙本也想過去查看,可是她使勁的一動,背上撕痛瞬間侵襲全身,她竟腦子一懵,眼前一黑暈厥過去,沒了知覺,也不知是不是死了。
失去知覺之前,她朦朧中見到江寂夜浮在半空,周身圍繞著熾焰,何其灼眼,青衣墨發隨風而動,氣勢無雙,仿佛那并不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而是撕開天地出現在世上的魔煞,即將斬盡世間阻擋他的一切。
不過必然是幻覺吧,江寂夜怎可能有那么高的修為,明明還沒能學習御劍,他怎可能飄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