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又是六年。
陳知站在城樓之上,看著城外陌生而又熟悉的景色,目光幽幽。
在六歲時,他為了尋找核心,仔細的踩過城外樹林的每一寸土地,對于城外的風景他極為熟悉。
而在圣子六年前回城之后,六年間他便再也沒有往城外看過一眼。
今天是六年后他第一次看向城外,城外的樹木花草枯了又發,如今總是與記憶里不很相近。
或許也與身高有關系吧,他想著。
如今已十八歲的他,比之在之前的那個世界的年齡還要大些了,身高也比之前長了很多,雖然不是很高,但在同齡人里倒也算不得矮。
加上之前那個世界的年齡他也有三十多歲了,想著這個他的心里涌上一絲疲感,過往他認為時間于他而言已不重要,只是當真的經歷這么多光陰他還是有些莫名的情緒。
他抬頭,看著城樓兩旁佇立的神像,巍峨莊嚴,即便如今的陳知已強大了許多,依然能感受到那巨大的壓迫感。
“差不多了。”他輕聲道,眼角有意無意向一處陰影掃了一眼,轉身下樓。
那處陰影處,一個全身籠著黑袍、面容堅毅的中年男子悄然出現,他看著陳知走下階梯的身影,皺了皺眉,再度消失在陰影里,隨陳知而去。
……
……
夜色漸臨。
在離胥寐江只有二十里處的一片林間,有十幾人正在夜色的掩護下急切地朝著胥寐江的方向前進。
為首,是一架龐大臃腫模樣的機甲,行走的每一步都帶著一些輕微的金屬摩擦聲,在夜色的林間稍顯刺耳。
這是一架神族二代機甲,相比第一代已經輕便了很多,但仍顯臃腫,本身力量上相較于第一代有所降低,但是在原力的親和度上還是好上了太多,是更為適合身有原力者操縱的。
機甲身后一輛十幾人圍著的馬車里,一名長著八字胡、瘦高模樣的中年男子掀開了簾子,聽著前頭機甲行走間的金屬摩擦聲,有些煩躁。
機甲是他好不容易從夜市里淘來的,花費了他不少的錢財,在神族技術封鎖,只允許報廢機甲販賣的情況下,他能夠偷買來這樣一具只是稍顯老舊的機甲,已是極為幸運的了。
他抬頭看了看天,覺得今夜的月亮格外的清冷明亮,但卻似乎偏移的速度有些快,似乎很快便會墜落下去。
一只黑色的鳥兒忽地從飛過了頭頂,中年男子感受著那一抹掠過目光的黑影,心中更加的不安。
他很急,皺著眉頭拍了拍前方車夫的肩膀,示意再快些。
駕著馬車的車夫從車頭倒了下去,墜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中年男子在月光下看著自己的手掌,上面沾著溫熱的血液,他驚聲叫了出來,跳下了馬車,摔倒在地。
“護我!”
因為驚嚇他的聲音也變得有些尖細,前方走著的那架機甲豁然扭身,腳下驟然發熱變紅,瞬間來到了中年男子的身邊,警惕的看向四周。
馬受到驚嚇奔向了夜色中,馬車旁的十幾名護衛也都來到了中年男子的身邊,看向周圍的黑暗。
一聲輕微的腳步聲從馬車消失的地方傳來,還有的是緩慢的馬蹄聲與車轍聲。
“如果這么害怕,怎么會想著走夜路呢?裘老板。”
懶洋洋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一個身材修長的英俊青年牽著馬走了出來,促狹的看著前方的十幾人。
被英俊青年稱為裘老板的中年男子原本稍稍冷靜了些,他順著聲音望去,借著月光看清了來人,心里咯噔一聲,苦笑道:“我沒想到對付我,竟然會出動神衛隊呀。”
“是不是很榮幸?”英俊青年懶洋洋的笑問道。
本名裘利的中年男子苦笑更甚,“柳銘,如何才能放過我?”
“哦?你想跟我做生意?”此刻牽著馬的正是柳銘,六年的時間里,他也已經長大成人了,如今身高比之陳知也要高出一些。
他饒有興趣的看著裘利,完全的略過了裘利身前的那一架已做好戰斗準備,散發著熱力蒸汽的機甲。
裘利目光閃動,腦中思考著能夠打動身前這個青年的條件。
作為一個成功的商人,他擁有很多財富,然而這些對于神衛隊的人來說,并無意義,這些年他與人族那邊有很多往來,在那邊他也建立了一些自己的關系,這也是如今他會被追殺逃命的原因。
他還在努力的思索著時,柳銘安撫了下馬,而后松開韁繩,微笑著走了過來。
裘利身邊圍著的十幾個人乃至機甲里的那人,都眼皮直跳,不知該做些什么。
持續的恐懼會一點一點的使人瘋狂,尤其是在漆黑的夜里。
那架站在裘利身前的二代機甲,身上蒸騰的熱氣越來越濃,兩只金屬腳因為熱量蓄積通紅的刺目。
柳銘看著這一幕,傲慢一笑,從身后拿出了劍,握在手中,繼續向前走著,裘利的思緒在這樣的情況下也被中斷,心中的恐懼滿溢出來。
“上!”他尖叫著。
嗡!熱氣噴射,二代機甲臃腫的身軀向前飛射,速度極快,金屬手掌間刺目的激光劍出現,往前斬擊而去。
同時裘利身前的那十幾個人,抽出腰間的金屬長鞭,長鞭上霎時間電花四溢,透著危險的意味。
柳銘看著向他沖來的幾人,他舉起手中的劍,橫在胸前,眼中一抹厲光閃現。
叮!
黑夜里,一個“Z”字的光亮一閃而過,柳銘忽地出現在了裘利的身前,他彎下腰,笑瞇瞇的湊近裘利的臉,說道:“問你呢?你想跟我做什么生意?”
裘利已然面無血色,他癱倒在地,越過柳銘,看向那十幾個已然靜止的人。
咚!重物墜地,數十塊重物墜地,裘利的眼前那十幾個人的身軀一分為二,掉落在了地上,十幾道血箭在黑夜中噴射,就連那架基本完好的機甲,也被從腰間切開,一分為二,留下一道完美的缺口。
“救命!”裘利嘶吼著,向著身后爬去。
“啊!!!!!”他的指甲擠滿了林間的腐葉與泥土,他依然向前爬著,柳銘慢慢的走在他身邊,直到裘利爬的幾乎已然絕望,靠在一棵粗大的樹前。
柳銘笑著看著他,他抬起了手中的劍,刺下。
裘利雙目無神的看著這一劍的刺下,已然絕望,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然而,他沒有死。
他看著那把劍原本很緩慢,卻突然以雙眼都無法捕捉的速度刺向他靠著的樹后,他看著柳銘眼角露出的笑容,那并不是殘殺獵物的笑容,而是等待多年、真正瘋狂時的笑,他順著那把劍向樹后的黑暗看去,一個身著黑袍的中年人正站在那里,一只手握住了刺向他心口的劍。
陰沉而暴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