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行標題的落筆時間是2014年9月10號午夜剛過。是的,就這樣,我端坐在寫字臺前,凝視著腕表上的時,分,秒針如何一小格一小格地行進,終于疊合,然后過去。然后,然后我才開始動筆的。權當是一種儀式吧,此刻的我,已正式踏入了這一趟人生旅程中的第六十七個年頭。所謂“活在當下”,至少這一刻,我是在意識十分清醒的狀態之下度過了的,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不計。你的強烈感受是:已逝去的六十六個年頭就這么輕輕地一筆帶過。而你,似乎在這一刻間又將它們重新活多了一回。我的一首詩是這么說的:每一刻都是它最短的本身/和悠悠歲月的投影/縮短/縮短,而后終于疊合的/那一點。人誕生在某一刻/人也停息在某一刻/每一刻/每一刻都是一個永恒…….
你因此可以向自己證明說,這就是那項生命的奇跡——不是嗎?就像千禧年來臨之際的countdown(倒數),全世界的香檳酒瓶塞都在那同一刻彈開,噴沫,一幅多么壯觀的情景啊!而我之慶賀自己第六十七個年頭的降臨是寫下了這么一行小說的標題——對于任何一個作家而言,扣響其新一部長篇作品的信號槍都不能不算是一樁人生大事,尤其是在這樣的一個年齡起跑線上。
然而在此刻,我已扣響,我已開弓沒了回頭箭。但我告訴自己,也安慰自己,說:沒關系的,你不用擔憂,也不用太操心,你不已經為它準備好了充足的精神資糧了嗎?因為我十分明白:此舉意味著的是什么?這將是一場殘酷的戰役,一場沒有對手的戰役。假如真有對手的話,對手便是作家自己。既然是如此,既然選在了這么個時刻來舉行這么一場小小的,十分個人化了的,馬拉松起跑儀式,那就不僅僅局限其形式之本身那回事了。這是自我激勵的需要,我需要一種精神上的支撐和驅動:且還得馬力十足。好了,就講這些了,再多,那就不叫“楔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