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歡使勁瞪了王七郎一眼,卻不得不開口詢問道:“那你說該怎么辦?那衣裳我是堅決不能穿的!”
王七郎的意思顧承歡聽得明白,端陽郡主的背后可能另有他人,這也許不僅僅只是一場惡作劇……
王七郎輕輕抬起頭望向皎白的明月,晚風輕輕拂過他柔軟的發絲,吹動著寬大的長袍,此刻的他看起來便猶如以為謫仙般,神圣而高不侵犯。
這樣的人只端端站在那里一言不發,便讓你覺得自慚形穢。也不知世間會有哪個女子配得上他呢?記得上一世直到自己離開前,都沒有他成親的消息傳來。
應該是一直在等安平郡主吧……
顧承歡緩緩低下頭,嘆了一口氣。
她的眼前卻出現一把鋒芒的匕首,而且那匕首的末端,正是汝郡王府的梅花標識。
顧承歡詫異地抬起頭,卻見到王七郎的俊顏在她眼前放大,在顧承歡心跳停止的那一瞬間,他又錯過她的唇,附在她耳邊輕聲道:“就看你狠不狠得下心。只有敢于超越自己的人,才能主宰人生……”
他轉身離去,衣袂飄飄,長風卷起他身上淡淡的藥香。
只有敢于超越自己的人,才能主宰人生……
顧承歡想著這句話,望著王七郎離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她轉身跳了回去,一邊換衣裳拖延時間,一邊思索這句話,
此時的顧承歡有些無措,紅裳已經換上,可她依然想不出王七郎究竟是什么意思。
很快,端陽郡主便拆人前來催促,顧承歡用同樣的刁蠻方法將那侍女也趕走。
那侍女氣不過,在門外罵罵咧咧了幾句,便跑開了。
她是去告狀,顧承歡知道。
她與端陽郡主又沒有什么深仇大神,就這么急著要害她嗎?顧承歡更加堅信這絕對不是一場惡作劇。
如此暗恨著,看著手中的匕首,看著匕首末端的梅花印,顧承歡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
她似是想到什么,將門外的侍女叫進房間。
侍女見她換好衣裳,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剛要催促顧承歡離開,卻發現那紅衫少女十分詭異地看著自己笑。
侍女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她咽下一口水,顫聲道:“姑娘,您怎地了?咱們快回去吧,郡主一定等的著急了……啊——”
催出聲到最后變成了尖叫,她看見那紅衣少女手起刀落,生生將她自己的手臂劃了一條又深又長的血口子,隨后她竟然將刀塞到了她的手中……
侍女完全嚇傻了,在朦朧的燭光照耀下,那大紅的衣裳已經被血燃盡,變成了暗紅色。
只見方才還掛著一臉詭異笑容的紅衣少女,忽然是一副花容失色的表情,她慘白著臉,不停在中廳里四處亂撞,隨后窩在一個角落里,對她苦苦求饒道:“求你放過我!求你放了我吧!你若是求財我家里有千金萬銀,都給你,都可以給你!求你放了我!”
侍女被她哭的更加害怕,她手中拿著刀,緩步靠近,迭聲解釋著,“這刀……這刀不是姑娘的嗎……”
還不等她說完話,那畏縮在角落里的少女,已經抱著頭失聲尖叫了起來。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一腳踢開,闖進來的正是來找顧承歡算賬的端陽郡主。
她想,既然顧三娘敢抗旨不尊,那她就更有理由光明正大地給她點顏色看看了。
誰知,她推門而入見到的竟然是這樣的畫面!
自己的侍女,此時正拿著沾滿鮮血的匕首,立在那名面色慘白的紅衣少女身前,毫無血色的臉龐,由她身上的紅裝襯托,整個人看起來似是午夜里的可怖女鬼一般!
她捂著臂膀,纖細的小手已經被鮮血染透……
“啊——殺人啦——”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汝郡王府的茗陽閣中,立刻便亂作了一鍋粥,所有少女都失聲尖叫起來。
場面混亂不堪。
但也不代表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秦綰高喝一聲,“都別叫了!百花宴提前結束,與此事無關的人,都各自回府吧!”
家丁、侍女們聞訊趕來,在正堂等候的老爺、夫人、少爺們此時也得到這個消息,就連汝郡王和汝郡王妃都在趕往茗陽閣的路上。
此時的顧承歡已經因為過度驚嚇而癡癡傻傻的,口中不停念著‘別殺我,別殺我’,且只要有侍女接近她便嚇得渾身發抖。
最后還是秦綰帶著其他幾名還算鎮定的小姐,才將顧承歡攙到床上。
端陽郡主也傻眼了,萬沒想到事情會演變到現在這種地步。
望著床上不停囈語的少女,她心中也不免生出一絲愧疚,可更多的則是埋怨,埋怨顧三娘怎地這么不經折騰。以往戲弄別人,就算比這更過火人家都沒事,怎么一到她竟然變得這般嬌氣!
正堂里的人往這邊趕的時候還不知出事的究竟是哪家的小姐。
可顧如海就是比別人跑得快,從方才他的心便莫名其妙開始慌亂,眼皮不停的跳,總覺得要出什么事似的,此時聽說花廳那邊出了事,第一個蹦起來就要往出跑。
幸好王七郎及時阻止了他。
王七郎自然知道出事的是誰,這件事只要三娘認定是那少女要殺她,且有那把匕首做證,薛府是絕對逃不了干系的。
往壞了想,顧如海會因此恨上汝郡王。有遠寧伯分走汝郡王的精力,他也沒有太多的閑暇再去揣度王家的忠心。
往好了想,就算此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可本就不親近的薛、顧兩家定會互相猜忌懷疑,日后再無聯盟的可能,對王家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其實他若是此刻放顧如海第一個沖過去,會更讓汝郡王懷疑這是顧家使得苦肉計。
只是這樣一來,他聰明的小棋子也許就會心生懷疑了。
就當是給她的一點獎勵吧。
王七郎拉著顧如海和顧承坤走在后面,說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顧如海心里急得火上房,見王七郎沒有要緊事便要告辭。
誰知王七郎卻忽然叫住他,“姐夫……”
一聲‘姐夫’讓顧如海不得不停下腳步。
王七郎緩步上前,嘆著氣道:“姐夫,七弟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按理說這是你的家事,可五姐亡故才剛剛一年多,我記得你曾在五姐的靈前發誓,將余生的愛都給了福兒和坤兒……”
王七郎說的委婉,實際上顧如海曾經發的誓言是此生再不會要子嗣,只一心照顧好一雙兒女,此生便足以。
這件事知道的人少之甚少,尤其是素來不太親厚的王家更是不可能,可王嫵娘與王家要好的人除了身為王家媳婦的李氏,另一個就是這位年少有為的七弟。
所以顧如海發誓那天,僅有幾個人在場,其中就有王七郎一個。
還有一個就是顧李氏,所以她才會害怕,害怕顧如海知道這個消息,會讓她打掉孩子。
她自認顧如海這個誓言只是說說而已,一輩子還長,他還有另外兩個妾侍,無論如何也不能不要孩子。
只是今早她與顧如海之間發生了點矛盾,只等著矛盾解決,她會找個時機親自和他說。
顧李氏萬萬沒想到今日有要事在身的顧如海,會親自出席百花宴,更沒想到這個消息并不是由那送信的人傳過去的,而是由汝郡王妃親口說出去。
若說沒有半分歡喜是假的,顧家人丁稀少,尤其是男孩,只有坤哥兒一個。
可顧如海也從未忘記過對王嫵娘的誓言。
此時被王七郎提出來,顧如海的面色一陣紅一陣白,直羞愧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他的心思被勾住,便無閑暇去想茗陽閣的事。
羞愧地對王七郎抱拳道:“對嫵娘說過的話,我從不敢忘懷,這件事只是個意外,七弟莫要擔心。我……會處理好的……”
誰也不知道顧如海說這話的時候有多痛心。
前一世顧李氏便是利用顧如海想要孩子的心里,成功地讓他接受了這個孩子。
她告訴顧如海,反正顧家的財產早已劃給了福妞和坤哥兒,就算她的孩子生下來也不會影響到他們一分一毫。
顧如海對王嫵娘的愧疚之心這才少了那么一點點。
卻不知道顧李氏是個蛇蝎心腸的毒婦人,打從說了那句話后,便想著怎樣除掉顧承歡和顧承坤。
只是那時的她還沒想到要利用自己未出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