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顧老太太因為桃花疹一事被剝奪了掌家的權力,又因處處暗害顧承歡而遭到顧如海厭棄。
可是顧李氏并沒有因此放過還有希望重新與她爭權奪利的顧老太太,她設計讓顧如海與念嗔相認。
并且調查出當年的那所謂‘活半仙兒’的真相,什么一山不容二虎,原來都是顧老太太一手策劃的!
顧如海恨極了顧老太太,卻又放不下這么多年的養育之恩。那邊念嗔卻逼著顧如海處置顧老太太。
顧如海不忍心對顧老太太下毒手,又覺得認賊做母,對不起死去的生母,和受了這么多年委屈的弟弟,因此回家的時間更少了。
念嗔這個還俗的和尚,卻模仿者顧如海的一舉一動,慢慢被眾人所接受,在顧如海消失時,他取代了顧如海的一切,包括妻子,孩子,還有萬貫的家財……
小小的拳頭緊握在一起,顧承歡一瞬不瞬地盯著那位慈眉善目的‘得道高僧’。
從前覺得他無喜無悲、與世無爭,可是現在看來,那位高僧看向顧老太太的眼神里,分明帶著蕭簌的冷意!
那種冷意并不是所謂的風輕云淡,而是恨極了的一種表現,就像此刻的她在面對顧李氏時,除了隱忍,別無選擇。
如果這是別人的故事,顧承歡一定會同情那位晚出生片刻的弟弟,可是換到自己父親身上,她絕對不允許悲劇再一次發生!
顧老太太固然可惡,可她卻是唯一一個可以保護父親,希望父親越來越好的人。
如今顧老太太已經知道了念嗔的存在,看你顧李氏還如何利用他來翻云覆雨,攪得顧府人仰馬翻、家破人亡!
顧李氏似是從未見過念嗔一般,手攙著顧老太太,不忘回頭再看上一眼,驚呼道:“天下竟有如此相似之人,若是與夫君放在一塊兒,指不定會被人當做親兄弟呢!”
顧老太太斜睨了顧李氏一眼,倒是沒有怪罪她的少見多怪,反而和顏悅色地開口道:“是呀,原本只是來龍隱寺祈福,沒想到竟遇見與我兒如此想似之人,還是位得道高僧,真乃我顧家一大幸事,回去定要說與云岫聽……”
明明該避著人的事,顧老太太卻偏偏弄的人盡皆知。
她倒是想掖著藏著了,可是太晚了,見過念嗔的人不在少數,就算顧老太太不說,早晚有一天也會傳到顧如海的耳朵里。
還不如她先來個明人不做暗事,反正方才與念嗔談過,她也放心了。
顧老太太回頭看了一眼,見念嗔已經轉身離去。
晚風卷起他身上翩然的長袍,當真猶如一位脫俗的世外高人般。
顧老太太舒了一口氣,心中想著自己的事,再無半句話。
當晚習秋便被安排在夏芙園住下,顧老太太閉門謝客,縱是顧李氏想找機會說出習秋與段公子的事也沒有機會。
想來想去,她找上了顧承歡。
將習秋的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末了還不忘警告她這樣會帶給顧如海多大的麻煩。
關于這件事顧承歡當然早就想過。
淳國公是屬于汝郡王一黨,而顧府當然就屬于如今圣上這一黨,段知府之所以敢堂而皇之地去王府要人,是根本沒有將汝郡王放在眼里。
而父親如今正是皇上眼中的大紅人,姓段的巴結還來不及,又怎能奈何得了父親呢?
想必王老太君早就想通過其中的道理了吧。
比起前幾日見到顧李氏的憤恨,如今吃了一次虧得顧承歡已經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情緒。
聽了顧李氏的話,她故作受驚的樣子,連忙將門外的習秋叫進門,問清楚了事情的緣由。在習秋以為自己將要被趕回王府的時候,顧承歡竟然緊抱著她,說什么就算拼了一條小命也要保護她之類的話。
而且直接找到了顧如海,將習秋的事說給她聽。
結果和想象的一樣順利,顧如海根本沒有將段知府放在眼里,只說這件事包在他身上,還讓習秋好好呆在顧府。
第二日,解決了念嗔這個大問題的老太太終于有空間理會其他的事。
還在和習秋較勁的荷葉,竟然被古嬤嬤尋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被打了二十大板,便賣給了城西一位年過四旬死了老婆的更夫。
荷葉今年才十二歲,這個結果對她來說也算是生不如死了。
前世她與人謀害自己的性命,為的就是這嫁娶一事。
可今時今日,她被驅逐之前,自己的痛哭流涕在她眼里竟然被當做了感激。
前世的她就差沒把心掏給她看,換回的又是什么呢?
瞧啊,想在這世間立足只有一顆真心是不行的,要學會做戲,做的越逼真收獲也就越多呢。
顧承歡故作傷心難過,沒有去送行,讓習秋暗地里給了她十兩銀子,就當是還了這之前她對自己的恩情。從此后恩斷義絕,再無任何瓜葛!
轉眼間百花宴這日便到來,如前世那般,顧四娘還會跟著一起去。
日薄西山,薄霧藹藹,臨睡前習秋捧了幾套衣裳來給顧承歡選。
百花宴是青陽郡所有貴族千金們最為重視的社交場所,但凡有一點差錯都會落下話柄遭人嗤笑。
看著習秋手里一件件鮮艷的華服,顧承歡莞爾一笑,沒有選擇其中任何一件便讓習秋睡下了。
至于衣裳的事,暫時還輪不到她來操心。
第二天一早,古嬤嬤果然送來一套石榴紅色的半臂齊胸襦裙。
顧承歡拿在手中瞧了瞧,金線滾邊的半臂在初晨的陽光下顯得光彩奪目。交領前鑲嵌著八顆指甲蓋大小的夜明珠,若是在晚上指不定是要多璀璨的。
這件與她前世穿的那件相似,卻也不一樣,不一樣就不一樣在這八顆明晃晃的夜明珠。
要知道這可是顧老太太珍藏的寶貝,顧承歡真不敢相信她會如此舍得。
也難怪會在宴會當天才拿出來呢,看來是掙扎很久吧。
由于百花宴是在傍晚舉行,古嬤嬤看著顧承歡沒有多少驚喜的表情,有些著急地開口道:“三姑娘啊,這衣裳可還滿意?你先試一試,若是有哪里不合適老奴這就拿去錦繡莊改一改。”
顧承歡有些為難了,若說這樣扎眼的衣裳,她實在不想穿去百花宴惹人嫌。
可這是顧老太太第一次示好,若是拒絕了,不但會拂了她老人家的面子,還會讓好不容易緩和的關系再次陷入僵局。
想了想,顧承歡穿起那身無比適合的半臂齊胸儒裙,故作歡喜地在房間里轉了一圈。
古嬤嬤和一眾小丫鬟連連稱贊,只有習秋站在一邊愁眉不展,“小姐,不是奴婢多嘴,您穿成這樣去,美則美,可是……不太好吧?顧府是第一次赴宴,在其他所謂的名門正派眼里,本就是……富商巨賈,還是低調一些好……”
富商巨賈,呵呵,這形容詞真是好聽。
說難聽點就是滿身銅臭的巨滑奸商而已。
因為父親商人的身份,就算他走入仕途還是被人瞧不起,再穿金戴銀,恨不得將自己都刷上黃金,定是會被人恥笑。
從前的顧承歡也是嫁入李家才弄明白其中的道理,可想她是有多愚蠢,竟不如淳國公府上的一個侍女看得通徹。
不虧是習秋,不虧是王老太君上心的人,有了她,自己今后應該會少走許多彎路吧……
“你懂什么!就是因為咱們顧府是第一次赴宴,所以三姑娘才更要打扮的隆重一些,否則汝郡王妃定是會怪罪呢!”
不等顧承歡開口,古嬤嬤狠狠瞪了習秋一眼,顯然不將她的忠告放在眼里。
還瞇著一雙三角眼,對顧承歡和藹地笑道:“三姑娘,老奴看著是頂好的,別聽你乳娘的,她是在淳國公府呆的,沒見過這么漂亮的衣裳,眼饞呢!”想著那日王老太君樸素的穿著,古嬤嬤在心里嗤笑不已。
習秋的臉色頓時黑了幾分,可是看在顧承歡的面子上,終究是沒有再說話,只想著等古嬤嬤走后再好好勸告顧承歡。
誰知顧承歡卻歡喜地大笑起來,“乳娘,你多心了!這衣裳多好看啊!我可是喜歡得緊呢!瞧瞧我,漂不漂亮?”說著,她在原地轉了一圈。
八顆晶瑩剔透的夜明珠,將她的面色襯托的有人美玉一般晶瑩剔透,當真是人比花嬌。
習秋當然知道好看,小姐隨了夫人的容貌,美則美,可是太俗氣了。在這個以清雅為美的年代,如此艷麗的長相并不是一件好事。
顧承歡看到習秋不認同的表情,知道她是擰著了,自己怎么就忘記告訴她小心古嬤嬤呢?
顧承歡不再等習秋發表看法,蹦蹦噠噠地便跑出了夏芙園,一邊跑還一邊嚷嚷著,“這么漂亮的衣裳我要讓四妹妹也瞧瞧!順便看一看母親為四妹妹準備什么好看的衣裳了!”
顧承歡手腳麻利,一溜煙兒便跑得不見了。
古嬤嬤心里暗叫不好,臨走前老太太還再三交代不要讓顧李氏和四姑娘看到呢……
她連忙跟在后面跑出夏芙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