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水光波動。

一條百丈巨蟒從死門中升騰而起，氣勢逼人，吐著猩紅的舌頭芯子，嘴角還流淌著鮮血。

巨蟒開口便是人話。

“有生必有死，早終非命促。今旦在鬼錄。魂氣散何之，枯形寄空木。”

韶九愣了愣，啥意思？要我命還要欺負我沒文化？

蛇頭湊近，死死的盯著硯秋：“走我這道門，很快，你就不必痛苦了，我會給你想要的解脫。”

硯秋搖搖頭，他不怕死。

可是他死了，九兒怎么辦？

蛇頭繼續問硯秋：“死了比什么都快樂，擺脫七情六欲，不受人世紛擾。有什么不好？”

韶九聳聳肩，替硯秋反問道：“那你還活著干什么？”

巨蟒身型停頓了一下，轉身看著毫不起眼的韶九，解釋道：“我活著是為了給你們帶來解脫，拯救眾生于苦厄之中便是我的職責。”

韶九抖著身子笑個不停，根本沒把眼前這個巨大的怪物放在眼里，道：“依照你的意思，你還有職責不能赴死是嘛？”

巨蟒扭了扭身子，輕輕點了點頭。

這小丫頭片子說的也算有點道理，且聽她繼續說下去。

韶九接著說道：“職責盡了，方可赴死，對嗎？”

巨蟒卷了卷舌頭，困惑道：“你還要說什么？”

韶九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忙說道：“既然你有職責不能赴死，為何要攔著我們倆去盡一下我們的職責呢？”

話剛說完，百丈高的巨蟒忽然就愣住了，蛇眼里滿是懊悔。

為什么要跟他們說這些？

直接吃了他們不好嗎？

為什么覺得小姑娘說的這么有道理？

造成這種尷尬的局面很難辦啊！

我不管，這兩人吃定了！

自稱解救眾生的巨蟒突然開始嘶吼起來：“小丫頭片子哪里來的這許多歪理？今天本尊吃定你了！”

巨蟒獠牙猙獰：“是人就歸我吃，誰也不能例外！這是規矩！規矩！”

韶九看了看硯秋，硯秋看了看她手里的疏離劍，二人中戰力最強的硯秋已經氣息奄奄，更別提修為還在成仙路上游蕩的韶九，二人都是不敢逃走，又有些無可奈何，這巨蟒可不是腦回路堵塞了？怎么不講道理啊……

韶九拍了拍肩膀上的落灰，幽怨道：“我們不是人。”

細弱的聲音回蕩在肅穆的驚醒下格外的刺耳，巨蟒仿佛被人當頭一棒，打的神智都有些憂郁，小聲嘟囔道：“活人歸我吃，人歸我吃？活的歸我吃？是人就歸我吃，是活的就歸我吃，吃？不吃？它吃人是法則，可是他們不是人啊！”

拿不定主意的巨蟒百丈高的身軀忽然之間就縮成了三寸大小，蛇身約莫一寸處，兩朵透明的翅膀撲棱在空中，委屈的沖著身后左側那道空洞深邃，似是無盡的生門，委屈的喊道：“華凌，有人欺負我！”

話音剛落，一道悠揚的笛聲傳來，由虛無銀線構成的生門走出一位男子，簡單的把長發束起，蒼青色的袍子罩在身上，寬大的被風吹起，男子有些泛黃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笑，一根三尺長的玉笛橫在薄薄的嘴唇前，吹出一曲動人的旋律。

三寸小蛇飛到男子眼前：“華凌！你管不管！”

一曲畢，被喚作華菱的男子垂下雙手，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滿臉的嚴肅認真，道：“誰欺負你了？”

三寸小蛇撲棱著兩個翅膀，狠狠的瞪了一眼韶九和硯秋：“就是他倆！”

“你自己嘴笨怪我咯？”韶九故意撥高音調，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

“你看！”三寸小蛇更加委屈了。

華凌薄嫩的嘴唇揚起一抹弧度，安慰道：“好了，要乖，讓我問問他們。”

華凌轉過身來，看向硯秋，：“尊主法外開恩饒你二人不死，你卻得寸進尺，反要入幽冥地府，既然如此，你也看到了，兩道門你自己做選擇吧。”

硯秋自然知道華凌口中的“尊主”指的是誰，只是兩道門都是通往何處？選了又能怎樣？生門可以生？死門一定會死嗎？

“華凌！”三寸小蛇憋足了氣，怒吼一聲，震的韶九耳膜發疼。

“好了，好了，乖，一會兒給你報仇。”華凌挑了挑眉，那一抹淺淺的笑意愈加明顯。

“哦。”三寸小蛇垂頭喪氣的飛到自己的死門前。

“生亦何歡，死亦何哀。”硯秋抬頭看了一眼矗立在虛門兩側的石碑，呢喃的重復道。

他不懼死，可他不能死。師傅臨行前的囑托他一刻也不能忘：“送九兒平安回劍宗。”

“師兄，還能起來嗎？殺出去唄？”韶九走了兩步，上前扶起硯秋，緊了緊手中的疏離劍。

硯秋干笑起來，忍不住咳嗽了兩聲，笑道：“你都能行，師兄有什么不能行？”

華凌嘴角一瞥，冷笑了一聲，臉色尚算平和，道：“無需二位動手，二位只需要選擇一扇門便可，生死兩道門，倆位作何選擇？”

硯秋皺了皺眉頭，問道：“閣下能否指一條明路？”

“生門自然生，從我這兒過，一步之遙，可生，死門自然死，從它哪過，也是一步之遙，可死。”

“哎，生門只怕......”不等硯秋說完，九已經連跳帶躥的一腳跨進了生門。

看著她興高采烈的背影，站在身后的硯秋有些憂慮，這男子真的會這么好心放他們走？

“九兒，等等！”硯秋上前拉回韶九，眼神閃爍，思索了良久，終于下定了決心：“我們走死門！”

“師兄.....”韶九滿臉疑惑，放著生門不走偏偏要死？這是腦子里長滿了水泡？

硯秋擺手，示意她不要多言。方才韶九一靠近生門，疏離劍就變得暗淡無光，靈劍洞察危機，生門后必然是危機四伏，想必是真的應了那句古話：“向死而生，向生而死”

這邊，三寸小蛇向華凌投去求救的目光，揮著翅膀飛到硯秋身前，道：“你不怕我吃了你們倆嘛？”

韶九沒好氣的說：“你不就是想吃了我倆嘛？裝什么大尾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