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陳惜,惜身如玉的惜。是我母親為我取的名字,她告訴我一生中最值得珍惜的只有自己。
母親很漂亮,溫婉端莊。聽母親說父親也是英俊瀟灑,十分溫柔的。對,我只是聽說。母親和父親是在大學認識的,是矚目的一對璧人。父親對母親很好,母親說那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可是,當大學畢業后母親正準備和父親結婚時,父親卻對母親說,他的初戀現在過得并不好,希望他回去,他也忘不掉初戀女友。母親哭得撕心裂肺,因為她知道她留不下父親了。父親走的那天,她去送了,沒有哭沒有鬧,也沒有告訴父親她懷孕了。
母親承擔著未婚先育的罪孽,忍受著親戚朋友的冷嘲熱諷,獨自將我養大。現在人們都覺得她是個精明的生意人才,可我知道她只是個傻女人。
母親說她不恨父親,因為她知道父親并不是無情,反而是太過癡情,只是癡情的對象不是她而已,她只是別人愛情故事里的配角而已。母親喜歡旅行,帶我去過很多地方,卻從沒去過父親所在的城市,哪怕路過也沒有。
所以我發誓,我只會愛上最愛我的人,我不愿重蹈母親的覆轍。
可是,人世間,哪能步步算盡。
他出現在了我的生命里,江樓,他跟從未謀面的父親一樣,英俊、溫柔。
第一次見他時,我正被幾個混混圍困著,雖然我表面裝得很強硬,但心里緊張的要死,手上緊緊拽著石頭,正準備魚死網破時,他出現在了我面前,將我護在身后,那是一種與母親呵護完全不一樣的守護。他拉著我的手,一路逃跑,但我心里沒有一絲害怕。
第二次見他時,他和那日圍困我的混混打架受傷住進了醫院。我偷偷跑去看他。好不容易打聽到了他的病房號卻又不敢進去,只能悄悄在門外望著。
他熟睡的樣子是那樣得寧靜。哼,好可惡,傷成這樣了學校竟然還處分了他。不過聽說那個混混傷得更慘,嘿嘿。
第三次見他,是在凌晨的江邊,晨練的我碰到了一夜未歸他的。那天是他的生日,獨自一人在江邊抽煙喝酒一整夜。我看著他背影,是那么的孤獨,那么的哀傷。不知道為什么我的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告訴我:快過去,陪著他,不要讓他孤獨,不要讓他哀傷。我主動上前跟他打了招呼在他身邊坐下。我鼓起勇氣對他說,我可以陪著他,在他難過的時候。
我看到他的眼睛里,閃著比晨曦更溫暖的光,印在我左胸口那三寸之房。那天我第一次喝醉,他送我回了家。
從那以后,我們會時常談心,他給我講了他以前的事,講了他故鄉的古鎮,講了他的兄弟韓梟,講了他的……前女友穆桐。
高二的時候我們分到了同一個班,班上組織去城南踏青,他對我告白了。
十里桃花,我們在桃花樹下相依、定情。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也不過如此吧。
高二下學期,他因優異的表現被學校提前撤銷了處分,還讓他在全校面前演講,他最后當著全校的面提到了我的名字,感謝我。當時我害羞地一直低著頭,身旁同學的笑聲讓我的心又亂又甜,那會是我一輩子都忘不掉的聲音吧。
高中畢業我們去了同一所大學,我們一起去旅行,一起去支教。只要他在身邊,無論身處何地我都能感覺到安定。我認定,這輩子就是他了。大四快畢業的時候,他用兼職一年的錢為我買了一只白玉鐲。他知道我喜歡玉勝過金銀鉆石,喜歡手鐲勝過戒指。我覺得,手鐲一旦戴上,一輩子都不會取下了。而他,我更不愿放下。
有一天,我告訴他,我想結婚了。我想去XZ,在藍天雪山之間舉行一場只有我和他的婚禮。那天,他叫了很多朋友,喝了很多酒。那是他第一次醉,醉得一塌糊涂。宿醉夢囈中,他不斷地輕聲喚著:“穆桐……穆桐……韓梟……”
我開始怕了,難道當年母親的悲劇會在我身上重演?難道江樓會像當年父親一樣忘不了曾經而一走了之?
我比母親更慘,我連孩子都沒有。
我把自己整整封閉了一天。我不甘心就這樣讓江樓離我而去,我不甘心這么多年的感情說斷就斷。我不能失去江樓,我不想重復母親的命運。如果江樓忘不了,我就幫他做個了斷。
我給江樓發了短信,要消失一段時間。然后一個人,去了江樓的故鄉。
……
江樓的故鄉有個古鎮,街市如畫,古韻盎然。我每天都會去逛一逛,想象著和江樓在古代時男耕女織的生活。江樓,還是很想念他的故鄉吧。
我到了江樓的初中打聽,喜歡談論家長里短的門衛阿姨告訴我,韓梟現在混得風生水起。如果江樓沒有離開他的故鄉會不會成為一個黑老大?呵呵,我不禁笑了笑,不知道我會不會成為黑老大的女人。
我看過韓梟和穆桐的照片,是他們三人的合影。那張照片,江樓現在還留著……
我用了三天時間出入他們“看場”的夜店,沒碰到過韓梟,是因為變化太大了嗎?畢竟那只是初中的照片。不過我發現了穆桐基本上每天都會去一個固定的酒吧,她的變化倒是不大,只是多了幾分成熟和魅惑。
我們只能感嘆世間萬物真的有一種力量在操控著,該你發現的,你裝聾作啞也會發現。我在一個小區門口看見了韓梟,他摟著……一個男人,更讓我震驚的是那個男人的臉竟和江樓有著驚人的相似!
我感覺似乎觸碰到了什么。
我在小區觀察了兩天,發現那個男人竟然是個癮君子。韓梟自從我上次看到后再也沒來過。
我在迪廳買了白粉,趁那人不注意,悄悄跟著他記住了他的門牌號。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我敲響了他的門,其實我是害怕的,但為了留住江樓,我愿意做一切努力。哪怕,不擇手段!
我成功了,我用白粉從那個癮君子嘴里知道了他和韓梟的關系,甚至還有韓梟喜歡江樓,以及韓梟年少時那個荒唐的計劃……我,都錄了音。
原來這是一個局。不,不行!如果江樓知道了當年穆桐和他分手只是因為韓梟的算計,知道了穆桐其實是為了他好,他會不會……我不敢往下想。
我必須要做些什么。
我來到了穆桐常去的那個酒吧,找到了她。我直接了當地走到她面前,拿著我和江樓的合影對她說:“我是江樓的女朋友,我可以和你談談嗎?”
她被我突如其來的舉動怔住了,好半天她回過神來,支走了身邊的手下,讓我坐在她的對面。
在她復雜的眼神中,我鎮定地說:“其實江樓并沒有忘記你,但是,我們要結婚了。”說完后不等她反應過來,我就將錄音筆放在了桌上。
她失神地拿起錄音筆,聽了起來。
……聽完后,她全身都在顫抖,太過用力以致于錄音筆也被她掰斷。她低聲叫著韓梟的名字,像一只困獸從喉嚨里發出的低吼,充斥著憤怒與恨意。她的眼神變得瘋狂,一種毀滅一切的瘋狂。
我的目的達到了。從江樓那張初中合影里我就在穆桐眼睛里看見了埋藏深處的瘋狂,我讓這種瘋狂激發出來并且升華為毀滅,我需要這種毀滅,我要替江樓做個了斷。
穆桐起身往外走,在經過我時,用一種難以言表的語氣對我說:“放心吧,你和江樓會永遠幸福的。”
難道,她猜到了我的計劃?
……
在我剛剛回到江樓的身邊時,他就接到了韓梟和穆桐的死訊。
我成功了嗎?
幾天后,江樓打電話給我。對我說,畢業后,去XZ結婚,還有,他愛我。我等到了他的承偌,我相信,他會用一生去實現他的諾言。
我成功了!
母親,我沒您那么偉大,我愛得很自私,哪怕墮入地獄,我也要守住我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