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整個望海樓的三層就是一暗,原本光彩奪目的滿地寶珠和盈盈燭火都瞬間被一層濃濃的白霧所籠罩。凄冷的海風帶著冷絲絲的寒意從破碎的窗口猛灌進來,發出嗚嗚的呻吟。
“這是怎么了?”石單一手用力扇著面前的濃霧,一手拉著隨沅。
“大BOSS要出來了。”隨沅一邊說著,一邊沉下心思,全憑耳朵和心神去感知四周。
漸漸地一片迷茫之中顯出一團淡淡藍光,若隱若現,忽明忽暗。一絲絲悠悠的清甜伴著海風四處游走。
片刻之后,只見白霧至屋中的大床處向兩側緩緩分開,不知何時一位深藍色秀發、碧藍色眼睛的絕美女子已端坐在了床上,只見她小小的桃心臉,媚眼如絲,高挺的懸膽鼻,朱唇微抿。一襲天水藍的長袍將全身包裹的嚴嚴實實,可依舊能看出那薄稠下玲瓏動人的曲線。
“你回來了?”一句輕輕的問話,聲音中竟透出攝人心魄的魔力。
小伍、粉袍男子、石單都不約而同的向前走了出去,好似提線木偶般不受控制,好歹隨沅反應快,一把將石單拉回自己的身邊。
女子微微一滯,些許探尋的目光掃過隨沅的全身,而后便將目光看向了另一個方向。
這時的小伍和粉袍男子已經湊到了木床旁,一左一右的垂手站立在兩側,面帶紅暈,眼睛中透出幸福的光芒,好似兩個忠心耿耿的侍衛,在保護自己的主人。
隨沅看著眼前的一切,心道不好,看來對面的女子定然有些了不得的神通。
“是的,我回來了。”一個沙啞中充滿疲憊與滄桑的聲音豁然從一旁響起。
隨沅吃驚的轉頭去看,只見身后不遠處的老柳雙眼赤紅,半靠在一個圓柱旁,強撐著自己不住顫抖的身體。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雖然晚了二十年,但你還是回來了。”絕美女子此刻卻是面色平靜,看不出是喜是悲,只抬起一雙纖纖玉手,輕輕撫過一旁床圍子上的喜字,“你看這里都是我布置的,你還喜歡嗎?”
老柳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卻又不發不出聲音的樣子,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我對不起你。”
“呵呵呵呵,二十年確實不短,不過對于我們鮫人來說,也不算很長,這些年每到月初五,我們第一次相見的日子,我就會來這里坐坐,想著你可能會回來。”
“那首曲詞?我和你分別之時寫的那首……”
“曲子是我譜的,好聽嗎?一開始我只是靜靜地等,可是一年一年過去了,我真怕你會忘了我,越來越怕,后來就想了這個辦法,抓了些會唱曲的名伶來夜夜吟唱,就是期盼著有朝一日你回鄉之時,能夠聽到,想起我。”絕美女子緩緩的說道,眼眸里仿佛含著破碎的星辰,熠熠閃爍。
“我從沒有忘記過,不是,我時時刻刻都想著你,我也想回來,可是……”老柳滿面通紅,嘶啞的嗓音里滿是愧疚。
“你一向都會將話說得很好聽,一首情詩就哄了我二十年。”絕美女子的眼神瞬間冷了下去,窗口外吹進來的海風也緊跟著猛烈起來,呼嘯的仿佛要把整個燈塔掀翻。
“我說的都是真的!老柳大喊一聲,尖利而又嘶啞嗓音穿透了風聲,回蕩在空氣中,四處飄散。
絕美女子微微側頭,幽幽目光看向遠處的小窗,嘴角微挑,月影下薄霧中,淡淡的珠光映襯著她的側臉仿佛九天仙子,出塵無雙。
“二十年前,我們相識,我說過進京趕考高中后,會馬上回來迎娶你,可是……,我前后考了五次,次次落榜,實在是無顏回鄉。”
“你覺得我會在乎你是舉人、白丁還是狀元嗎?”
“可是我在乎,你是那么的好,我不能讓你受了委屈。”
“二十年……,難道這二十年的空守就不算委屈?!”絕美女子將頭緩緩轉了回來,目光粼粼的直視不遠處昔日的戀人。
“我上京七年后,會試兩次不中,本也想打道回府,和你過田園般的日子,可是家里有人來信,說是可以……可以花錢托托門路,定能助我高中,我一時鬼迷心竅就寫了委托信,可是沒想到……”老柳棗核一般的臉上顯出一絲絲悲苦,更顯得面色晦暗,很是可憐,“沒想到所托非人,那賊子買了我的田莊地鋪后便與我斷了音信!”
“你很恨他吧?”女子緩緩道。
“是的,很快我便花光了隨身帶著的盤纏,前途無望,又不得歸鄉!”老柳說的咬牙切齒。
“這么說來,我又多了一個可以泄憤的仇人!”女子微微一笑,美則美矣,卻令人不由膽寒。“告訴我他的名字!”
“不用!”老柳苦笑道。
絕美女子眉頭微微一皺,剛要開口,卻聽老柳又道:“他現下就在此處!”
“哦?那我倒要見識見識這蛇蝎之人!”
隨沅跟著老柳的目光緩緩移動,最后落在角落處一個趴伏于地,渾身被五花大綁的男人身上。
“就是他!我的遠方表親,與我自小一起長大的裘全!”老柳顫抖著雙手,指了指。
“邱老爺?”隨沅心中一動,看來今夜這親朋故舊都到齊了,有一場大戲要開羅了,不過好像又有哪里不對!
一陣冷風吹過,原本不得動彈的裘全猛地被一只無形的大手高高提起,只聽他被塞住的嘴巴里發出嗚嗚的悲鳴。絕色女子微微一笑,請請揚了揚下巴,便見裘全就如一只斷了線的風箏般直直撲向一側的墻壁,撲通一聲,令在場旁觀的人都跟著一抖,而后又是接連幾下,片刻就變得氣息奄奄。
綁身的繩子和嘴里的塞著的破布一起掉了下來,裘全也如破麻袋一般軟軟的落在了地上,一口鮮血噴出半丈遠。
“好了,你現在可以去問他了,也讓我聽聽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女子聲音清冷悅耳,卻纏繞著絲絲寒意。
隨沅下意識的拉著石單又往暗處挪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