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謂各有機緣,王真如何能想到,當初那個在夷陵之戰中緊跟在自己身邊的小兵,竟然會在地府做了鬼差。
“陳甲,你就是當初曾做過中軍帳親兵的陳甲?!我想起你來了!”
見王真確實是想起了自己,這陳甲的雙眼也亮了幾分。
“軍侯,實不相瞞,您當初在夔關之外失蹤,正是屬下接任軍侯之職,只因屬下一輩子兢兢業業,故而才能死后在枉死城做了鬼差。
幾十年前,屬下聽聞有姓王名真的上仙大鬧地府,當時還只以為是重名,后來才知道這王真上仙正是王軍侯您!
今日我聽聞軍侯您又至地府,而且恰巧您所問之事又與屬下所掌之事若合符節。這可真是天理昭昭,注定要沉冤得雪啊。
上天保佑,叫屬下我今日有幸再遇軍侯,今日屬下愿追隨軍侯,從此鞍前馬后。”
旁邊的陳祥聽陳甲如此一說,當即也走上前說到。
“大仙,下官也愿意追隨您。”
看著雙目拳拳的陳甲和陳祥二位清風,王真確實有幾分動心。
此番東海大禍王真不在府內,只有主簿季和留守仙宮,而軍侯呂天龍則獨自帶兵來到青州,一時間叫王真頗感到捉襟見肘。
過往讓王真意識到了自己的身邊缺少著得力之人,眼前這陳甲耳聰目明,而陳祥則做過一方父母,都是身懷長技之人才,若是能有他們的助力,自己便是如虎添翼。
想到這里,王真抬頭看著十殿閻君說到。
“眾位大君,今日王某欲問之事已經都得到了答案,只是這陳甲與陳祥二位也算是與我有幾分恩情。
王某欲向諸位大君求一個情,還請大君們赦去這二位的地府之籍,某度他們證位修真,也算是諸位大君的功德。”
“……”
森羅殿上,眾閻君皆默然對視。并非是他們一語不發,只是他們自有幽冥妙法。暗中商議許久,眾閻君知道只能賣給王真這個面子。
王真想要的都得到了,地府再無能刁難的住他的地方,至于那陳甲不過一鬼差,陳祥也不過是枉死鬼,對地府來說實無所謂。
更重要的,王真方才誦了那一大段的滅罪經,殿上的眾鬼差都跟著受到了好處。此舉王真雖是無心,可地府卻不能無視。
“嗯……此二鬼……天官就帶走吧,你與我地府此后恩怨兩清。天官再來幽冥,就是我地府的客人了。”
十殿閻君大君王秦廣王聲若金鐵的給了王真許諾,事到如今他們終于認清了一件事,那就是王真其實與他們并無真個厲害沖突,也完全沒有必要總與王真心懷怨懟。
“閻君恩情,元存自當銘記。此次王某有要事在身,恕不能多在地府逗留,告辭。”
簡單說了幾句話,有判官為陳祥與陳甲在地府銷了籍。王真便引著二陳出了森羅殿,十殿閻君索性也就不再失了禮數,特派黑白無常陪同他們。
沿著來的路往回走去,過了枉死城、望鄉臺、奈何橋……眼看就要到了鬼門關,一股腥膻怨煞突然就攔住了王真他們的去路。
“嘿!”
那黑氣煞是厲害,便是只有一絲刮在王真衣袖上,就給蝕穿了一個大口子,驚得王真拉著眾人猛退了兩步。
“好生邪惡的怨氣!這究竟是什么東西?”
王真凝著眉沉聲問到,眼前這股子怨煞好似那青州的沖天怨氣,確切的說比他青州怨氣還要再厲害上幾分。
見王真那觸目驚心的樣子,白無常七爺謝必安在一旁陪著笑,伸手沿著怨煞為王真指到。
“天官,也難怪你不知道,您往那邊看,此乃我地府之血污池,又被稱作血盆池。
人間逝去之生靈,又有幾個愿意舍去皇皇肉身甘為魂靈?
故而入我地府定要泥中來,泥中去,但凡入地府之鬼必先在這血污池中滾上幾滾。
識了肉身之污,再舍了肉身之污,鬼神入我地府再了清前世功過,才有資格再談來生。
當然,也有那般癡執頑靈,絕不放棄這血肉之軀,那便只能永生困在這血污池中化作怨靈,自然也就有了這沖天煞氣。”
順著白無常的手看過去,王真就看見那方:黑黢黢暗幽幽無底深坑,殷糊糊紅喇喇萬丈冥池,肝膽肺腸翻血浪,皮毛骨齒做灘礁,尸身磨碎飼怨煞,臟肉為糜斥污皋!
細看那血污池之下,王真頓覺的一陣陣頭皮發麻,他何曾見過此等惡地?又看了兩眼,王真不禁把頭偏到了一側。
“這血污池如此險惡,地府為何不治理?”
又有另一邊的黑無常八爺范無救笑著解釋。
“天官說的哪里話?若是不治理,等這血污池怨煞越積越惡?要是那樣的話,這幽冥還不早就被掀翻了個兒?
這血污池每一個月都要開閘換上一池新的‘池水’,那‘污水’被排的凈了,自然也就沒有怨煞鬧了。
今日還未到那一月之期,卻也足有了二十多日光景,池中怨煞自然鬧的兇。”
王真雖沒見過,也知道那什么“池水”,“污水”絕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且那黑無常說的輕巧,他斷然是不會輕信。
“無常說笑,換了‘池水’,這血污池固然是‘干凈’了,可那怨煞沒除又當如何?似那一池‘污水’又該怎么解決?”
可王真的這次疑問卻沒有勞煩黑白無常解惑,那在枉死城做了多年法曹的宸說到。
“天官,這血污池中‘污水’是要盡數放到那無邊血海中的,而那無邊血海之中自有地藏王菩薩坐鎮。
有地藏王在,再兇惡的怨煞還能頂的住真經度化?”
聽陳甲這么解釋了一番,王真才信服的點了點頭,不過對比他也沒有過多的放在心上,只是又看了那血污池兩眼后,與眾靈繞過那怨煞出了鬼門關。
“二位無常差官,就送到這里吧,今日還多謝二位差官為王某引路。過了這桃止山便是陽間,我們就此別過。”
告別那黑白無常之后,王真帶著二陳邁過陰陽之界線,他們就算是正式來到了陽間。
陳甲與陳祥盡管都被銷了鬼籍,可終究還是鬼身。陳甲以靈身修行百年,如今已蘊有金丹尚能勉強熬得住那陽氣侵體,可陳祥不過是尋常鬼魂才還清風靈身,如何耐得住那陽氣?!
好在王真是白日入的地府,辦了一日的事后再出地府已是中天明月。夜晚之時陳祥尚能堅持,只是初回陽間渾身的不適,一陣陣的猛哆嗦。
陳甲看出了陳祥的不舒服,連忙張口為陳祥渡出了一口的陰氣,為他抵住了幾分陽氣。
得了陳甲一口陰氣,陳祥當即舒泰了幾分,那原本內扣的肩膀都下意識的打開。待弄明白是陳甲的幫助后,他急忙一揖到地。
“多謝陳兄,說來好生愧煞陳某,鄙賤之人竟還未謝過陳兄再造之恩!陳兄在上,請受陳某一拜。”
說著話,陳祥頓首就拜,陳甲急忙伸手去攙。
這陳甲乃是一個心思玲瓏之輩,之前在森羅殿中他聽那陳祥回話絲絲不差,頗有幾分才學。
也早就看出了王真有幾分愛才之意,料定他們都會在王真麾下做事,他若是占下這與陳祥有恩之名,日后如何相處就是個問題,當下急忙推辭。
眼看兩人一個要拜,一個要攙的來回拉扯,王真突然靈機一動為他們出了個主意。
“要是我說,你二人湊巧都姓陳。陳甲雖然面相年輕,卻是建安生人,陳祥若是心懷感激就拜陳甲為義兄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