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戴青布巾幘,一身粗布藍袍。王真就這樣一副凡人打扮,從自己廟宇的后門走了出去。
等繞到山門前面的時候,看著來自己廟中朝拜進香的人絡繹不絕。想著自己能夠福澤一方,王真的心中還是有幾分喜氣的。接著,王真就又聽到香客之間交談了起來。
“我跟你說,這王天官可是真靈,前幾年到處戰亂還是多虧了天官庇佑啊。”
“是啊,要沒有天官老頭子我一家大小也活不下來呀,不是我老頭子吹,我還親眼見過天官呢!”
“對對對,我也見過,我也見過!那王天官呀,長的就跟廟里的塑像一樣。不不!比那塑像還威武幾分呢!而且身邊還有那呂將軍,也是塑像那個樣的!”
“前天我還聽一個河陽的行商說啊,他們那也在修天官廟呢。”
……
王真聽到這些百姓的稱贊崇拜,臉上不自覺的就洋溢起了笑容。揚塵抬腳便往山下走去,就連步伐都輕快了幾分。
轉眼王真就走到了封龍山下,再往前一步就要上到大路,卻不想身畔突然閃出了兩人。
“天官留步,今日見天官如此布衣簡從,想是大有深意。小神別無所敬,唯有薄酒一盞,盤纏一封愿天官此行諸事順利。”
王真聞言轉頭一看,有一神頭戴幞頭,身穿圓領錦袍,三十許歲模樣,卻原來是這封龍山山神。
“少見少見,原來是黃山神。王某不過是外出辦些小事,如何當的山神如此客氣?”
那封龍山神黃宇臉上帶笑,手中依舊捧著那酒盞,而身后的神侍手中則端著一盤金銀。
“天官說哪里話,要不是天官將道場仙府選在此處,我這封龍山又如何能有今日之興盛?
天官沒來之時,封龍山雜草叢生廖無人煙。天官來了二十年,封龍山香火鼎盛能直通大路,山下還有百姓種田植樹,這些都是托天官之福啊。
小神早就該感謝天官,奈何往日里天官帶領天兵云來霧走,小神便是想表示也沒有機會。
今日難得有小神表現之處,還望天官千萬別推辭。”
王真聽封龍山神說了一番話,饒是他仙心難動也不由得熱乎乎的。
“當初還是黃山神慷慨,容我等在這封龍山上棲身……
也罷,既然山神如此盛情難卻,那王某也就不再推辭,這杯酒王某不客氣了。”
說罷,王真接過黃山神手中酒盞一飲而盡,喝干盞中酒之后王真有些詫異的看著酒盞。
“還真是好酒,只是想不到竟如此之烈。”
黃宇笑著為王真解惑說到。
“確實是烈酒,此酒制作時乃是依照那胡人的釀酒之法,自然要烈上幾分。”
王真聽著黃山神為自己解惑,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只是不知道對方是否有什么深意,不過眼下也來不及他細想。
“王某在此就多謝黃山神了,只是這酒我喝了,可不敢再厚顏要山神錢財。”
黃宇又攔住了王真的推辭,從神侍的手中接過了那盤金銀遞過去。
“天官就不必推辭了,小神知道天官不愛俗物,可在人間行走少不得要與凡人打交道。凡人最愛的就是這黃白之物,有它在路也好走許多。”
“那好吧……那王某就卻之不恭了。”
王真仔細一想,確實是這么個道理。自己出來的時候什么都想到了,偏偏就忘了人間行走需要帶錢,既然這封龍山神送上了盤纏,那拿著也就拿著了,日后定當報答也就是了。
接過了山神送的金銀,王真再次謝過之后轉身走向了大路,封龍山神這才心滿意足的帶著神侍隱身離去。
……
背著沉甸甸的包袱走上大路,王真盤算此行長安該怎樣安排。
“我就像個凡人一般,步行見識一番他氐秦民生如何,那苻堅德行如何,順便再鏟一鏟邪祟。”
心中定下了計較,王真的腳步也就有了方向,催動走天階之法馮虛御風,腳底離開地面三分不到,旁人要是看到也只以為是尋常行走,哪里知曉是仙人法門。
雖然在運用神通,王真的步幅卻不大,不過是比尋常人走路快上罷了,要說唯一不同的地方,那可能就是王真不似凡人會疲倦。
長安城在關中,王真此行要過太行山往西南方向走,不知不覺之間王真便走到了鄴城境內。
看著比曾經蕭索破敗好多的鄴城,王真面帶哀色的搖頭嘆氣。
“鄴城啊,好可嘆你一座雄城,竟吞噬了百萬生靈!劉聰、石虎,沐猴而冠,淫酷屠戮,無復人理!該死!該殺!”
站在城下一番憑吊,又痛罵那一干暴君人等,王真不禁又想起了十多年前他在此點化那冉閔,奈何自己那半徒最終卻走入歧途誤人誤己。
“算了,算了!走吧,走吧!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此處非我久留之地。”
心中勉勵了一番自己,又贊嘆了幾分陶淵明的妙句。王真離開了鄴城,繼續往南走去。
偏等走到中條山腳下的時候,從那道路一旁的樹林中竄出了個彪形大漢,這大漢臉上一道刀疤自腦門貫通到下巴磕兒,就好像是一條大蜈蚣一般趴在臉上。
“呔!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要是敢牙蹦半個不字,大爺我管殺不管埋!你是哪里來的呆頭!還不給大爺交上錢來!”
看著眼前這劫路大王揮著刀喊山音,再聽著他那嘴里的娃娃腔兒。王真無奈的說到。
“狻兒,你小子又胡鬧了,沒聽過哪個劫道的是你這嗓子。快快變回原樣。”
那“大漢”見王真識破自己,頓時面帶不喜,一轉身變成了個粉雕玉琢的孩子,正是青巖仙境辟明長生洞鬼谷仙師駕前童子狻兒。
“沒意思!怎么每次你都能看出我的變化!”
狻兒氣惱的說,王真則大笑著走上前拍著狻兒的腦袋說。
“什么時候你帶著腦子變化,我可能就看不出來了。”
被王真這般挖苦,狻兒恨恨的朝他做了個鬼臉,拉著個小臉甩出了一只玉簡。
“真想不給你這東西,讓你永遠會不去洞府!”
接過狻兒扔過來的玉簡,王真納悶兒的把它托到眼前看了又看,也奇怪狻兒口中所說的話,不過沒等他再問狻兒就竹筒倒豆子般的全說了。
“天下大亂,老爺把所有師兄都遣出山門入世了,現在洞府里就剩下老爺、廣成師兄還有我和蒲兒他們幾個了。
洞府里沒人,老爺索性就把山門給關了,又在仙境布了一座迷陣,這陣要是沒有老爺的法門誰都進不去,我給你的就是進陣的法子。”
王真這才認真的打量手里的玉簡,原來這玉簡之內竟帶有鬼谷仙師的一絲神念,而且也只有長生洞一門的弟子持著它才能夠進入到洞中。
一瞬讀完了玉簡之中的全部信息,王真對師尊的手段可謂是萬分佩服。他如今在真仙境位已經是徹底站穩了腳。
可即便是以他的手段,也完全看不懂仙師在陣法中的布置,找到這里王真不由得暗自慚愧,在長生洞修行百年光景,自己號稱是博覽群書,可唯獨在陣法一途上稀松。
“好了,東西也送到了,我還得找別的師兄呢。好在有老爺指點,不然我還得跑到那封龍山去,平白浪費好多路途。”
狻兒見王真讀完了玉簡,霹靂吧啦的說著話,腳下一用勁化作了一道金光便向著遠方遁去了。
“見到其他師兄完不可耍笑,當心他們揍你……”
狻兒離去之時,王真在后面“好心”的提醒著,話說完自己都忍不住樂了起來。
將手里的玉簡拋了兩拋,又把玩了兩下,這才又珍而重之的收在了百寶囊里。
“想不到師尊竟把眾門人都遣出了山,只是這師兄弟們理念不一,恐怕是難投一家。這天下呀,估計要熱鬧嘍……”
心里這樣想著,腳步可是不慢,一路上王真就像是凡人一般登山涉水,路遇荒村野店就停下歇腳,聽一聽那人間的善惡美丑。
就在這一日,王真走到了太行山中,剛剛翻過一道山梁,下到山坳里面。
正當他再要翻山之時,耳畔突然陰風獵獵,就當王真剛欲有所反應之時,漫天黑煙突然迷住了王真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