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俱蘆洲,自從二十年前那一隊人馬從天庭來到之后,整個北洲衛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從前幽玄國布雨之時,北洲雷衛只能空以雷聲應和,可如今卻大不相同,只因有了聞仲賜予的雷器雷漿。
春雷響,豆禾蔥。眼下幽玄國是越來越興盛,雷部的香火也是越來越旺。
看似這個雙贏的局面,讓大家都很滿意。除了北海水族。
“父王!不能再忍下去了!那天庭就是一群混蛋!他們竟然敢給幽玄國真雷!簡直比給您這正牌龍王布雷時還賣力!兒臣請命帶兵攻打幽玄國!”
北海龍宮,摩節太子睚眥欲裂龍須亂擺,從上到下頂盔摜甲穿好了披掛,手扶著寶劍對老龍王請戰。
老龍王敖閏則只顧把玩著手里的寶珠。看著自己的長子,眼中充滿欣慰的同時又嘆了口氣。
“節兒,你有如此血性,為父很喜歡。只是為父很你說過,不要沖動。雷部給蛟魔王打雷,誰知道這中間有多少內情?
萬一這是玉帝故意為之來試探我呢?沒弄清內情之前,絕對不能輕舉妄動。”
老龍王頓挫有力的說著,可他的這番話似乎并不能說服摩節。
“父王,您這話雖如此,可長此以往那蛟魔王定然做大。到那時萬一蛟魔王主動攻打我龍宮又該如何?”
“節兒,你想的有道理。如果這北俱蘆洲要是只有我龍宮和那幽玄國的話,父王早就盡起龍宮水族剿滅那幽玄國。
可事實呢?北俱蘆洲與北海廣大無垠,這當中多少看得見看不見的勢力?幽玄國做大,最著急的肯定不是咱們,你且看吧。”
說罷,老龍王朝左右揮了揮手,那魚蚌侍女當即將兩旁的幔帳拉起,似乎不愿意與兒子再繼續這個話題。
“……”
摩節太子緊咬牙關,定定地盯著幔帳之后的龍王,最后也只能狠狠地跺腳轉身離去。
他沒有私自帶兵行動的心思,因為他很清楚在北海之中的父王有多強大,也正因如此他才氣惱父親對蛟魔王的縱容。
……
幽玄水府,曾經被王真從五重天打落的鮫元帥從海上分水潛下,來到了蛟魔王閉關的洞中。
“大王,老臣來了。”
閉關石室之外,鮫元帥就站在了那里,等候著蛟魔王的問話。
“老鮫來了,國內這十年又怎么樣?”
蛟魔王飄忽的聲音從厚重的石壁之后傳來,那聲音如夢似幻,就好像說話的蛟魔王尚在半睡半醒之間。
“大王,這十年來咱們幽玄國風調雨順年年豐收,就在今年,我國內妖民又新生了三萬小妖:其中有一萬五千水族小妖;一萬獐狍野鹿等陸上草食小妖;還有五千虎豹狼羆等陸上肉食小妖。”
鮫元帥認真的匯報著,過了好一陣之后石室中才又傳出聲音。
“很好,妖民再添新丁,我妖國有大興之兆。
不知這些年可又有私下互相啃噬之事發生。”
這樣的問題每十年蛟魔王都有問一次,鮫元帥早已習慣。
“私下互相啃噬的惡事還時有發生,不過也較從前少了很多,最近半年來全國也只有不到十例,而且還都是普通小妖之間發生的。”
這次等了好久蛟魔王的聲音才再次傳來。
“大善,似那些小妖渾渾噩噩,與野獸尚無太大區別,即便互相啃噬也情有可原。
而聽你所言近年來幾乎沒有大妖互相啃噬,可見我幽玄國中之妖,已經能明白什么叫法令森嚴。
這樣下去,國中之妖曉規矩、舍血食、用丹丸、練辟谷,實現地上神國不遠了。”
鮫元帥認真的點著頭,隨后又聽蛟魔王問到。
“對了,這二十年,那北洲雷衛可是一直盡心盡責的為咱們布雷?”
蛟魔王如此一問,鮫元帥當即明白了主上要問什么,腦海中閃過了一個人影之后有些無奈的說到。
“回稟大王,北洲雷衛此二十年盡心為我等布雷,國內年年豐收也有他們雷衛之功,如今我國內那雷神廟的香火竟然也比從前盛了幾分。
看著眼下的局面,再想想當年那劉山衛守拜訪我時說的話,可見當初我們與那執節都吏真的只是誤會……”
鮫元帥小心翼翼的勸慰著,誰想那蛟魔王語氣驟然一肅。
“誤會?!那王真辱我化身!我定要把他碎尸萬段才解我心頭之恨!”
一聽蛟魔王說話的聲音都變了,鮫元帥知道自己沒法再勸,只能面帶憂色的對著石壁行了一禮。
“既然大王如此堅持,老臣自然是徹底追隨。國內一切安好,老臣十年后再來看大王。”
鮫元帥這么一說,蛟魔王的聲調也低了下來。
“你去吧,再勞累老鮫八十年了。待我出關之后,定會要我幽玄國威名廣播三界。”
……
古有草廬隆中對,今有捫虱談天下。
自從得遇王猛之后,苻堅總自詡似劉備遇諸葛亮一般如魚得水。
這位氐族貴胄在得遇王猛之后,積極聽從其意見,最終果然除掉奸王苻生,自立為“大秦天王”。
可自從他當了這個前秦帝王之后,苻堅卻一日都沒有過歡樂。只有坐上那個位子才明白,帝王畏死其言不虛。
一個帝王最關心的永遠是誰會動搖自己的位子,至于如何叫國家更強那不過是次等關心的事情。
五胡亂華,可真正亂華的又何止五胡?這些紛亂繁多的胡族擠在中原,如何叫苻堅安心?
又何況漢人仇胡久矣,他本身也是胡人,擔心自己位子不穩是再正常不過的。
“先生,孤最近好生憂煩,中原胡漢雜居多年仇殺,不知該如何安定?
武悼天王之事猶在眼前,一道殺胡令就有百萬人被殺。
而且最近寡人又聽聞在這中原之地出現一位神祇,神位儆世天官,罰惡不賞善,具傳說他專殺妖魔和胡人。
長此以往,漢人與胡人仇隙越來越深,天下何時才能夠安定?”
王猛乃是漢人儒學出身,對于鬼神之道想來都是敬而遠之的態度。
“陛下,子不語怪力亂神。對于是否有那么一位神祇,王某不敢妄言。
不過按王某想來,這世上怎么也不會有專為殺戮而生的神,就算是有也一定是邪神。
所以王某認為,這儆世天官或許是有的漢人為了威嚇胡人而歪曲編造的吧。”
王猛冷靜的說到,如今的他一身峨冠博帶,早不復當初那一邊捉虱子一邊談論天下大勢的落魄感。
苻堅聽王猛說罷,贊成的點了點頭。
“先生言之有理,孤也是這么認為。只是這胡漢局勢又該如何安定?”
王猛眼瞼微垂,思索了一番之后才又說到。
“不錯,最要緊的事就是安撫漢人和胡人漢化。
依陛下所言,甚至出現了漢人借助神祇之威來恫嚇胡人,可見仇隙已經快要深入骨髓!
如果再不調和胡漢之間的矛盾,等到病入膏肓之時,似殺胡令、殺漢令等人間慘事又不晚矣!”
王猛寥寥數語,說的苻堅如坐針氈。冉閔屠戮百萬之時似他們這些天下諸國在一旁都看的清清楚楚。那般慘劇若發生在自己一國,苻堅想都不敢細想。
……
封龍山,天官廟。
正在打坐之中的王真突然神念一動,從自己的神位上睜開了眼睛。
侍立在一旁的呂天龍看著王真臉上帶著幾分迷茫之色,便開口問到。
“大人,您怎么了?”
“無事,方才不過是似乎聽到有人提起了本身,而且還是個不小的人物。”
王真隨口說了兩句,又掐指巡紋為自己起了一課,這才恍然大悟的說到。
“原來是這樣,想不到我不過下凡二十年,名聲竟然都能夠傳到這人間帝王的耳朵里。天龍……”
呂天龍在一旁急忙回話。
“下官在。”
“你辛苦一趟,帶一隊兵馬南行千里之外的長安,為那西秦王苻堅托上一夢,你就對他說……”
王真的聲音越說越低,呂天龍則面帶驚喜之色的連連點頭。可等王真說完之后,呂天龍又奇怪的問到。
“大人,下官去托夢,您做什么呀?”
王真灑然一笑,抬手一甩為自己換上了一套凡人裝束。
“本神我要人間行走一番,看看如今這世道又當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