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李蓄輕拉秦風(fēng)，兩人緩緩地站起身，從下面慢慢走出來，口中叫道：“將軍明查秋豪，小的兄弟倆是西邊馬家村的村民，昨夜僥幸從賊兵手下逃出來，不干冒犯大軍威嚴(yán)，是以藏身在此，求將軍饒將則個！”

“抬起頭，過來說話！”另一人喝道。

秦風(fēng)心中忐忑地慢慢抬頭，就見一根長槊指著自己，順著馬槊望上去，只見一匹全身披甲的黑馬上坐著一位黑臉的鐵甲騎士，兩目如電地在自己身上游離不定。心中一樂，面上裝出驚恐之色，口中學(xué)著李蓄的口氣叫道：“大將軍饒命！”

那人見他臉上變幻不定，眼珠溜溜轉(zhuǎn)動，喝道：“小小年紀(jì)這般不老實(shí)，老實(shí)說，你叫什么名字、”說完長槊挺出，直指秦風(fēng)鼻尖。

李蓄趕緊接話道：“將軍息怒，他叫司風(fēng)，小的叫馬蓄，確是西邊村中良民！”

秦風(fēng)見他臉不紅心不跳，謊話信口就來，心里不由好笑。

就見那黑臉騎士臉上怒色一現(xiàn)道：“沒問你，叫他自己說話，咦，你懷中鼓鼓囊囊，那是什么？”說著話，槊尖一轉(zhuǎn)，向李蓄胸前挑去。

“陳伍，你做什么？”

北宮純忽然道。

“我看他二人身著，確是漢人無疑，如今已這般可憐，別驚嚇著他們。”

秦風(fēng)這時早驚出一身冷汗，心想：“真是僥幸，倘若真從李蓄胸中搜出那個雕琢精美的木盒，兩人恐怕當(dāng)時就會被當(dāng)成奸細(xì)，立馬就會身首異處。”

正在想著，就聽北宮純說道：“叫他自己將胸中之物取出即可，莫要傷著他。”

秦風(fēng)聞言心中大驚，一時感覺渾身冰冷，心想：“這下完了！”當(dāng)下連抬頭的勇氣都沒了，低著頭，任由事態(tài)發(fā)展。

卻聽李蓄道：“是！”然后慢慢伸手入懷，顫巍巍地摸出胸中之物，捧在手中等待查驗(yàn)。

黑衣騎士的馬槊伸到，挑過去，收回長槊，等身邊一人取下來，長槊一探又指向李蓄。

那名兵士接過來，在其中檢索半天，將里面的東西呈到黑臉騎士面前。

黑臉騎士忽然又冷笑了一聲，秦風(fēng)閉目，心中念道：“看來自己的穿越旅程至此就要結(jié)束了！”一時間萬念俱灰，忍不住哭出聲來。

忽見一物從上邊飛過來，落在面前，卻是一個布袋。

就聽那黑臉騎士罵道：“小鬼，沒出息，哭啼什么？怕軍爺奪了你的口糧么？”

不等秦風(fēng)反應(yīng)過來，李蓄忽然抓過布袋，趴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激動地叫道：“謝謝軍爺留口飯吃！”

秦風(fēng)一愣，滿臉淚光抬起頭，一臉茫然之色。心中卻恍然大悟：“莫非自己剛才走神之際，李蓄已將那個木盒藏在下邊什么地方了，看來這李蓄料事之準(zhǔn)確、處事的冷靜、思維之縝密，遠(yuǎn)非自己這個現(xiàn)代人可比！”

秦風(fēng)心念剛起，又聽那黑臉騎士向左右道：“你們兩個去那兩人藏身之處搜尋，看可有可疑之物！”秦風(fēng)這回真傻了，心想自己命背，終究難逃一劫！

還沒等身邊兩人下馬，北宮純忽然大叫：“大家快快備戰(zhàn)！”

大家聞言都是一愣，秦風(fēng)心想：“不就是一個木盒么，快快搜出來，給老子一個痛快，犯的著這么大動干戈！”

眾甲士聞令，早已在馬上挺槊戒備，那兩人自然也在其中。李蓄見此，暗地里轉(zhuǎn)過頭向滿是淚痕、沮喪著臉的秦風(fēng)微微一笑。

秦風(fēng)見他這么鎮(zhèn)定，再看眾人舉動奇異，知道自己理解錯了，但他還是不知道不知道北宮純口中的備戰(zhàn)到底指的是什么？

此時，早已天色大亮，眾人回過頭齊齊向山后望去，只見林中不時有山鳥成群在空中盤旋，不敢下落。

良久，一陣陣隱隱的馬蹄聲傳出，大家這才明白不由個個心中對北宮純過人的洞察力、和準(zhǔn)確的判斷生出崇仰之心來！

秦風(fēng)直到此刻才回過神來，但很快，心中又是一番的百感交集，心中涌出一萬句惡毒的臟話要罵出來：“你媽，還是要死，不過要死，死在晉軍手中，總比死在匈奴人的亂軍當(dāng)中好，你媽這個臭世界、你媽這個賊老天、你媽這個北邙山、你媽這個紛亂的時代……”

心中正罵的痛快，忽見北宮純舉著身邊一匹備馬的韁繩，向李蓄道：“還站著干什么，快快上馬，帶著你的兄弟逃命去吧！”

李蓄還沒有動，秦風(fēng)就感到眼前一亮，站起身，踉踉蹌蹌笨拙地爬上馬背，坐在馬上，對還愣在原地的李蓄道：“快上來走吧！”

誰知李蓄木杖一點(diǎn)，忽然返身從路旁躍下，再從底下上來時，手中已多了一把彎刀，正是北宮純剛剛擲下警示兩人的彎刀。

只見他來到馬前，木杖一點(diǎn)，飛身落在秦風(fēng)身后，上馬后將秦風(fēng)拉到身后，把木杖塞在秦風(fēng)手中，然后一擎刀，對北宮純說道：“愿和將軍一起并肩作戰(zhàn)！”

“好好好好好好！”北宮純一連說了幾個好，卻不知他是贊李蓄飛身上馬的身手，還是贊他要和自己一起斬殺敵人的勇氣。

秦風(fēng)沒想到這家伙忽然來了這一出戲，心里那個罵呀：“你個臭小子懂個屁呀，這里通共五十個甲士，對方聽馬蹄聲少說也有幾百人，一千也說不定，就這你還愿隨將軍并肩做戰(zhàn)，二十七八歲的沖動年齡，你這是叫老子和你一起找死的節(jié)奏！”不過罵歸罵，手中木杖在手，忽然把心一橫，死就死吧，反正老子一晚上都差點(diǎn)死過好幾回了，也不差這一回。

眾人在北宮純的指揮下，退到道路的轉(zhuǎn)彎處，將馬槊擔(dān)在身前，箭上弓弦，只等那匈奴兵沖出，射他個出其不意。李蓄也從旁邊軍校的手中接過繳獲的匈奴人的硬弓和一箭袋狼牙箭，扣弦待發(fā)；就連秦風(fēng)，也得到一把匈奴人的短刀，挎在腰里，甚是心安，冷不丁在馬上一回頭，見那黑臉騎士忽然用異樣的眼光看了自己二人一眼，一臉的不信任。

秦風(fēng)心中不由嘀咕道：“這人不愧是個特工，眼光確實(shí)毒辣，到現(xiàn)在竟然還不忘心中的疑團(tuán)。”

當(dāng)下沖陳武歉然一笑，引來后者一個惡狠狠的白眼。

終于，匈奴人蜂擁而至北宮純一聲令下，箭如飛蝗，射馬不射人，前面立時馬翻人仰，后邊的也不勒馬，踩在落馬的人身上，頓時亂成一團(tuán)。

按說像這樣的地形，過來的，應(yīng)該是斥候?yàn)榇筌娗謇淼缆返某夂颍裳巯屡龅降呢M止沒有派出斥候，甚至連基本的隊(duì)形都沒有，亂哄哄涌出來，就好像為晉軍提前準(zhǔn)備好的移動靶標(biāo)。

這邊射了一陣，對方扔下一百多具尸體轉(zhuǎn)身退回去了，因?yàn)閷Ψ骄痈吲R下，自己這邊人數(shù)也少，北宮純沒有下令追擊，只下令守住山路彎處陣地，敵兵再來，能用箭退敵，就不必沖鋒，盡量減少損傷。

那隊(duì)敵兵退后，半個多時辰過去了，也沒有組織一次沖鋒。

北宮純派人從側(cè)翼上到高處，監(jiān)視來路，原來那伙匈奴兵退回去一里多路，就騎在馬上休息，并沒有進(jìn)攻意圖。

究竟這隊(duì)人馬的行軍意圖是什么？為什么一擊而退，退而不守？北宮純苦思不得其解。

他叫過過陳伍，問道：“你經(jīng)常野外偵查，見到這樣一種情景，你的判斷通常是什么？”

陳伍毫不猶豫道：“兩種可能，要么是落敗，要么堅(jiān)守。”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們既是落敗，又是堅(jiān)守，應(yīng)該屬于因堅(jiān)守而落敗！就是說，他們堅(jiān)守的地點(diǎn)本來就不在此！”

“等等，我軍昨夜追殲了掘陵匈奴軍，根本沒遭遇這一支匈奴軍。那只能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們遇到了咱們大晉的軍隊(duì)。

北宮純聽陳伍說完，沉吟片刻，道：“勿論何因，總不教他輕易通過，此處路徑偏僻，不利大軍行進(jìn)，敵軍定然不多，他不來攻，繼續(xù)監(jiān)視，若其來攻，硬弩阻之。速領(lǐng)半數(shù)弟兄于道中挖下塹壕！”

不到半個時辰，一條長約十米、寬四米、深三米的深溝已成。其間，山后的匈奴軍組織幾次小的沖鋒，均被射回。

匈奴人見塹壕已成，退回山中，不再過來。

眼見已近卯時三刻，雙方均僵持不動。秦風(fēng)只在眾兵士挖塹壕時下馬相助，待得塹壕完成，又爬上馬背。

李蓄幾次推他下馬，均不得脫。北宮純和諸將士笑意盈盈地看著，只那黑臉騎士在旁冷笑，時不時嘲笑他膽小惜命，每次都被秦風(fēng)選擇性失聰略過。

一個時辰后，守陵軍中暫無軍情通報，卻派過來一個百人隊(duì)攜帶馬肉、飲水，換下眾人在下首修整，北宮純問了傳令小校幾句話后，取來馬肉吃喝之后，找一處陰涼處閉目養(yǎng)神。

黑臉騎士跳下馬，隱身在道旁坑里，再出來時，見秦風(fēng)從馬上下來，吃飽喝足之后又回到馬上，忍不住又過來道：“小鬼，吃飽喝足，等會打起來便不再是餓死鬼了，甚好！甚好！”。

秦風(fēng)見他從自己二人藏身處過來，兩手空空，并未找到那個木盒，心下安然，回思李蓄曾跳下去取刀，估計(jì)早順手牽羊?qū)⒛俏锶』兀烙?jì)此刻肯定又揣在懷里，黑臉騎士此次過來，肯定來套他的話，于是打定主意對他的話不聞不答，繼續(xù)選擇性失聰。

黑臉騎士見他竟然如此，也不再多說，只是在一旁冷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