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涇渭分明
- 武字當頭
- 上林衛
- 3819字
- 2019-03-29 16:13:50
秦風定了定神,聽李蓄接著道:“當年晉武帝迫魏元帝曹奐禪讓皇位給他后,降曹奐為陳留王,到永寧二年,也就是九年前去世,子曹安襲位。曹奐的父親曹宇是魏武帝曹操與環夫人之子,與曹沖曹據是同胞兄弟,娶天師道師君張魯之女為妻,剛才我們遇到的即是現陳留王曹安和天師道第五代天師張昭成,因祖上原因是以甥舅相稱。”
“原來曹魏與天師道還有這一層關系!那帝師傳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對歷史,秦風了解不深,僅限于知道朝代更替的順序;對于武術學問,雖興致盎然,但對武學的起源和發展過程的了解,甚或還不如歷史,所以很是關心。
“這個說來話長,早在漢末桓、靈二帝時,遼東燕山出了個有名人物,這人叫王越,劍術精湛,傳言他十八歲就只身匹馬獨入賀蘭山,劍斬羌人酋首而回;后來仗劍周游歷諸州,從未遇到對手,可以說是天下第一劍,后來被封為漢虎賁將軍,后來教漢獻帝劉協練習劍法,因此被稱為帝師。”
“這個我倒聽說過,魏文帝所著《典論》中提到過他,說他是自己劍術老師洛陽人史阿的師傅,卻不知道他原來還教過皇帝劍法!”
“關于王越,民間傳言,說他的劍法超群,在當時只有兩位武學宗師與他齊名,那兩人一個叫童淵,另一個叫李彥,是結拜兄弟,師承義父玉真子。”
“沒聽說過!這兩人有什么本領?”
“那你聽說過張任和張繡嗎?”
“這兩人到聽過,一個漢末劉璋的手下大將,另一個是漢賊董卓手下大將張濟的侄子宛城侯張繡。怎么了?”
“這兩人是師兄弟,師弟張任當時一個被成為‘西川槍王’,師兄張繡被稱作‘北地槍王’,都因為他們從童淵那里學得的一路槍法,叫‘百鳥朝鳳槍’。”
說到這里,李蓄見秦風不說話,接著道:“這樣說,你可能覺得沒什么,我再說另外兩人,你肯定早就聽說過。”
“是誰?快說,別賣關子。”
“童淵晚年,曾收過一個關門弟子,常山人,是蜀漢的一名大將”
“難道是在長坂坡殺入曹營七進七出,在漢水一人一馬獨立營盤嚇退曹兵,被人稱為‘常勝將軍’的趙云趙子龍?”
“正是他,沒想到你知道的這么詳細,不過你說的這些是從哪聽說的,好像比我知道的還多?
秦風心想:“羅貫中在一千多年之后才寫成《三國演義》的,里面的故事你又怎么知道?”心里想著,問道:“是鄉間傳聞,快說另一個是誰,難道是武圣關羽?”
“另一個是李彥的徒弟,名氣更大,更有名,五原郡九原縣人,姓呂名布,字奉先。”
他這話一出,秦風更是驚訝:“原來是三國人稱‘馬中赤兔,人中呂布’的三國第一猛將呂布呂溫侯。乖乖,就憑這兩個徒弟,就可以想象那童淵、李彥肯定是兩個極厲害的人物,由此推知,與這兩個大師級別齊名的那個王越,絕對當時武林中頂級的人物。但是這些,自己好像從未聽說過,估計是因為正史里從未提及的緣故。”
就聽李蓄繼續說道:“如果說前兩人是馬戰的高手,那這王越可絕對是步戰中的第一人,也就是說,若學會了他的劍法,尋常人根本不是對手。后來,河南人史阿學了他的劍法,成為魏明帝曹丕的劍術師父,魏明帝后,史阿的傳人就成為曹魏皇帝的御用劍術老師,到了本朝,就一直追隨在陳留王左右,大家主仆情深,亦師亦友,情誼極深。你能見到實在是幸運。”
秦風記得難民說這些藍衣錦緞的帝師傳人,寥寥數下,就殺跑了那些造反的胡人奴隸,可見帝師這一脈劍術的傳言,絕非虛言,難怪李蓄會產生讓自己留在華山學習劍術的想法。
但回想起來,晉朝短短二十幾年來,沒出現幾個讓人眼中一亮的英雄,于是又說:“人常說亂世出英雄,三國好漢輩出,如今也是亂世,怎么反倒見不到幾個呢?”
“你忘了我前面說的那些話么?一個好色的皇帝,和一大幫子把驕奢淫逸,把糧食不當糧食、綢緞不當綢緞、人命不當人命,沒有一點人樣的大臣中會出英雄?
倒是那些胡人,從晉武帝泰始年間的鮮卑人酋首禿發樹機能、禿發阿孤兄弟,到后來惠帝時的氐人李特、李雄父子,氐人齊萬年,再到匈奴人劉淵、劉聰、劉曜父子,還有羯族的石勒、石虎父子,他們的所作所為,比起自家人內斗的八個諸侯王,強了不知多少?
最可恨的,司馬家不但把自己的江山社稷弄得七零八落,還把我漢人的弄得民不聊生,說到底,如今的胡漢之爭,那個不是司馬家和地方豪強士族咎由自取的?”
說完,見秦風不語,又說:“在大晉的官員中,‘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這樣的官僚制度、這樣的社會制度,你說,怪得了我們這些草頭百姓嗎?咦,你怎么把話題又引到這里來了?”
秦風一攤手:“我也不知道,你說我們當下該怎么辦?”
李蓄忽然回過頭,詭秘地一笑道:“你看你哥哥我的本事怎樣?”
秦風一愣道:“你殺了十幾個胡人救下我,還用問,你是這個!”說完,豎起大拇指伸到前面。
李蓄按下他的拇指道:“我這算什么?當年教我功夫的那個人才是真正厲害呢!他叫馬名隆,字孝興,曾任晉西平太守,東羌校尉,是大晉為數不多的好官之一,他的故事太多,以后慢慢告訴你。
簡言捷說,雖然他只教了一年,但就是這一年時間,他不但教給我習武的根基,還教給十幾招劍法,叫我享用至今。他后來告訴我,這十幾招就是跟帝師傳人史阿學的,可惜他只學了他劍法的十之一二。
你說說,馬爺只學了史阿劍術的十之一二,都這么厲害,那要是把史阿的本事學全了,豈不是更厲害?”
“那肯定了?”秦風忍不住道
“那如果把王越的劍術全都學會呢?”
“我不敢想象,估計會和他當年一樣,天下無敵!”
“那你想不想學?”
“想,做夢都想!大哥,你是不是又想勸我留在華山跟他們學劍?”
“他們雖是王越的傳人,卻未必學的了他劍術的全部。”
“大哥的意思是?”
李蓄沒有回答,忽然勒住馬,秦風這才發現,在西邊絢麗的晚霞中,三人已到了一處兩河交匯之處,兩條河左清右濁,在這里清濁交匯,格外分明,再看兩岸,鹿苑碧繞,景色如畫。
“涇渭分明!”秦風心中一動,大叫出聲。這里是他上一世的故鄉,沒想到在一千七百年前,竟然比前世更美!
李蓄忽然伸手,指著河對岸的一個村子道:“等會兒我們渡船過去,到了那個村子,我們就開始學習完整的天下第一劍!”
時,正值汛期,渾濁的渭水河面寬而流急。
三人溯流而上,沒走出二三里,在一木樁前停住,李蓄撮唇為哨,哨聲方歇,遙見對河上游迎水壩垛之后,一船倏忽而出,隔著寬闊的水面,斜渡而來。
就見船上一個黑影,伸篙入水,由站而蹲,撐將幾下,那船已至河心,就聽月兒叫道:“大哥,那船比我家的大,比我家船快,那人也比爹爹還黑!”秦風見那艄公除下身高高編起的灰色胡褲外,頭頸、赤裸的上身,膝蓋以下露出的皮膚通體黝黑光滑,體型不大,但每次撐篙下蹲時,肩臂后、小腿肚處肌肉墳起黑亮,力感十足。
離岸三丈多時,那人橫放竹篙,從船上提起一摞繩套扔向木樁,力道不大,正套在木樁上,接著雙臂互拉,船尾撞岸,接著提起竹篙到船頭一撐,待船身擺正、側舷貼岸時,竹篙深插入水將船穩在岸邊。等他將兩只踏板橫在岸上,低頭過來牽馬時,李蓄在他肩頭拍了一下:“小泥鰍,裝啞巴么?”
那人一抬起頭,秦風嚇了一跳,遠看他控船捻熟有力,原以為是三十多歲的中年人,誰知卻是一個濃眉大眼、鼻直口方、年齡只有十五六歲的半大小伙。
只見他咧嘴一笑,聲音嘶啞回道:“二當家!”
李蓄伸腳在他屁股上輕踢一腳道:“早說了不準這么叫,沒長記性么?咦,怎么你的聲音成這樣,裝啞巴么?”
“嗯,二......李二哥。昨晚被蝙蝠哥灌了三杯酒,不知怎么,今早起來就成這樣了!”
“你爹跟他們去了?”
“嗯,今早五更天走的!”
黑少年說完,牽馬上船,解繩撤板,提起竹篙,將船駛向對岸。
李蓄見月兒和秦風盯著泥鰍,看他熟練地操控著船,于是對他兩人道:“他叫令狐裘,從小喜歡和他爹一起擺弄渡船,月兒,如果不是常年風吹日曬的話,他可比你二哥俊秀多了,也比你二哥孔武有力一些。”
“大哥哥,他常往臉上抹鍋黑嗎?我哥哥也經常和爹爹撐船,也沒他這么黑,他們可是戴著草帽的,他為什么不戴?”
“他受得了那麻煩?泥鰍,是不是?”
令狐裘撐完一篙,轉頭”嘿嘿!”憨笑兩聲,算是答復。
“別只顧著笑,這兩個是我兄弟和妹妹秦風和水月,以后就留在咱們村里,等一會兒你跟著我們一塊回去,再把村里和你一般大小的小子都叫到我那兒,從今天起,我就教你們學功夫!”
“嗯嗯!太好了”令狐裘滿臉喜色。
說話間,船到了對岸,在暮色中四人進了村,村里很多下地回家的人見到李蓄,無論大小都稱他李二哥,見到他身邊的秦風、水月并不覺得奇怪,也沒人多問。
幾人進了一家院落后,在院內亮廈下一張桌旁的胡凳上坐下。令狐裘把馬牽到后院馬房,過來燒了水給幾人倒上,又匆匆跑出去,一會兒,就聽外邊腳步嘈雜,一會兒一群半大小子跑進來,每人手上都捧著一個盛滿飯菜的陶碗。
等大家一起吃完晚飯,李蓄瞅了瞅桌上,問道:“泥鰍,算了你一共只有八個么?”
“嗯!李二哥。天快黑了,教功夫,還看得見么?”
“去去去,聲都啞了,少說幾句,誰說教功夫就一定得看得見?”李蓄說完,柱杖走到院子中間,讓秦風和那八個小子站成一排后,說道:“開始之前,你們得先回答我三個問題。”
他頓立頓,站直了身體說道:“第一個問題:你們想不想學功夫?”
“想!”
“聽不清,都大點聲!”
聽他們喊完,揉揉耳朵,李蓄又道:“好,第二個問題:為什么要學功夫?”
“什么,殺胡人,打壞人?為什么要殺胡人,胡人都是壞人么?打壞人,壞人什么樣,你認識嗎?秦風,你從河那邊開始,就沒見你說話,你說說,到底你為什么要學功夫?”
秦風回到自己上一世的故鄉,很是親切,像泥鰍這樣的黑小子,他小時候見多了;村里人的口音,和前世有些相似,又有些陌生,心中正感慨著一千七百年的歲月滄桑呢,見李蓄突然問自己這個問題,腦中迅速轉過這幾日的穿越遭遇,口中不再猶豫,脫口而出道:“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