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速之客(已修)
- 云展風舒
- 慢懶
- 3711字
- 2019-02-02 00:48:24
寧王府東院。
管家嬤嬤小步走進房間,微微行禮,低頭說:“王爺,王妃說想要書籍。”
“什么書?”
寧宵帆跪坐在案桌旁,手里正拿著東西把玩,下面站著回來復命的暗衛。
“王妃要的是些學子學童們看的書,還有市面上關于魂魄常識的書。”
放下手里的東西,寧宵帆挑著眉說:“她要書,你便找給她就是了。禮數方面,她可學好?”
管家嬤嬤道:“王妃她學的快,應該是懂得些規矩的。只是很多常識似乎不知,平日里總鬧些笑話。”
他輕皺眉頭,手上的動作停下來,說:
“你去挑個小丫鬟給她,隨身伺候著。若是她要出門,讓人跟緊了。”
“是。”
管家嬤嬤退下。
寧宵帆的目光在手上的“鏢”和站著的暗衛之間來回轉移幾下,他或輕或重的聲音再次響起:“繼續說。”
站在下面的暗衛才發聲:“王爺,我追過去時,那行人已經南下至黃丘,在丘谷處遭人埋伏,沒留活口,東西也不見了。這兩個鏢是在一個鏢師身上找到,模樣奇怪,不是市面上的鏢,屬下想,這應該就是陰鏢局的鏢令了。”
“……”
寧宵帆拿起剛才把玩的東西,細細瞧著。
燭火莫名搖曳,金屬黑的鏢身泛著朦朧黃光。
這東西像鏢又不能稱之為鏢。烏黑透亮,玄鐵制,鏢頭卻圓鈍無威力,短把子不易使用,無尾墜。棱面上有細密符號,鬼畫符一樣布滿著。
“可知是誰在那設埋?”寧宵帆問。
“屬下見著那幫人的穿著武師服,但領頭的好像是個藥師,他們從黃丘撤出,到了一個義莊。他們進了房子之后把所有門窗關了起來。屬下不敢妄自靠近,只是在不遠處偵查,但過了一天一夜也沒有人出來,隔日屬下過去察看,卻發現亦莊里沒有任何東西,但地上有腳印和棺材的痕印,數多棺材中的尸體消失了——”
寧宵帆瞇起眼輕笑一聲,手上使了勁,手中的鏢就化為齏粉。
“你且再說說看還有何發現。”
侍衛一個拱手,頭擺的比剛才還低,立馬道:“屬下該死!未能完成任務,請王爺責罰!”
“不罰。不過,你可知這陰家傀儡術不是人人都能使的出神入化。”
話音剛落,一陣旋風襲向這暗衛,他反應極快,手摸腰間的佩劍,腳下使勁在地上猛地一蹬,后退了幾米,這才看清了情景——寧王拿出了把劍,渾身殺氣凜然。
不等他再看寧宵帆又上前刺來。
“傀儡術是魂魄師入門習學的,看閣下的樣子,學習的一般。”寧宵帆一邊攻擊,一邊說。
與其說是攻擊不如說是在逗人玩。
寧宵帆的一舉一動都壓制著這個暗衛,總在那人落腳之前一刻將劍斬過去,這來來回回便將那人困在一方。
這暗衛剛開始還落地有勢,步伐穩但不快。幾招躲閃之后他整個人變輕飄飄的,輕松躲過了兩三下劍氣的攻擊,身手十分敏捷,更是瞅準時機放出暗器,同時快速翻身一躍,與寧王拉開了距離,眼神黯然,毫無生氣,開口是不同于剛才的嗓音,干啞低沉:
“呀,本來想著還能再隱瞞個吧時辰,沒想到一來就被識破了,真叫我好生受挫呀。”如同風箱里壓迫而出嗓音,和像缺水的魚干枯萎縮的皮膚混在一起,在昏黃燭光中壓抑可怖。
“本王賞臉陪你演了一會戲,已經是抬舉你了。”
寧宵帆用劍輕松除去暗器,站在原地,松開手,那劍直直朝“暗衛”砍去。他控制著劍,黑眉一橫,一時間殺氣四起,一到冷光閃過房柱。
暗衛躲閃不急,左臂被砍斷。
斷臂飛落在地,啪的一下,在地上癱成一塊薄紙。
“呵,可真是抬舉我了。”這“暗衛”陰森森的說。
下一秒竟然飛速閃到寧王身后!
整個動作不過眨眼一瞬,他猛向下砍去--
寧宵帆的劍認了主,劍隨意動,在瞬息間回到寧王手中,反身一個格擋!
冷兵器相接,內力流動,兩劍之間摩擦出電光,僵持不下。
“真好奇,你是怎么發現的。”那“暗衛”笑說,嘴角咧開,沒見舌頭或喉嚨動,眼角向下彎,整張臉笑的詭異。
寧王發力,瞬間抽出一只手猛地拍向那“暗衛”面門,用拇指點向眉心處,那“暗衛”被這么一點,身軀一震,狠狠地摔出去。
胸膛被劍氣割破,卻沒有血流出,臉上也無表情,身體像是被卸了氣一樣癱軟下去,一動不動,嘴是開著的,舌頭沒動,一雙無神的眼睛死死盯著寧宵帆,陰陽怪氣道:
“呵呵呵,聽聞寧王英勇善戰,武藝高強,卻不料想,對陰家傀儡術也頗有見解啊。寧王才智過人,在下佩服,佩服。”
“如此佩服,不如留下與我討教一番。”寧王看著地上發出聲音的人皮框架,冷冷的說。
“可真會開玩笑,你別急~,咱們呀,遲早會見的。到時候,慢慢討教。”
那聲音漸漸消失,這“暗衛”的身體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癱軟,不一會兒,便成了張整皮。
寧宵帆看著那皮軟下去,手下一松,劍化成一束冷光閃進手腕里。
從屋頂上閃下一人,粗布白衣,正是之前祠堂里的人。他看著地上的人皮,心中嫌惡。
“如何?”寧宵帆淡淡的問。
“大夫看過了,子七已無大礙,修養幾日便可。王爺!這事著實奇怪,如不是子七他帶了移符,恐怕這次兇多吉少!”白衣男子越說越有些激動,他想著血肉模糊的子七,現在依然覺得后怕。
寧宵帆走向桌子,聽到移符又回頭看他,眼中情緒波動,喚了聲:“老二。”
已經走到他后邊的白衣男子頓住:“嗯?”
移符一張可越幾萬里,一張高階移符不可多得。王府中只給了老二一人。寧宵帆看著眼前這人,老二與子七關系好,他看得出來,只是沒預料到好到此般。
老二還是一臉莫名,表情中看不出任何愧疚與不妥。寧宵帆抿了口唇,到嗓子的話還是轉了彎,換了句:
“蠢蠢欲動的人太多,我們不可自亂陣腳,至于子七,讓他后日去王妃那待著。”他拿起另一個所謂的陰鏢令,甩給這老二,“計劃趕不上變化,你去查查。”
老二接住鏢,手上掂了掂了:“好。”
“切記,萬事小心。”
“明白的。”
白衣人身影又一閃,房間里就只剩寧宵帆一人。他淺笑,對著正從門外走進來的管家嬤嬤說:“處理掉。”
管家嬤嬤要處理的自然是地上的人皮。至于寧王,他倒是想起一件有趣的事,便問:“王妃此時在哪?”
“剛用過餐,現在應該在西園子。”管家嬤嬤答,然后又道:“王妃喜歡那園子,每日都去。”
寧宵帆沒再問,他從東院往西院方向走,到了園子,果真在這看到自家王妃。
上午下過一場小雨,地上半干不干還潮著了。郁桑吃了午飯就來這兒直接躺在草上曬日光浴,帶了本書展開了鋪在臉上。
西院仆從少,也落個清凈。管家嬤嬤一般飯點來,這會剛走。下午兩點左右會來交禮數,也就是太陽偏西時。
沒人管,郁桑便怎么舒服怎么來,有府里婢女看到,也不敢上前打擾,遠遠就走開了。
郁桑犯春困早就睡著了,自然不會察覺有人來。寧王看這地上躺著的一攤,臉上驚現幾條黑線,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感覺,既覺得丟人又心生憐憫。
這丫頭別說是作為王妃的儀態了,連個大小姐的樣子都沒有,衣衫不整,四仰八叉,呼嚕聲響徹西院,整個一山野村婦。
不,山野村婦都比她懂儀態,一張臉被書擋著只露個嘴,還半張著,流哈喇子。
他突然就感覺有口氣堵在了胸口,緩不上了。最后不得已深吸口氣,拿走郁桑臉上的書,很無奈的用手搗了她兩下。
郁桑習慣性的用手糊了一把眼,迷迷糊糊的起身,沒看人,以為旁邊是哪個沒眼力的小婢女,嘴里咕嚕著:“吵人,信不信我揪光你頭發……”
她嘴里冒出來一股酒味,寧宵帆離得近,聞出來了——是桃花釀。
不是什么名貴的酒,每年開春桃花開了,府里的老廚就會釀這酒,等來年春再喝。
這酒是管家嬤嬤走后郁桑偷喝的,她這具身體輕功了得,在西院廚房偷酒是輕輕松松,藏起來也毫不費力。
寧宵帆剛剛通順了氣兒,被她這么一句話又給堵著了。
郁桑恍恍惚惚睜眼,看到旁邊是寧王,二話不說,伸手往他臉上擼兩把,扯嘴皮子笑道:“我怎么夢到你這么個老男子。”
說著又躺回去了,轉了身,添了句:“皮膚還不錯。”
呼吸平穩,似乎又睡著了。
寧宵心里不悅,面上卻沒表露,提高聲音對郁桑說:
“看來這幾日的禮數學的無成效啊。”
躺在地上的郁桑一聽見這聲音,就好似寒冬臘月吃冰棍一樣,猛打了個顫,她立馬跳起來,雙手合并,拱手道:“妾,妾身拜見王爺!”
郁桑怎么都沒想到,會在午休時間看到寧王,還是在這種情況下。
“妾身睡迷糊了,胡言亂語,多有冒犯,王爺大人有大量,別把那話放在心上,莫,莫怪罪!”
天吶!什么情況!我都干了什么!
不過姓寧的好歹是個王爺,也做過幾年將軍,氣魄應該是有的,不至于為這句“老男子”生氣吧。
我好像還摸了他……他千萬不要以為我對他有意思!誤會,都是誤會!
寧宵帆起身,看著眼前這個答非所問的“活祖宗”沒說話,臉依舊是板著的。
郁桑心想:不好!她回憶起剛剛寧王說自己禮數學的不好,聯想到自己的人身自由問題,又敢緊道:
“回王爺,管家嬤嬤教的好,妾身已經學會不少禮數。今日天好,就想著來園子里看看書,提升涵養。怎曉得犯了春困,一不留神就睡在這了……”她吸口氣繼續說“這……睡覺習慣和禮數…是不相關的啊……臣妾禮數學的挺好的……”
說到最后聲音是越來越小。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
寧宵帆迎著光的,這暖陽照在他臉上更凸顯他臉部輪廓的硬朗,眉目深邃。
是帥!郁桑想,如果不假笑就更帥了,可惜啊再怎么帥,也是個斷袖,左右橫豎都沒她什么事兒。
耳邊又響起寧王的聲音:
“是嗎?無關?”
“這自然是無關的啊……哈哈”郁桑說。
這先天豪放的性格與后天養成的禮數自然不是一碼事。郁桑納悶。
“我問你。”寧王說,“你哪來的酒?
“嗯?”郁桑道。此話一出,郁桑如同晴天霹靂,后背冒冷汗,頓時感覺自己的一生都要在這西院度過了。
酒,自然是偷來的。堂堂王妃偷酒,說出去自然是毫無儀態,丟人現眼。
酒,管家嬤嬤不準她喝,那寧王自然不會許可。
酒,今兒已經偷偷喝了。剩下的還藏在房里。
酒啊酒,喝酒誤事,郁桑自認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