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耐心已經用完了，聽著電話那頭的忙音，季琪看著墻壁微微嘆息，空蕩蕩的樓道，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她不敢動也不敢走。

把手機亮度調到最高，開著手機的手電照出了一片光亮，唯一一片可以安心的地方。

時間流逝的速度似乎已經停滯，女人覺得過了一個世紀的時候才不過過去了十幾分鐘。她起身靠著墻，樓道里的燈不是聲控的，她摸索著去找開關，根本就是大海撈針，而所路過的所有辦公室的門，無一不是鎖著的。

樓道里回蕩著的是她的腳步聲，黑暗中最明顯的是她的呼吸聲，影子被拉的很長，除去手機微弱光芒照亮的地方之外，其余的黑暗中就像蟄伏著洪水猛獸。

季琪吞了口口水，強壓下內心的恐懼找出路，幸好她記憶力不錯，記得大廈的整體布局，很快就走到了電梯間。

這也是她恐懼的地方之一，應該加上一個最字。她害怕晚上自己一個人坐電梯，尤其是在全黑的環境中，電梯上顯示的橙紅色數字怎么看怎么透著詭異。

“別期待告白，那不是什么好看的色彩……”

熟悉的音樂在黑暗中響起，季琪被嚇了一跳，她向后退了幾步，音樂還在播放，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手機鈴聲。

屏幕上的來電顯示讓她的心更是揪的厲害。

顧嘉燁。

這個半個多小時前掛了自己電話的男人。

猶豫了大概一秒鐘。季琪還是沒忍住摁下了接聽鍵。男人不滿和嘲諷的聲音也隨之傳來。

“你是準備在南氏過夜？滾出來。”

明明還是那么不耐煩又不中聽的語氣。季琪居然眼眶一酸，她有點哽咽，沒等她答話，男人又強勢的說道：

“給你五分鐘，你看著辦。”

男人掛了電話。季琪看了眼時間，十點零三，這里是二十二層，因為不敢坐電梯，只能走安全通道跑下去。

只有五分鐘。

季琪迅速打開了安全通道的門，通道里的燈是聲控的，這讓女人一直緊張的心情緩和了不少，沒有時間去欣慰，她急忙往一層跑，腳步聲在盤旋的樓梯間回音重重。

十點零八分，女人準時站在了男人的車前，微微喘著粗氣，卻是時間剛剛好。

男人降下車窗，不緊不慢地打量著面前的季琪，要不是看中了她有那么點本事，這樣三番五次的出意外，他早就不客氣了。

“顧嘉燁，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季琪看上去神色很坦然，而和她預想的一樣，男人毫不猶豫地就拒絕了。

“不能。”

男人說話的聲音很慢很穩，身上煙草混著酒精的味道季琪問得真切。既然不送她，跑來這里一趟做什么呢？她想問又不敢問，這男人的脾氣秉性，她摸不準。隨即，她聽見了男人的一聲嗤笑。

“你把自己弄成這樣，還想上我的車？”

季琪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很臟也很亂，她不是故意的。寫字樓已經上鎖了，正門根本出不來，為了節省時間。她是從一樓的洗手間翻窗戶出來的，慌亂之間肯定蹭上了很多灰塵。

倒真是……有點臟。

“我是來不及換衣服了。”

來不及是事實，但是其中卻也的確摻雜著她的不愿意。清潔工的員工間在各層的拐角，她的在六層，除了來不及以外，更多的，是她沒有勇氣去。

男人顯然不想在這件事情上跟她耽擱，冷笑了一聲，隨手點了一支煙。

“事情辦的怎么樣了？”

就算顧嘉燁說話的語氣再怎么無所謂，季琪也知道這件事他有多么迫切，抿了抿唇，季琪艱難地開口。

“……沒成功。”

“又沒成功？”男人看著他，眼睛里是化不開的冰寒，周圍的空氣都快要凝結了，那支剛點燃的香煙直接被他扔在了地上，“你說，留你到底有什么用呢？”

季琪惶恐地看著顧嘉燁，她現在的把柄在這個人手里，這個人想毀了她輕而易舉，而她能做的卻遲遲沒有完成……

“不是，你聽我解釋。我原本已經接近南宮駿了，可是他——”

她的聲音被阻絕在了車窗之外，男人冷漠的關上了車窗，只留給了女人一個冷峻的側臉。一陣引擎聲響起，季琪慌忙跑到副駕駛的車門，手還沒有碰到門把手的時候，車子動了，把手和她的手剛巧錯開。

再然后，車子一騎絕塵，只剩下了季琪自己在原地。

“顧嘉燁？顧嘉燁！”

女人像個傻子一樣追著車追了十幾米，那車越來越快，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她的視線終究看不到車的影子了。

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背包也是放在了換衣間沒拿，渾身上下最值錢的就是一個手機，也只有百分之三的電了。

身無分文，季琪想回樓里拿包，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且不說她害怕，就是來回來去的翻窗戶，她也受不了。

十點多，年輕人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長街上有數不清光鮮亮麗的男女，街邊的霓虹燈也愈發妖艷。但是，季琪能感受到的只有冷，從四肢冷到了心尖。

沒錢就打不到車，百分之三的電也撐不住一個電話的時間，看著路燈照亮的路，季琪只能自己一步步走回家，看地圖是沒多遠，真走起來，也不是幾分鐘就能解決的事情。

看到自家小區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后了，冷風吹的她牙關打顫，穿著清潔工的員工服顯得不倫不類，緊了緊最外面的衣服，朝著小區里走去。

還沒有到單元門，遠遠的，一輛黑色的保時捷就出現在季琪的視野里。那輛車沒有開著車燈，沉默著像是黑夜里的王者，季琪的心往下沉了幾分。

在一個最不該出現的時間里，出現了一個最不該出現的人。季琪無力地輕嘆一聲，命運的安排，她真的沒法違背，惹上了這個男人，她也真的逃不掉了。

迎著風，女人冷靜地往保時捷那里走，心理防線也跟著腳步一點點崩塌。怎么可能那么心無芥蒂呢？

那車，可是顧嘉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