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峨眉山李英瓊之事我已了解了，你想知曉嗎？”陸九淵說道。

“不想。”沈良一個擺身，然后人就不見了，陸九淵想好好一通說明的機會都沒有。

劍仙行事多果決，多沖動，不像山上人，反像江湖俠客，像那些刀口舔血的武人。

正因此，山上人多不愿與劍仙共事。

…

沈良回了自家屋院，沉靜睡去，雖然鄰座偏屋有燕赤霞在打呼，但沈良依舊沉沉睡了。

一夜便這么過去了。

……

清晨時分，霧濃濃，口鼻一吸，都是水氣。

沈良今日依舊起了個大早，太陽升起時準時起床，雖然霧氣遮蔽了天，遮蔽了地，伸手僅見五指，但沈良依舊準時睜開雙眼，然后賴床一刻鐘。

而燕赤霞也起床了，他大早上就坐在屋頂上，面朝著太陽東升的方向進行著每日例行的吐納呼吸。

沈良發出動靜時，他依舊在屋頂上吐納，這份晨功他從不斷絕。

曾有一人與他言，若有一份天賦，那便不要浪費它，否則就是在慢慢殺死自己。

他記下了，并一直做著，至于這人是誰，那是他已死的老爹。

他爹從未騙過他，除了將死之時。

沈良在屋院中轉了轉，在蒙蒙霧氣中找到水缸，揭開蓋子，拿著水瓢打了一瓢水。

“去。”沈良用力一擺水瓢。

水瓢中的水被揚灑出去，水化作白煙，翻滾而起，滾動著蒙蒙霧氣，席卷而上，向著天上去了。

這么一番卷動直接帶動著方圓十里的霧氣都齊齊翻滾，好似一個蹦跶，一齊蹦跳了十數里高，到了天上。

一時間，云煙散盡，天地清明。

但緊接著便是烏云遮蔽，大雨滂沱。

一場急雨倉皇而下。

“誒呦。”坐在屋頂上的燕赤霞在這時痛呼了一聲。

因為落下的不止有雨，還有冰坨子。

而這些冰坨子只砸落到他們這間屋子。

燕赤霞腦袋就被一個雞蛋大的冰坨子砸中后腦勺。

燕赤霞捂著腦袋從屋頂上翻滾下來，落到地上，連忙躲入屋中。

他剛躲入屋中便見到沈良正坐在一張凳子上，看著他。

“嗯？”燕赤霞不知該驚還是該怕，所以就睜大眼睛，等著沈良發話。

“此地氣機不可亂取。”沈良只給了他這么一句話。

“……啥子意思？”燕赤霞捂著后腦勺不明其意。

今日的呼吸吐納他感覺異常的順暢，比平常時候更容易入定，于身于魂也多有補益。

“你我雖無緣，但我看你順眼，你呼吸的那縷氣機我便不收回了。”沈良又說道。

這句話更讓燕赤霞摸不著頭腦，雖然后腦勺很疼。

“啊？”燕赤霞張張嘴巴，不知該說什么，他似乎占了便宜，而這份便宜他自己也不懂是什么。

似乎與他剛剛那番吐納呼吸有關。

“多……多謝。”思及于此，燕赤霞結結巴巴地到了聲謝。

“不客氣。”沈良應下。

只是燕赤霞還是不懂自己在這兒呼吸，怎就占了沈良的便宜了，難道躲了他的機緣？

“那個……還是還給你吧。”燕赤霞又說道。

這個六尺漢子，虬髯大漢，平常大氣慣了，但現在卻有些扭扭捏捏的小女兒態。

燕赤霞的大氣都是給別人的，所以今日被他人大氣送禮了，他心底自然過意不去。

但沈良卻指著自己的后腦勺問了一句，“這兒疼嗎？”

“嗯……還行。”燕赤霞遲疑一下，然后回答道。

“那行，這份機緣你就收下吧。”沈良點點頭，然后起身離了凳子。

沈良剛一起身，他屁股下的凳子便好似一灘爛泥一般落到夯實平坦的地板中，且沒有在地板上留半點痕跡。

燕赤霞對于這一幕早就見怪不怪，畢竟也是走南闖北之人，這樣的奇妙術法他見過不少，而且他也會些許，不過他更擅長用劍器，行傷人性命之術。

沈良走過燕赤霞身旁，燕赤霞不敢攔，只能目送沈良離去。

“謝謝。”

在沈良走入雨幕中，將要翻身過自己臥房窗戶時，燕赤霞又喊了一聲。

這聲謝謝不為那份他看不見的機緣，而是為了昨晚沈良的救命之恩。

沈良沒回身，只招招手，回一句：“雨下完，你就走。”

“好。”燕赤霞不是死皮賴臉的人，自然是答應了下來。

…

雨下了兩刻鐘便停了，燕赤霞也履行諾言，找沈良道過別，便離開了。

出門時，他遇上了顧有志。

“誒……書生？”燕赤霞記得這人，畢竟才過一日，他是修行者，記性自然好得很，記下這么一個人自然簡單。

他記得顧有志便是昨日他在茶樓嗆聲的那個書生。

只是今日這個書生背了個行囊，一位老嫗正在給他叮囑，想來是他老母親，而他似乎要遠行。

“是你。”書生也記得他，但書生的目光更飄忽向燕赤霞身后的屋院。

“那日無意冒犯，抱歉。”燕赤霞抱拳道。

“沒事。”顧有志表現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有志，他是？”顧母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雨露灰塵，問道。

“呃……你是？”顧有志扯著臉皮，做著尷尬地問候。

“我叫燕赤霞，也是一書生。”燕赤霞雙手向前一捧，做了個書生見面禮。

“見過燕兄。”顧有志無奈回了一禮，也是以記憶中的書生禮儀回應。

而剛一做禮，顧有志眼底就閃過一絲驚訝，他撇眼看燕赤霞時，在他身上看到了些許不尋常的東西。

“燕生怎會從阿良家中出來？”顧母在這時問道。

“他……。”燕赤霞一時間竟不知如何作答。

‘說長輩。’沈良在這時及時傳音。

“他是我長輩。”燕赤霞得了傳音，便立即作答。

“長輩？你看著比他還年長啊？”顧母一時不解。

“呃……是我長得著急了，我今年才十八。”燕赤霞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

“……”顧母一時竟不知怎么去接茬，她本就是老實本分一人，平常話也少，所以一時訥訥無言。

燕赤霞那樣貌，即使長得再著急，也不該十八歲長出三十歲的樣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