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承十五年，拓跋澤玉微服出宮。鬼醫圣手在京都出沒的消息引得在深宮多年的他也忍不住心動，特前來相見。

恰好是京都的放燈節，丁香溪的兩岸掛滿了各種各樣的花燈，少男少女佩戴著各式各樣的面具穿梭在人群中，嬉笑言語，青春洋溢。

拓跋澤玉漸漸放緩了腳步，他有多久沒聽見過這樣的笑聲：“李平生，你說朕這一生，還能否這般開懷大笑？”

似是渴望，又想是隱忍著怒。

李平生垂手，輕聲道：“陛下，聽聞鬼醫圣手能解天下奇毒，決絕散自然不在話下。得上天垂幸，陛下定能解脫這決絕散的藥效，得享天年。”

眾人言語間行至一小巷，小巷深處一戶人家門前種著一排開的正好的繡球花。

正值盛夏，花開正好，團粉團藍的一簇簇的花，在幽幽夜色里搖曳著身姿。

“看云卷云舒，看花開花落，與你共白首。”熟悉的女子聲音在耳畔響起，可他卻只是感到一陣頭痛。

拓跋澤玉遲疑了一會兒，似乎有些熟悉，也有些……嗯，不明所以。

“是誰？”屋里，一道蒼老的聲音警惕的響起。

李平生朗聲道：“拓跋。”屋里似乎安靜了許久，半晌后，門開了一條縫，一個綰著青絲，身著素服的女子緩步而來，朝著拓跋澤玉微微一笑：“家師不見外人，請看病的那位隨我來吧。”

李平生站在原地守候著，拓跋澤玉跟在女子身后。

房間里很暗，似乎在熬著什么藥，空氣中飄蕩著濃濃的一股藥味。

一位老人坐在簾子后面，冷漠的聲音里沒有一絲波瀾：“年輕人，把手給我。”

拓跋澤玉伸出手，鬼醫摸上他的脈搏，良久道：“唉……”一聲嘆氣散在空中。

“這毒不是不可解，但得看你如何選擇了。”

“此話怎講？”拓跋澤玉心頭一動，急不可待。

“此前為你金針封穴的也是高人，只可惜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以金針封穴，固然可以使你血脈漸平，不記事，不懂怒，但血脈不走，血氣不暢，只是法子血腥又痛苦，只看你是否能承受。”

“如何？”拓跋澤玉皺眉。

“碎骨拔毒，將你身上的經脈和骨骼依次打斷，將決絕散從經絡里引出，此后修養兩年，便可痊愈。”

“但也有不足，因為太過痛苦，可能會熬不住死去，也可能會失去一部分記憶，更可能打開了金針封穴，想起一些不該想的事情。”鬼醫的聲音蒼老而溫良，似乎是在訴說一件平常無奇的小事，似乎凡體肉身之生死存活，不過在他一念之間。

半晌，拓跋澤玉緩緩道：“我選碎骨拔毒。”

對他而言，沒什么比解毒更重要的事情，他又有什么記憶能夠回想的起來呢？

又或者，他忘掉的那些事情里，有什么舉足輕重的嗎？

鬼醫撫掌笑道：“你是我第二個醫治的決絕散，此處不易治病，你若有更好的去處，我便隨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