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朝堂之上,能抵抗住她刻意散發(fā)出的氣息的納蘭邪羽心中有數(shù),她今天的目的只為了這些士族宗親。
所以,她的威壓沒有持續(xù)多久,看著顫顫巍巍的眾臣她的心里更是下沉了幾分。
“原是臣等不知為臣之道,挑釁君權(quán)是臣等無狀,臣愿辭去官職讓有才之士上位。可是……”秦國公渾濁的老眼看著納蘭邪羽,眼底帶著希冀:“少主可知道為君之道?”
“為君之道?”納蘭邪羽挑眉到想不到他會反問回來:“依秦國公之見為君之道該當(dāng)如何?”
言侯與衛(wèi)侯皆認為事情有了轉(zhuǎn)機,慘白的臉色緩和了下來,耐心聽秦國公挽救頹勢。
可是高伯素來知道秦國公的脾氣,眼底更添頹色。
“為君之道臣不敢多說,臣只知道一點,臣子唯君命是從,諸侯只聽君言。所以君王踏錯一步,朝廷就踏錯一步。這些都需少主自行斟酌。”秦國公想不到她會反問回來,愣了許久才說出口。
這話說的讓眾臣摸不著頭腦,總覺得秦國公平白放棄了勸諫少主的機會。
上座的君王眉心微蹙并沒有發(fā)出一言,看著納蘭邪羽的背影唇邊勾起微暖的笑意。
上官銘笑容斂起,不由暗嘆這個老滑頭:他是想要盡心留下這個少主,而不是期盼朝堂再度陷入一潭死水。
這個抉擇納蘭邪羽眼下并不會看的太明白,依著納蘭邪羽的性子她反而聽了這話會接下這個挑戰(zhàn),這樣一來?
納蘭邪羽確實因為秦國公這話而沉默不語。
衛(wèi)侯和言侯知道有了一線生機,群臣都知道這是秦國公給她下的套。
就看她本人會不會意識到這個圈套了,為君之道她若是一口回絕便會引起朝臣的輕視,然而她卻可以在日后安心嫁給獨孤朔。
可是她若是做了應(yīng)答那便意味著她會終生做這盛島的君主,下嫁已成了妄論。
在眾人都等著少主做出回答的時候,秦國公卻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有了動作。
他抬起蒼老的手將華貴的官帽摘下,摸了摸上面的紋路,在所有人的驚訝注視下將官帽鄭重的放到她的腳下:“少主保重。”
言侯和衛(wèi)侯的臉上一片灰敗之色,高伯卻是覺得意料之中,他也如秦國公那般將官帽鄭重的放在她的腳下,說了同樣的話,扶著秦國公轉(zhuǎn)身離開。
衛(wèi)侯與言侯呆愣了半響,最后看了眼上方的三個人,狂笑離開:“少主方才振振有詞,此刻要裝聾作啞不成,我等今日縱然辭官,可是青年才俊卻永遠不會是少主所要的那些。”
早朝的事情不脛而走,即使沒有風(fēng)言風(fēng)語盛島之人也終究知道了,這個少主的決絕。
宗親士族人心惶惶,百官也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下一個丟官的就是自己,所以之前有心為難的眾臣都開始提著腦袋做事。
可是眾臣之間卻是心中也有了一個疑影兒,秦國公那句話少主沒有一分表示,為君之道顯然在這個少主的心中也并不明白。
納蘭筠看著幾日以來漸漸入手批奏章的納蘭邪羽,眼底終于得了一絲欣慰。
從前的納蘭邪羽七歲就成了靈族的少主,自小就在這些權(quán)謀爭斗中游走。
可是現(xiàn)在的她只是日日聽他講帝王之術(shù)并未有任何參政的經(jīng)歷,入手難免艱難許多。
“爹爹有心讓我歷練,所以這幾天都沒有插手,這會兒可是后悔讓我上朝了?”納蘭邪羽捏捏酸痛的肩膀,看著納蘭筠皺眉看奏章的樣子不由笑顏展開。
“以你的的性子那天應(yīng)該會趁熱打鐵,可是你并沒有。你的心中也是充滿疑惑了吧!”納蘭筠并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看著奏章道。
“我也不知道。”納蘭邪羽垂下眼簾,掩飾住心里的迷茫。
她回島之前心里只是想著協(xié)助他好好打理盛島然后安心待嫁就好,可是回來才發(fā)現(xiàn)這件事遠沒有她想的那么簡單。
她很清楚盛島雖然依舊有強大的底蘊,可是這里的每一步都與史書中記載的制度別無二致,她看到的是強大背后的灰暗。
九華的七國沒有那些所謂的復(fù)仇情懷,而且多年的爭斗讓他們一步步向前。宗親雖然強大但是新崛起的朝堂新貴也能有半壁河山,他們在變。
可是,盛島不同。安逸的環(huán)境,至強種族的稱號讓他們習(xí)慣了驕傲與固守。
她很清楚那天上朝看似是她贏了,可是那是秦國公的退步才讓她有了可走的余地。
那句為君之道更是讓她心底頓時生起波瀾。
現(xiàn)在的靈族根本無法對抗神魔兩族,可是他們卻必須要將那些在神魔大陸為奴為婢的靈族人救出來,她此時嫁入齊云怕就是放棄了那些人。
她已經(jīng)處在箭在弦上的地步退無可退。可是,于私她要的只是與獨孤朔一起。于公,這些人,這個靈族她不能不管。
那是她的責(zé)任,是納蘭一族的責(zé)任。阮君他們已經(jīng)為此等了千年,她有這個責(zé)任。
“你給他們留有余地,其實也是給你自己留有余地,是嗎?”納蘭筠知道她的心思。所以在秦國公說出那句話的時候,他沒有開口說半句話。
“其實,我的心中也有和你一樣的疑惑。我從成為少主開始就為你籌謀,我盡量阻止你和獨孤朔。我想著你應(yīng)該回到那個位子上,這是納蘭一族欠靈族子民的。可是,我更知道你的心里要的還是之前的日子。”納蘭筠嘆了口氣,將那些從未說出來的話說出口。
納蘭邪羽看著那些堆積如山的奏章心中苦樂難以言說。
她已經(jīng)拿了婚服的衣料已經(jīng)開始學(xué)著去裁剪,去學(xué)著做一個合格的妻子,可是盛島的情況讓她難以抉擇。
“為君之道是一條荊棘之路,它的艱難險阻足以讓你丟失掉許多東西。正如,我當(dāng)初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還是要早早將你立為少主,讓你面對那些權(quán)謀斗爭。我原本以為這一世會有什么改變,可是卻逃不開生為帝王的命運!”
他的眼底浮現(xiàn)出絲絲溫柔:“可是,羽兒,你想做的事我從來不會攔著,你想要改變盛島的頹勢我不會攔著。你有我這個父王,這個爹爹,你嫁給他后靈族的事情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