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 薄語復薄言
- 商山獨隱
- 2626字
- 2019-02-21 20:36:42
陽光從窗外射進來,正好照在屋內的一瓶梅花上,那是一把紅梅,新鮮得上面還沾染著些許白雪,是剛從外面剪下來的。
被光線照得通透的虛空里漂浮著微塵的顆粒,金光閃閃好似有人在那里撒了一把金粉。
心兒端著一盆水從拿到光線里走進來,掀開重重的簾幕走近雕花木床。
外面陽光璀璨、里面卻顯得有些陰沉。
雕花木床上躺著言知語,她臉色蒼白如紙,臉頰瘦削了不少,白藍錦緞的被子一直蓋到了她的下巴,她雙眼緊閉,一動不動,安靜的像是死去了一般。
心兒悠悠的嘆了口氣,從水盆里把帕子絞干,在空中抖了抖,細微的幾滴水珠飛濺到了言知語的臉上,心兒低下身輕輕幫著言知語擦拭著臉和身體,看著言知語凝脂一般的肌膚一寸寸的裸露在了空氣里,心兒忽然淚如雨下。
“你哭什么?”
心兒全身都被嚇得抖了一下,她回過頭去,卻看見邱晚晚站在她身后,而邱晚晚的身后站著一臉陰沉冷鷙的秦恪。
邱晚晚走上前來,說道:
“我問你哭什么?你難道不想夫人早點好起來嗎?你在夫人房間里哭,豈不是把晦氣留在這里了?”
心兒手里捏著帕子,微側了側身,并不理她。
邱晚晚狠狠瞪了心兒一眼,對秦恪說:
“阿恪,你說是不是?”
對于這個稱呼,秦恪顯然是有些抗拒,他冷冷的看了邱晚晚一眼,卻并未反駁,而是對著身后的人說道:
“把心兒帶出去,扔到山莊外面去,從今往后,再不許她進山莊更不許她再進夫人的房間。”
秦恪的聲音冷得像冰,透露著不可違抗的威嚴。
心兒猛的抬頭看他,看著向她越來越走近她的文爆和一個小廝,她一步步后退,最終退無可退,抵在了床柱上,心兒雙手抱住了床柱:
“不,我不出去,我還要繼續伺候小姐。”
秦恪一聽心兒的話,像是忽然被觸到了逆鱗了一般,他快步走上前去,出人意料的,他抬起手就給了心兒一個耳光,心兒一個趔趄跌倒在了言知語睡著的床上,只是那“啪”的一聲,屋內的所有人都震住了,誰也沒想到秦恪竟然會對一個手無寸鐵的小丫頭動手。
心兒的臉上瞬間浮起了一大塊紅痕,心兒撫摸著臉,疼痛讓她雙目淚流不止。
“言知語她是我秦恪的女人,你叫她什么?你還以為她是待字閨中的千金小姐嗎?她不是!她已經嫁為人婦了,你該叫她什么?嗯?叫她什么?”
心兒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讓她麻木了,整張臉都麻木了,但她卻死咬著嘴唇不敢吭聲,盛怒之下的秦恪不是她惹得起的。
邱晚晚上前將心兒一扯:
“說啊,你該叫她什么?”
心兒顫抖著雙唇,聲如蚊吶:
“夫人。”
“大聲點兒!”
邱晚晚耀武耀威的表情和聲音讓她怒火中燒,不知哪里來的勇氣,心兒忽的抬起頭來沖了邱晚晚喊了一聲:
“夫人!”
邱晚晚抿唇一笑,說了一句:
“叫得好。”
“把她帶出去。”秦恪冷靜了許多,聲音也平穩了許多,但還是一出口就要人將心兒帶出去。
心兒抓著床沿:
“莊主,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好好照顧小……不不不,夫人,我一定好好照顧夫人,我從下就跟在夫人身邊,她已經習慣了我,求你,邱姨娘,求你,幫我給莊主說說情,不要把我趕出去……”
心兒流著眼淚:
“把我趕走了,夫人找不到我會著急的……”
可秦恪不再管她,兩個人上來拉著心兒的胳膊就要往外拖,心兒掙扎不過,只能任由別人將她拖離言知語的身邊。
地上的地毯柔軟厚重,她蹬在地上幾乎沒有聲音,只是她的嘴還在哭喊著……
忽的,一道虛弱的聲音從床上傳來:
“誰要動我的人。”
眾人怔愣在原地,只看著言知語慢慢的坐了起來,她的身子虛軟無力,綿綿的靠在床柱上:
“放開她。”
心兒一得到解放,立即一個箭步沖到了言知語的身邊,現在虛弱蒼白的言知語變成了她唯一的保護傘,只依靠著言知語的這一絲清醒的理智她才能繼續留下來。
心兒驚魂未定的扶著言知語坐好后才來得及擦了擦眼淚。
言知語柔順的長發遮擋了了她半張臉,發絲像是一堆海藻一般堆在枕上,雖病體沉疴但她的眼睛依然明亮。
她定定的看著秦恪,眼神不辨悲喜:
“你說過的,會答應我任何條件,還作數嗎?”
秦恪被她沉靜的眼神看得心頭突突的跳,他勉力一笑:
“自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言知語的嘴角微彎,露出一抹嘲諷的微笑。
“君子?你是嗎?”
言知語的如此不留情面讓秦恪臉上的笑幾乎快要掛不住,他冷冷的笑著說:
“是誰給你權利讓你這么說話的?”
言知語毫不畏懼的迎向他的目光:
“誰給的?可不就是你么?”
言知語停了一會兒說道:
“既然你說過的話還作數,那么我這個要求就是不許把心兒從我身旁帶走。”
秦恪沉吟一會兒,頷首道:
“好,我應你就是了,還有什么要求么?”
“有啊!我下一個要求就是你以及你的這些小跟班全都一步步的離開我的房間,我有些累想睡覺了,你帶這么多人在我這里吵吵,我沒法休息。”
秦恪毫不遲疑一甩手,其余的人就退了出去。
“你也出去。”言知語對著邱晚晚說。
邱晚晚甜甜的笑了,說:
“好的,夫人,我明天再來看您,您好好休養身體。”
說完,也退了出去。
言知語常常的吐了口氣,手撫著額頭,又揉了揉太陽穴,剛想躺下時卻瞥見秦恪還站在不遠處。
那噩夢一般的經歷又回蕩在了腦海里,還有那些她流過的眼淚都像是洶涌的洪水一般倒流回了自己的心底,心“突突”的跳著,沒跳動一次都疼得讓她倒吸涼氣。
淚意又涌上了眼眶,眼前又開始變得模糊,她的雙手不由自主的撫上了自己平坦的小腹,她的指尖顫抖著,像是摸到了燃燒著的火炭上了一般,她猛的將手拿了開來,心里翻江倒海。
言知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壓住了眼中的淚意壓住了話語里的哭腔,她側著身背對著秦恪,她說:
“你也出去吧,我想好好休息。”
秦恪沒動,他看著她瘦削的雙肩在微顫,他說:
“我想留下來陪陪你。”
他的嗓音溫柔低沉,可卻再也給不了她想要的安全感,她如今只有濃濃的恐懼和驚嚇,還有深深的憎恨和厭倦,他如今像是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般,還想要再以一個溫柔好丈夫的身份來關心她,他為何這般幼稚?他以為在他絕情的灌了她一碗墮胎藥之后,她還能忘記一切若無其事的做回秦夫人嗎?
做不到了,真的做不到了。
心兒見狀,正想轉過腳步離開。
言知語一把拉住了心兒的手,她猛的回過頭來,沖著秦恪喊道:
“你以為我還能和你像以前一樣嗎?”
以前雖然他們也沒有多相敬如賓多恩愛,但是至少他從不曾這般傷過她,這一次,他終于,將她的心徹底撕碎了。
她雙目清淚長流,聲音漸漸低沉下去: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秦恪默默僵在原地,他平視著前方,可言知語淚眼模糊,只看見他挺拔的身形沐浴在帳內暗沉的光線里,有些寂寞,有些孤獨,他突然變得如此,落落孤寂。
秦恪默立良久,最后在言知語的輕輕啜泣聲里緩緩的走了出去。
回不去了,他何嘗不知?只是他在逃避,他在僥幸,他以為她也能和他一般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起,可原來那道坎他們都過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