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以后，上午。

“什么？科更公司的訪問團要跟我見面？張主任，他們要見我一個學生干什么？向學院進行捐贈？這是好事兒啊，那讓他們直接捐贈就好了，這跟見不見我又有什么關系？“

“不好意思啊張主任，我現在真的是忙得要死，就連吃飯都是緊著時間來安排的，實在沒空去見他們，麻煩您跟他們解釋一下吧，謝謝您了。“

“張主任，您還有什么事情嗎？沒事兒我就掛了。“

“什么？羅蘭集團也來人了？他們也要見我？也要捐贈？不見我還不行？“

“這……這都什么破事兒啊，真是見鬼了！不管是羅蘭還是科更都跟我沒有半毛錢關系，我見他們干嗎？我誰都不見！張主任，麻煩您幫我全都給推了吧。“

“對，我誰也不見，全推了。“

掛斷電話，藍天有點生氣的拔掉了電話插頭，也沒多想就再次投入到緊張而又枯燥的磨棚當中。

……

“張主任，請務必再次聯系藍天先生，拜托了。“

學院接待室里，一個身材消瘦的亞裔中年人大聲說道，隨即就是九十度的彎腰鞠躬。中年人的華夏語說得非常好，幾乎跟華夏人一模一樣，但是正常的華夏人哪會像他這樣說話，哪會做出像他這樣的動作？

“拜托了！“

中年男子的隨員們集體吼了一聲，緊跟著全都九十度鞠躬下去。

張春生一下子就楞在了那里。

接待室的另一邊，幾個美國人零散的坐在沙發上，滿臉帶笑神情輕松地看著眼前正在發生的這一幕，幾個人還不時的指指點點說著什么。

“麻生先生，請起來說話，請起來說話嘛。“

張春生被日笨人的舉動搞得有些手足無措，愣了一下之后嘴里一邊念叨一邊連忙就想扶對方起來。

“張主任，拜托了！“

麻生的腰彎得很低，身形卻站得異常穩定，看來平日里一定練習得非常勤快，就憑張春生手里那點兒可憐的力氣根本就沒有辦法把他給扶起來。

“拜托了！“

就像伴奏似的，麻生身后的隨員們再次齊聲吼道。

接待室的另一邊，幾個美國人很不厚道的笑出了聲來，也許他們覺得這樣的場景很滑稽吧。

美國人可以輕松的肆無忌憚的取笑日笨人，他們有這樣的底氣，張春生這里可就撓頭了。

藍天那邊根本不見，電話再打過去人家已經直接拔掉了電話插頭，搞得張春生心里氣也不是惱也不是，說不出是什么樣的滋味兒。如果換成任何一個其他學生，誰敢這樣不給張春生張主任面子，等著他的肯定沒什么好果子吃。但是換成了藍天，張春生就只能硬忍著，其他念頭連想都不敢想。

岳章對于藍天的器重不僅謝自立清楚，張春生同樣清楚。只要岳章還在音樂學院院長的座位上，張春生就絕不敢對藍天興起任何不好的念頭。即使將來岳章離任高升，他還是不敢輕舉妄動。謝自立這個常務副院長都拿藍天沒轍，他一個小小的院辦主任又能把人家怎么樣呢？

得罪不起也奈何不得啊！

可是藍天不愿出現，日笨人也好美國人也好誰都不肯罷休。人家已經撂下話來，藍天不出現不見面不表態，對于學院的捐贈就無法進行下去。這本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學院每年都會接到很多來自各界的捐贈意向，有些談著談著雙方的條件談不攏也就黃了，算不上什么大事兒，真正完全無償的捐贈也有，但是很少。然而這一次謝自立早就把接待對方和拿到捐贈這兩項任務交到了張春生的手上，如果完成不了任務，謝自立這一關他同樣無法通過。

得罪了藍天最多也只是面子上有點過不去，如果得罪了謝自立的話……

張春生心里知道那會是怎樣的下場。

現在這事兒僵在了這里，進，進不得；退，卻又無路可退。

這破事兒鬧得張春生腦仁兒都疼，可誰叫學院里并沒有設置專門的外事接待部門，而他這個院辦主任就是一盒誰都可以使用、什么事情都能使用的萬金油呢？

張春生真的頭大了。

“張主任，如果藍天先生確實沒有時間的話，可不可以先把吳偉先生找來，我們先跟他談談也是一樣的，這總比我們現在僵在這兒要好多了吧。“

美國人的領隊嘰里咕嚕說了一大串，通過翻譯，張春生知道了對方的想法。

“張主任，吳偉先生可以請過來的話，那也拜托了！“

日笨人立刻摻了一腳。

“這……好吧，我再試試吧。“

張春生再次拿起了電話。

之前，吳偉也已經明確婉拒了見面，不過吳偉的態度非常溫和，并不像藍天的反應那么直接和強烈，對他這個院辦主任也是相當客氣尊重。

張春生也并不介意再給吳偉去個電話好好商量。

電話接通，張春生立刻施展自己伺候人的拿手絕活兒，從各種角度各個側面描述這兩次捐贈對于學院的重要性，努力說服吳偉過來跟這兩家見上一面。好說歹說，這一次吳偉總算答應了下來。

張春生終于稍微舒心了一點。

那就等著吧。

……

吳偉是騎著自行車過來的，一路慢悠悠的速度，一點兒都不著急。來到學院接待室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張春生都已經等急了。

說實話，吳偉是真的不想過來，他知道科更和羅蘭這一次的“訪問捐贈“背后打的大概是什么樣的主意。接到張春生的電話他原本想要再次拒絕，后來轉念一想索性還是過來一趟，先探探對方的真實目的也是好的，可以讓藍天接下去有針對性的應對對方。

畢竟在科更和羅蘭工作過多年，對于這兩個龐然大物，吳偉心里多少還是有些在意和畏懼。而且他身上背著的競業協議要到明年年底才到期，在這之前對方隨時都可以尋找機會尋找空隙對他下手。

下死手！

他絕不能主動給對方提供任何把柄，同意這次見面也跟這一點有著密切的關聯。好在電腦音樂第二條路的理論跟合成器的理論雖然搭邊兒但卻完全無關，要不然他就是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楚了。

站在門外稍微定了定神，吳偉推門走了進去。

“吳老師，你總算來了，怎么這么慢啊！“

看見吳偉終于出現，張春生就像見到了救星一樣。

“來來來吳老師，我來給你介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