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賓伽羅是偷偷跑出來的，鬼子母也肯定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算真告到靈山，只怕也會不了了之。”小劉公子知道吳常在想什么，便開口打消了他的念頭：“鬼子母對賓伽羅的寵愛向來是毫無原則的。”

既然金蟬子都這樣說了，吳常也只得另想辦法。他沉吟了一下道：“既然鬼子母對賓伽羅做什么都會無條件地維護，那么賓伽羅躲著的就不會是鬼子母。這樣說來，到底是誰讓賓伽羅有所畏懼呢？”

只要打通這個關節，便能解決水蜮為禍的事情。

“白魚村，河水，東海郡……”吳常緊皺眉頭，忽然若有所悟，他看向小劉公子道：“賓伽羅要食人三魂，但他自己無法出手，只能依靠水蜮；而水蜮這種怪物本體生活在水中，就算在賓伽羅的控制下能夠離開水存在，但它本體的生存條件是不能改變的。賓伽羅擔心的不是別人發現他，而是擔心水蜮一旦被消滅，他便沒有了傀儡。”

倘若是這樣，賓伽羅甚至不需要從靈山偷跑出來，只要操縱水蜮吸取人的三魂，然后“供奉”給他即可。

“上梁不正下梁歪，鬼子母居然能封佛，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小劉公子對鬼子母向來沒有好感，此時更是不會放過嘲諷的機會。

“既然如此......”吳常將祭祀喚來，吩咐他照舊帶領族人每日到赭石那里躲避一個時辰，七日之后他再回來，便能解決白魚村的問題。

……

陳伯帶著家丁在沼澤旁等得望眼欲穿：他們好幾次想要循著沼澤上的木板蘆席到白魚村去，但不知為什么，每次剛剛走過去，就立刻又回到了沼澤的這一邊。

無奈之下，他們只好放棄這種鬼打墻式的行動，在沼澤邊耐心地等待：小劉公子不回來，誰也沒有膽子擅離職守。

“來了來了！”不知哪個眼尖的家丁遠遠看見了遠處朝沼澤走過來的吳常和小劉公子，大聲喊道：“小公子回來了！”

陳伯見小劉公子毫發無損，連那輛馬車也好好地自己“滾”了回來，頓時一顆心才落了地，拉過小公子上上下下瞧了一陣道：“小公子，你這兩天可把我們急壞了。怎么樣，白魚村的土人沒有為難你們吧？”

小劉公子笑道：“陳伯你別擔心了，都解決了。”

陳伯聽了，急忙轉向吳常，一躬到底道：“多謝上仙出手。”

吳常心下暗道：現在只是弄清了原因，還不知道解決的辦法靠不靠譜呢。不過他也明白小劉公子的意思：凡人本身就弄不清楚情況，倘若不加以安慰，恐怕更會人心惶惶，不知道傳出什么奇怪的謠言來，不如直接含糊說都解決了。

“既如此，我便不與你們回東海郡了。”吳常見小劉公子有人護送，便點點頭道，“那些尸體能尋著姓名交還家人，無名無姓的，就著官府出銀埋葬了吧。”

陳伯等急忙答應，倒是小劉公子深深看了吳常一眼。

……

“水蜮？”書房里，申公豹聽得吳常的話，便笑道，“這些小東西不就像陸地上的蜈蚣一樣嘛，要說沒害處呢，它又有毒；要說有害處呢，倒也不大。要是想趕盡殺絕呢，還真有點麻煩。”

吳常搖搖頭道：“不是尋常的水蜮，這些水域大約是被鬼子母的小兒子賓伽羅用作了傀儡，替他吸人三魂，為禍極大。”

申公豹聽言，撓了撓腦袋道：“按理說水族的事情，都可以總歸龍宮管理。但司命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四海龍王那四個老泥鰍，各個都是油滑成精的老東西。他們倘若知道此事與鬼子母佛有關系，肯定一個比一個跑得快，誰肯接這種費力不討好的差事。”

“再說了，不過是幾個凡人罷了，哪里沒有山精水怪害人。”申公豹沒注意到吳常的臉色，還在嘻嘻哈哈地自說自話，“這事兒按理說也是西方佛祖該管的，他們都不管，咱們也莫去摻和這趟渾水。”

申公豹說完話，見劉安、九兒、牛大都不吱聲，奇怪道：“我說的不對嗎？賓伽羅是鬼子母佛的小兒子，鬼子母佛是西方佛祖治下，本來就不歸咱們管啊。”

九兒似乎是在看不下去了，抬起爪子蒙住了自己的臉。

申公豹這才發現氣氛有點不對，他轉過身，看見吳常的臉冷得幾乎要滴出水來，趕忙結結巴巴地道：“不…不過司命大人要想出手，倒...倒也不是沒辦法。”

他趕快獻寶似的把自己知道的信息都倒出來：“水蜮雖然被賓伽羅控制了，但大概不會改變本性。它們本來以食精魂為生，比起人的精魂而言，龍珠對它們的吸引力更大。再加上水蜮的智商不高，基本上憑著本能行事，只要向龍宮借一顆龍珠來作為誘餌，就能把一片水流中所有的水蜮都聚集到一個地方去，然后集中消滅。”

說完，申公豹趕快心虛地移開目光，不再提起自己剛才建議撒手不管的事情。

吳常原本被申公豹的話惹得有幾分不快，但吳常知道，在許多神仙的眼里，凡人的存在是根本無需太過關注的，更不值得為了幾個凡人的生命與西方佛教發生沖突。

申公豹雖然嘴快了一點，但說得倒是為地府著想的話。

吳常想到這里，便也不再責怪他，只是微微點頭道：“既然如此，你隨我去龍宮借龍珠一用。”

申公豹一聽，立刻垮下臉來道：“司命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還是戴罪之身，擅離北海眼的職守，被人抓住了可是大罪過……”

吳常瞥了他一眼道：“你現在是在地府戴罪立功。”

申公豹被吳常這一句話噎住了：的確，身為神祇是不能隨便擅離職守，但吳常作為地府司命，調用幾個小神來用一用，這話說到哪里去都沒法挑出毛病來。

然而四海龍王都是小氣鬼，想要向他們借龍珠，那簡直是問吝嗇鬼要糧食——更何況倘若自己現身，四海龍王自然就明白這個餿主意是自己出的了：除了他以外，地府還有誰知道這個促狹的法子？

但看著吳常的神色，申公豹覺得自己還是閉上嘴，不要再做反抗為好。

九兒看著申公豹垂頭喪氣的模樣，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嘲諷的笑容，好像在說：你也有這么一天呀。

……

水晶宮里，東海龍王正摟著一個蚌仙吃酒取樂，看幾位水母姑娘在宮中跳舞，忽然見幾個尋海的蝦兵蟹將沒頭沒腦地跑進來道：“大王，大王，地府大司命來了，說要向您借個東西。”

“借東西？”龍王一聽這三個字就頭疼。東海龍宮寶物眾多，但各個都是他的心頭肉，他哪一件都舍不得借出去。但聽到是地府司命親自造訪，他也不敢怠慢，急忙命蝦兵蟹將請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