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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六年之約

午后,用過午餐一個時辰,已經是斜陽時分,奶娘魯媽帶著顧直跪在前廳請罪。

路天明原來是極其不悅,畢竟哪家的主人,最怨恨自己不忠實的下人,況且路府從小把顧直養大,教化于他,這番深情厚義,如同再生父母,路恒生便是他的兄長手足。

大災在前,顧直又能棄主人而不顧,臨危自顧逃走,在世人眼中,豈不是一個不忠不義,忘恩負義之徒,罪大惡極。

但是思前顧后,想他顧直也是一個不被命運眷顧之人,命途多舛,自出生以后,從小被親人遺棄在路府門前,衣不蔽體,受凍挨餓,已經是孤苦伶仃,莫大的不幸了。

又仔細斟酌思慮了一番好久,也不能全怪于他,即便是他再怎么有心,畢竟只是一個未滿六歲,可憐的孩子,身長不過一米,弱小微薄,見了如此大的熊熊火光,滾滾濃煙,哪有不懼怕地遁逃之心。再說他此刻年齡尚小,經歷有限,遇事難免心中慌張,難免方寸大亂,不知無措。

況且若要追究責任,路天明自己便要首當其沖。

須知古人有云:“養不教,父之過”,未能管教好兩個孩子,是他作為父親的過錯,路恒生就不說了,顧直是他從府門前的石獅子下抱養回來的,情若父子,與他路家有極大的緣分,日后其中因緣,自有際會之時。

故而如此,若有失德之處,他也是難辭其咎,要追究他們的過錯,也要先問責他一個教子無方的責任罷。

路天明自咎,不自覺地幽幽低頭,長嘆了一口氣,附身把跪在地上的顧直扶起身來,道:“你沒事就好,此事不要有負擔,但你需記住,遇到困難無法自行解決,可以尋求幫助,卻不可逃避責任,諸事莫慌,莫大的事情,總有解決的方法。”

顧直默默低頭,緘口不言,不知是否心領神會,路天明自小看著他長大,知曉他的脾性沉默寡言,也不能強加什么,又嘆口了氣,命帶顧直奶娘魯媽好好管教,魯媽跪謝了路天明,領著顧直匆匆地走出了前廳。

顧直回看了路天明一眼,眼角中留下了一道長長的淚簾。欣許,此刻,他是懂了,卻只能在心中沉默懺悔。

路過的水榭花亭,站在深幽地朱漆長廊上,顧直看到路恒生坐在假山邊的長椅上發呆,雙手拖著腦袋,低著頭,似乎在沉迷想事情。他記憶中,路恒生從未有過如此安靜地時刻,以前的時日里,只要一有空閑,或者沒人陪他玩耍,他都會把府中倒騰的亂七八糟。

那時府中花花草草,都要遭殃了。

此刻安靜如斯,大黃乖巧的躺在石板上,依舊與往常一樣,把頭埋在兩條前腳之間,而是側靠在青石板上。

一旁翠娥站在離他不到三米的地上,手里提著一個花籃,看不清籃子中裝的是什么,只能瞧見一款黃色的絹布露了出來。

顧直與魯媽經過時腳步輕盈,行走動作細小,但還是被嗅覺敏銳的大黃發現了,它猛地抬頭,朝她們二人“汪汪”地叫了兩聲,又咕嚕了一下,路恒生從發呆中回過神來,見是長廊上經過的是顧直與奶娘魯媽,高興地喊道:“顧直,我剛才醒來,都不見了,你去哪里。”

顧直心中“咯噔”一聲,微微頓足,低著頭,不敢看他。

路恒生司空見慣,知道他就是這個性格,不吭不響地模樣,又朝他喊道:“顧直,你過來呀,我在這呢,你要去哪里?”

顧直微微抬頭,腳步未動,只停在原地不知所措,走在他前面的魯媽回頭,擰著眉頭,輕聲道:“傻孩子,小少爺叫你呢,楞在此處干嘛,還不快點過去?”

顧直欲言又止,腳步停在原地,他在心中害怕,從小一起長大,他知道小少爺性子,是要免不了一頓皮肉痛癢了吧。

路恒生朝他招了幾次手,又喊了幾聲,顧直這才硬著頭皮,低著頭,緩緩蠕動腳步,下了長廊,沿著花圃前的那條小石道,繞走了一圈,向假山那邊走去。

“少爺,對不起。”顧直走到路恒生面前,低著頭道歉。

路恒生要說什么,但還未開口說什么,顧直低聲說完,竟然無端地輕聲哭了起來,就像是女孩子一般,嚶嚶地抽泣。

“對不起?”

顧直這聲對不起,倒是把路恒生愣地,不知他何故要哭了起來,見他低聲哭泣,忙從長椅上起身安慰他,柔聲地道:“顧直,你怎么啦,莫不是你也遇到了那只兇狠雪白地怪獸么,你受傷嗎?”

“少爺,都是我不好,是我膽小,前夜棄你不管,你不責怪我嗎?”顧直不敢看他,怕被敲打額頭,以往要是少爺覺得是他做錯了,便是這樣懲罰他的,若不然,便是彈他的鼻子。

前夜之事?

路恒生聽翠娥說過,而且實際上也不能怪他的。

他笑了笑說道:“責怪你做什么,你又沒有錯,為什么要責怪于你,我們是兄弟嘛,自然要相互體諒的,不是么。”

兄弟,這兩個字路恒生簡單地說了出來。

顧直聽了,更是在他幼小的心中如下了一記重錘,顫動了一聲,他時常跟著劉吉在外,又與路恒生一起學習讀書,自小也知道一些情理,微末的人情世故。

路恒生說與他是兄弟。

那是手足此情,深如闊海,丈似天高,街上茶樓酒肆中的那些說書先生,便是這形容的。

“那沒有什么,您沒事,便是最大的福氣。”聽路恒生這樣回答,他才敢抬頭,停止了抽泣,又問道:“少爺,你剛才說什么怪獸,哪里有怪獸,府中嗎。”

“算啦,說了你也不知道。”路恒生摸著自己的額頭,尋思著,當時顧直也不在現場,與他講了也是不知道的,短嘆了口氣,又道:“顧直,趁夕陽未落,余陽和熙,我們去后山的草地上,鋪著毯子曬會太陽,如何?”

顧直自然笑著如小雞啄米一般點頭。

二人畢竟都是孩童,哪怕是昨日之在兇險萬千,此時也很快拋諸腦后,相攜著向后山走去。

翠娥與奶娘魯媽相視對望了一眼,跟了過去。

……。

幾日后,便是路恒生的生辰,也是與一凈道長約定六年之期的日子。

一凈道長,當世得道高人,無論是誰,若能受他指點一二,便可受益一生,所以大家都爭先恐后的去清凈觀燒香拜神,也是為見他一面,得一兩句教誨。

但是就此,都要是平日修得極好的福緣,才有機會見的一凈道長一面。

路恒生命中八字極好,與一凈道長頗有緣分,出生時,便得到他贈與靈丹妙藥,治好怪病,又定了六年之約,想來一凈道長對他,除了莫大的恩情,更寄于極大的期望。

那日,一凈道長曾經言道,“此子將來造化不淺。”

許嬌娘性子要比路天明急一些,還是前日晚上,燈火初上,在廳中草草地吃過晚飯,便已吩咐下人準備行囊,有添置了許多謝禮,便于次日清晨趕早。

可未曾想到的是,天宮不作美,總是不遂人愿。原本明月當空,云薄星稀,天氣晴朗的夜晚過后,次日起來,不見了和熙溫暖地朝陽,盡然下起了綿綿細雨,連綿不絕,如牛毛一般,從灰白濃密地厚云處,飄飄而下。

眾人駕了馬車一輛,車輪寬闊,無法通過那條崎嶇狹窄,臨淵的山道,便要繞行很遠,路程多了三分之三,未免耽誤時間,趕在夜幕前到達廣寒山清凈觀,趁細雨不大,大家披上蓑衣,帶上斗笠,來遮蔽綿雨。

馬車窄小,只能容納三四個人,車內便只坐了婦人孩童,許嬌娘,路恒生,翠娥與顧直,以及放了幾個包袱。

細雨迎風,綿綿飄落。

路天明騎馬走在最前面,劉吉駕著馬車跟在后面。

因天空中飄著毛毛細雨,氣溫微寒,不便出行,便未帶一個下人出來,許嬌娘只帶了貼身丫環翠娥一起,連之前準備的半車謝禮也留在了府中。

天空飄著細雨,路上行人要比往日少了許多,遠遠望去,只是零星的幾個人撐著油紙傘匆匆地走過,街道上雨天息市,只有兩側店鋪半開著門,也是寥寥無幾的幾個人。

路天明等一眾人輕車簡裝,經過城北街道,出北門,很快便出了花山鎮,又行了一段青石路,上了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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