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直被小雪這么一說，頓時憨笑了一聲，猛地點頭。

小雪笑道：“我看恒生哥哥，他應該還沒有那么快起來，不如你先梳洗一番，昨晚折騰了一夜，吃些水果。”

顧直看了一眼盤膝而坐在青石上的路恒生，他點頭，正要伸手去取腰間掛著的水壺，但卻不見了，忙四下尋找。

小雪卻遞了過來，道：“你的水壺里沒有水了，我看時辰尚早，便剛才去了一趟旁邊溪邊，已經給打滿。”

顧直又是一陣驚愕，這才注意到，他腰間的水壺，不知幾時，已在小雪手中，忙下意思又摸了一把腰間，暗道：“想必是小雪姑娘趁著熟睡時，取下來的。”

顧直頓時又羞又愧。

羞的是，平日里，都是給管家少爺打水洗漱，今日卻是小雪姑娘代勞，今日倒是省了事。

但愧的是，自幼修習功法，算是已經有些小成，自覺得耳聰目明，敏覺要異于常人，但凡有什么風吹草動，他不可能不知。

如今卻被別人，從他身上取走東西，猶如囊中取物一般，悄無聲息，他竟然絲毫沒有發覺，心中暗自嘆息。

那是顧直不知小雪的來歷，經過一番打量，以為小雪只道是少爺年幼時的交好，他雖自幼跟隨少爺，已經是忘記了。

但他見昨夜她一現身，便破了白衣女子詭異的幽夢大法，且把她打的滿口噴血，心道小雪姑娘功法了得，有他在，一定能保證少爺安危無虞。

顧直肉眼凡胎，自然是不知道小雪的出處。

小雪原來木蓮山中修行的兔子精，身具數百年道行。只因多年之前，偷溜出木蓮山，被獵人設的下陷阱捕捉，回到兔子洞里，老嫗便傳給了她秘法修為。

經過多年修行，不僅長成了窈窕淑女模樣，此時的功力，也已經是今非昔比了。

這才一出手，便把造夢仙姬這等大妖也給愣住了。

顧直不明所以，當下又只好憨笑了數聲，從小雪處接過水壺，便徑自走到一旁收拾起來。

小雪看了一眼路恒生，眸中柔情緩緩，面露淺笑，又對顧直道：“顧直哥哥，待恒生哥哥醒來，昨夜之事，還望不要告訴他，免得他害怕。”

顧直點頭，道：“小雪姑娘想得周到。”

他已然明白小雪此話意思，也道：“小雪姑娘以少爺妹妹稱呼，以后切莫叫我哥哥，免得亂了主仆關系，直呼我的名字就行。”

小雪略微思量了一下，才道：“好吧。”心中卻又是暗道：“如此忠義的書童，倒真是時間難尋，想必是恒生哥哥善良修來的福分。”

不自覺的莞爾一笑。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旭日東平，山間水霧彌漫，露珠散去，百花迎來勤快的蜜蜂，蝶兒游戲其中，枝頭上，雀鳥鳴啼。

如此清幽的山色，暖陽普照，儼然掩蓋了昨夜的一丈驚心動魄。

小雪緩緩走到路恒生身邊，看了他一眼，從懷中掏出一個青花瓷瓶，從瓶子里倒出一粒灰色丹藥，送入路恒生口中，又用清水喂服。

服下丹藥，路恒生瞬間面目泛起紅光，不多時，一束陽光透過樹杈縫隙，站在他的面額，他緩緩睜開眼來，呼出了一口長氣。

小雪頓時雙眸瑟瑟，急急忙忙叫道：“恒生哥哥，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說罷，小雪便一陣滿懷歡喜的淚眼，刷刷的滾落下來，說不清脆的熱淚盈眶，猛然撲進路恒生的懷里。

女人的眸子，盡是水做的，總藏了不知多少眼淚，即便小雪是修行了幾百年的女妖，沾染了紅塵，也難免如此。

倒是路恒生，剛從恐怖的夢境中醒來，突然眼前一個白衣少女撲到身前，這突如其來，頓時令人忙不擇路，慌了神，正想起身，但對方動作太快，昨夜又被造夢仙姬勾起了魂魄，傷了元神，腦子里還不是特別清醒。

所以，還沒等路恒生反映過來，白衣少女已經撲到，雙手掛在他的頸上，緊緊摟住了他，像是恨不得貼住他一眼。

路恒生頓時不知所措。

急忙道：“姑娘，萬萬不可，這……，光天化日之下，摟摟抱抱，成何體統，姑娘這樣，有失禮節，望請自重些，謝謝。”

小雪撲在他懷中，瑟瑟道：“小雪不管，恒生哥哥，你可知道，十多年了，小雪找你找得好苦，總算遇到了，再也不想離開你了。”

路恒生急欲推開她，又道：“姑娘，你這樣，確實不好，損了姑娘你的名節，如是有什么話，先起來說，行不？”

一個姑娘家家，在他一個懷中躺著，像什么樣子，若是讓過路的人看見了，豈不被指指點點，說三道四了去。

再說，路恒生一個知書達理的書生，怎么做出這樣有傷風化的事。

忙又小心翼翼地推了白衣少女一下。

偏偏這少女，卻要黏在路恒生的懷中一般，怎么也不肯起身。

路恒生心中迷糊無奈，嘆了一口氣，暗道：“這是怎么回事？”

這一兩天來，自從遇到潛龍山山神白余，聽了神女的傳說，奇怪的事情便頻頻發生，路恒生傻傻地，都已經分不清了。

路恒生明明記得，那是在一片廣袤無垠的藍天碧草中，他遠遠看到的玉兒姑娘，一身紅妝蹁躚起舞，說不出的美艷絕倫。卻在轉眼瞬間，變成了一具白衣蛔蟲骷髏，腳下遍地尸山，鬼火閃動。

現在，這個奇怪的少女，無端撲進他的懷里，此情，跟幼年時，路恒生父母一般。

這……，這到底是哪門子事？

路恒生頓時身子一縮，心道：“莫非又是一場虛幻泡沫場景”。

不由地一陣戰戰兢兢，不寒而栗，心中響起了。剛才那樣穿著白衣的美艷女子，瞬間變成一路枯骨，路恒生額頭上，瞬間就冒出冷汗，道：“姑娘，你先起來，有話說個明白？”

路恒生用了手勁，推了推懷中少女，但那少女絲毫不動，觸手溫暖如斯的身體。

假若剛才那一幕，是夢幻迷障礙，這個卻觸手可及，真實存在的。

久別重逢，小雪自然是再怎么，也不愿意放開路恒生，親磨呢喃說道：“恒生哥哥，你且不要說話，小雪此刻想著，便是好好抱抱你。”

路恒生心中一片茫然，小雪抱的又緊，他抬頭，顧直正坐在遠處，也不看他，悠閑的吃著果子，想來，他是知道剛才發生的事情，見那少女緊緊撲在的懷里，便把臉轉向了別處，臉上浮起一陣憨笑。

路恒生手無足措，道：”姑娘，你先起來啊。”

也不管路恒生說什么，如何的推脫，那白衣少女便依在他的懷里，就是不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