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愿已了,多謝姑娘成全,我們走吧。”柳依說著來到了無憂的身邊,面色平靜,不悲不喜。無憂聽了,也沒有說話,只是跟上了她的腳步,二人回到了酒肆。阿友見她們回來,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可問到你想要的結局了?”柳依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既然問到了,便隨我回去吧。”阿友說著便向無憂告了別,帶著柳依離開了。
“你既解開了心結,正好我還有一件差事要辦,你便先隨我去辦了這差事吧。”阿友說著,二人已到了一處。柳依抬眼一看,原來是自己剛剛離開的地方,心下已明白了幾分。“你若是不愿與他同行,我便叫了別的鬼差來帶你先走吧。”阿友說道。柳依搖了搖頭,只是站在門外,說道:“鬼差大哥進去帶了他便是,我就不再進去了。”阿友聽了,也沒有再說話,獨自進去了。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只聽得宅內哭聲四起,下人們進進出出地忙活起來。阿友身后跟著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出來。那楊哲依舊是老翁的模樣,只是做了鬼,腳步便輕快了許多。他本來一臉茫然,還未接受自己已經死了的事實。可當他看到柳依的時候,眼神中的迷茫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怯生生的希望。阿友走到柳依身邊,淡淡地對二人說了句“走吧。”三人便一同走向了冥府。去冥府的路,說長也長,說短也短。阿友平時大多接了鬼魂就瞬移過去。可今日他并未瞬移,只是在前頭領著兩人緩緩地走。二人這一路十分安靜,并未說一句話,也未曾看過對方。到了冥府,分別之時,楊哲終是忍不住對柳依說道:“這一世,是我對不起你。”柳依并未回頭,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至少,這黃泉路,終究是你陪我走過的。”
柳依走后,無憂的心里悶悶的,她也說不清是為何,這也許就是人們常說的郁結吧。無憂揣測著,也無心開店,便打算關了店門睡上幾日。可還沒起身去關門,那個熟悉的月白色身影又不請自來了。“你每日都是這一件衣裳,讓人看著著實無聊,就不能換一件嗎?”無憂隨口問道。“我一個惡鬼,又沒人給我掃墓祭奠,就是想換,也沒法換呀。”孟世安的語氣十分無奈。無憂想想也是,只好換了個話題:“柳依走了。”“我知道”,孟世安說著,輕車熟路地坐在了無憂對面,示意她給自己倒杯茶來。“你倒是不拿自己當外人。”無憂一邊說著,一邊給他倒了杯茶。“我本來就不是外人,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孟世安端起茶杯,一本正經地說道。無憂今日沒心思跟他抬杠,沒有答話,只是端起茶杯默默地飲了一口。
“怎么,心里不舒服?”孟世安問道。無憂點了點頭,說道:“我雖不知為什么流不下淚來,可現在這心里復雜極了,既為柳依覺得不值,又疑惑她為何只是跟那楊哲說了一會兒話便走了,也未曾報復,還有許多我也說不上來的感覺,這些感覺加在一起,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孟世安聞言,輕輕地笑了,“看你這樣子,想來未曾經歷過這些吧?這世上的事,能分辨清對錯的極少,大多數都是這樣,你有你的難處,他有他的難處,你也說不清誰對誰錯,卻又覺得難過。這樣的事,過了就過了,不必執著,執著會讓你變得很辛苦。”無憂想想也是,自己只是聽聽別人的故事,這樣難過,若是自己去經歷,也不知道該怎樣難過呢。看來爹爹給自己取名叫無憂,當真是這世間最好的祝福了。想到這里,不禁嘆了口氣。孟世安見狀,有些好笑,“你不過是聽了別人的故事,就這樣感傷起來,若是自己經歷這些,不知要怎樣難過呢。”“我才不會經歷這些呢!”無憂反駁道。“可你若是不經歷這些,在這世上永無止境地活著,又有什么意義呢?”孟世安喃喃自語著,看著無憂明亮的雙眸,又笑了,這一次的笑容,有了一絲生氣,“也罷,你心思單純,聽聽別人的故事感受感受就足夠了,若是深陷其中,又能如你的名字一樣一世無憂呢?”
無憂覺得他說教的樣子像極了爹爹,不由得好笑起來,起身說道:“我累了,這幾日不開門,你就別來煩我了。”孟世安聽了,起身告辭。剛要走,卻又被無憂叫住了。“這個給你”,無憂說著,往他的手里塞了一件東西,孟世安低頭一看,是一襲黑衣。“你拿去換吧,別再整日里只有一件衣服了。”無憂說道。“你這丫頭該好好練練法術了,變件衣服也變得這樣粗糙,一點裝飾都沒有。”孟世安笑著說道。“不要還我”,無憂說著伸手去拿,“我爹爹平日里就這樣穿,不知多好看呢。你自己長得沒有我爹爹好看,穿什么都沒他好看,還要求這些做什么。”孟世安躲開了無憂的手,笑著一轉身,這衣服便換在了身上。無憂看他,雖比無名蒼白些,眉宇間也多了些戾氣,可穿上這黑衣,倒比無名邪魅些。看起來有些危險,卻又有些讓人不知不覺想要靠近。“我一個惡鬼,自然比不得令尊。不過還是要謝謝你,以后若是得空,你便多給我變幾件吧,若是能親手做一件,就更好了。”孟世安說罷,笑嘻嘻地消失了。“想得美!果然不管是人還是鬼,都是會得寸進尺的。”無憂說著關了門上樓睡覺去了,不知不覺間她心中的郁結已經消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