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載入史冊的大魔法師，無一不創造出了新的魔法，或是新的魔法理論。

從無到有是及其困難的，可是如果能夠預見性地推衍出事物發展的規律，那么創造便是信手拈來，話說回來，能夠有這種超前的目光和想法談何容易，預見未來終結既往的經驗要難得多得多，這也不是靠勤奮之類可以彌補的，它是一種純粹的天賦。

高爾在林鄧身上似乎看到了這種天賦的雛形，但還需要更多時間觀察，之后的日子里，兩人最不缺的便是相處的時間。

午后陽光微熏，兩名仆人在白玫瑰花園收拾昨夜風雨肆虐后留下的殘景。

書房里很安靜，周圍沒有大喬木，連鳥叫聲都極少，偶爾有風掠過書桌，書頁翻動著，發出沙沙的響聲。

高爾和林鄧在書桌前相對而坐，兩人面前擺著一大堆舊書。

林鄧清晨乘馬車來到高爾的莊園，從早上一直到現在，林鄧仿佛一個無底地洞一般，吸收著高爾傳授給他的任何知識。

距離上一個話題已經有段時間，兩人一言不發，或是高爾有些困乏了，除了用午餐的時間，他一直沒有停歇過。

片刻，高爾露出久違的笑容，他搖搖頭說道：“看來我還是老了，比不過你們年輕人，我可以告訴你，你很有天賦，你問的問題很有深度，我無法將所有細節都告訴你，你要通過自己的實踐或者查閱各種典籍去解決，我能做的僅僅是引你入門，修習的過程靠的都是你自己，比如說你不是一直不理解領域嗎，為何你不親自施展一個小魔法，去感受一下那到底是什么。”

“我正有此意，只是在屋子里怕出了什么差錯，把你的屋子給毀了。”林鄧摸著鼻子說道。

“有一名白銀法師坐在你身邊，你大可放心了。”高爾說道。

“火球術？”林鄧試著瀏覽腦海中剛學過的幾個簡單魔法。

“隨便。”高爾回答道。

林鄧從高爾口中已經獲知，所謂魔法就是通過言靈的特殊震蕩，不接觸的情況之下，使周圍空間形成各種特殊效果的領域，在這個領域中，四大元素會受到領域的不同作用而產生不同效果，例如火焰生成，水滴凝成，冰塊凝結，甚至生成出雷電，產生暴亂磁場，激發出能量巨大的光輻射。

這個特殊領域的強度決定魔法的最終效果，領域的特殊作用弱，則魔法效果也弱小，反之則能夠形成強大的禁忌魔法。

領域的決定因素是魔法師自身的修為，強大的魔法師能夠創造出容納山川大河的超級領域，也能夠通過超距作用使得這個領域產生在千里之外。而宏觀表現便是從魔法師法陣之下焚天煮海的滔天巨焰，亦或是如詛咒般，在萬軍從中取敵將首級的秘術。

“吾等原教徒常人相比，施展魔法有先天優勢，因為我們能掌控我們的言靈，言靈是創建領域的關鍵，常人只能通過無數次實踐，憑經驗誘導言靈在身體之外激發領域，他們是被動的，全然憑借黑暗中摸索的一點經驗，你不同，言靈是你的左膀右臂，誦出魔咒，讓你身體得到暗示性準備，告訴你的言靈接下來要做什么，就這么簡單。”

“火球術，費爾斯達~”林鄧念出魔咒。

周圍沒有半點動靜，別說火球，火星都看不見。

林鄧啞然一笑，此刻，他頭頂上飛過一排呱呱直叫的烏鴉。

“這不怪你，畢竟是你的第一次，你的言靈從未體驗過激發領域是什么樣的感覺，就像我不可能要求一個沒有吃過菠蘿派的人去制作一個菠蘿派，感受火焰，感受它的灼熱，告訴你的言靈，在你掌心處有一團憤怒的力量在凝結，任何闖入此地的物質要么灰飛煙滅，要么化成最純粹的光和熱。”

高爾將指尖揚起，一簇赤金色火焰筆直挺立，周圍空氣立刻泛動著，視界隨即被一扭曲，相隔這么遠，林鄧還是被這一小簇火焰撩得臉龐灼熱，這火焰若是落到敵人身上，恐怕燒得連渣都不會剩吧。

林鄧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閉上雙眼，試著想象手心之上存在一個蝸牛殼般的小室，他通他的言靈告訴這個小室要憤怒，要攫取，要吞噬，要爆發出熾熱的能量。

黑色的言靈不自主地從林鄧浮現出，林鄧身體端坐，右手手掌平攤。

一點微弱的光芒從林鄧手心處生出，他過于微弱，以至于不仔細看很難發現它的存在。

高爾打了一個響指，四周窗簾便徐徐降落下來，屋內屋內陷入一片黑暗。

“噗呲~”這微小的聲音從那簇嬌弱的火苗中傳來，很快這火苗愈演愈旺，一個黃瑩瑩的火球在林鄧掌心凝聚成形。

林鄧睜開雙眼，他眼中是抑制不住的興奮之色，火球隨他閃爍的目光波動著，但是很快便穩定下來。

“我說過，原教徒對于魔法有其特殊的優勢，這種優勢在今后修習中你會有更深刻的體驗，不過現在的問題是，你不能將自己的言靈暴露出來，試著去學會讓言靈潛伏在體內的同時讓它激發出領域。”

林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嘗試著控制言靈收回體內。

黑色言靈隱沒進他身體那一刻，火球一陣虛晃，隨即煙消云散。

林鄧嘆了一口氣，他問高爾：“這話算是失敗嗎？”

高爾難得大笑，他說道：“我從剛開始接觸魔法到凝聚火球一共花了三個月時間，那時家族的人稱贊我為天才，因為常人想要做到這些需要整整一年的時間，他們像修道士一樣打坐冥想，去感受所謂‘魔力鏈接’，然后成千上萬次去吟誦魔咒，他們能不能進入魔法殿堂全憑運氣，運氣差的人用十年功夫或許才能跨入這扇門，你說你算不算失敗。”

林鄧擾了擾頭，說道：“那我似乎運氣不錯。”

高爾起身拉開窗簾，天邊已出現一片緋紅色，圣勒城的夜晚很快就要到來。

“你要不要留下來用晚餐？我的兩名仆人廚藝都不錯，深得我心意，我的冰窖中藏有上等的獸肉，一種被被豢養的魔獸，冰霜雪兔，吃過以后我保證你絕對忘不了那種滋味。”高爾說道，他對林鄧不錯，兩人身上似乎有某些相似的特點，具體是什么他也說不上來。

林鄧思索著，留下來晚上還能同他繼續探討一些問題，但是他在城南的公寓還有人在等待著他歸去。

林鄧婉言拒絕了高爾的盛情邀。

乘坐馬車從中城回到城南的公寓花了不少時間，林鄧走上那盤旋而上的樓梯時，圣勒城的大街上已經亮起了一盞又一盞汽燈。

正如之前所述，羅德公寓大部分房間是空的，由于遠離城中心，這里房租很便宜，兩個房間每個月僅僅要五十個金幣。

白希房間的燈是暗的，林鄧打開自己房門，穿過玄關，果不其然一股淡淡的香味縈繞在房間中。

黑暗中，林鄧閉目沉思，他展開手掌，頌出魔咒，他的言靈沒有外溢，一團橙色火焰躍然于掌上。

“起~”林鄧嘗試用去改變那個領域的位置，他成功了，小火球在房間里幽靈般飄蕩著，可是他的言靈再一次從體表浮現，那黑色的霧氣揮之不去。

火球點亮了屋中的手提汽燈，明亮的白光頓時充滿房間。

白希蜷縮在林鄧的床上，似乎睡著很久了，睡夢中她的眉頭依舊是緊皺在一起。

“蹦蹦蹦~”窗外突然傳來震天動地的巨響，白希被驚醒了，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對站在床邊的林鄧說道：“你回來了啊，外面怎么了？”

林鄧搖了搖頭，說道：“我也剛回來，你吃飯了嗎？”

白希笑了笑，干脆利落地回答道：“沒有。”

林鄧點了點頭，他朝著窗戶走去，去看一看發生了什么事情。

林鄧打開窗戶，天空中閃爍著五彩繽紛的焰火，如此巨大的焰火他從未見過，整片天空都洋溢著彩色的光芒，林鄧正看得出神，只聽見身后傳力啊咚咚咚的腳步聲。

林鄧還沒有回過神來，白希便從身后抱住了他。

“怎么了……”林鄧半個字都不敢多說，少女的身體緊緊貼著他，她灼熱的呼吸就從林鄧的領口侵入。

透過那團柔軟，林鄧甚至感受到了她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