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將軍……這次，鄴城……鄴城之戰，一……一定……要……要記我……一功……我也……也想當……當……實至……名歸的……的……將軍……”他每說一個字，嘴里都會吐出來一口鮮血。

刺目的紅順著他的嘴唇流下，一滴滴落在段樾的衣服上，將她的衣服染上血腥的味道。

“你活著！你活著我才能給你記功，我給你記頭功！頭功！”段樾被驚到開始胡言亂語了，她嘴唇發飄，根本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

她不需要有人為了救她活命，而丟掉自己的命！

身為士兵，他們有自己的責任，在戰場上不能仁慈，面對兇狠的敵人不能膽怯退逃，這是底線。

就算在踏入軍營那一刻開始，他們肩膀上就擔著擔子，可那也是為了百姓，為了國土，并非完全身不由己。

剛剛，程鳴是有機會活下去，立下大功的，他卻主動放棄活下去的機會，選擇救她的命。

段樾心中頓時百感交集，被這份沉重的救命之恩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嗖——”

冷箭還在不停地往這邊射，段樾想把程鳴拖離這個地方，奈何她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只能由著一支接一支的鋒利鐵箭，扎進程鳴的身體里。他的呼吸越來越孱弱，最終徹底失去生機。

“程鳴！程鳴……你醒醒，程鳴……”段樾費力晃動他的身體，試圖讓他保持清醒。

可惜，他聽不到了，也無法再回應段樾。

號角聲一停，段樾這方的士兵再次亂了陣腳，敵軍勢頭大起，城內的防御被撕開一個大口子。

他們沖向城門，與防守城門的士兵廝殺起來。

敵軍里應外合，眼看就要將鄴城攻破。

玄衣公子聽力敏銳，覺察到段樾這邊有事發生，他立即從打斗中抽身，循著段樾的聲音，趕到她的身邊。

他把程鳴的尸體從段樾身上拽開，安置在一旁，接著，把段樾抱進懷里。

“救……救他……”段樾迷迷糊糊的說道，她的意識已經混沌。

玄衣公子放下手中的短刀，用手背去觸段樾的額頭，滾燙滾燙的，灼了男人一下。

他這才意識到段樾已經病到這種程度了。

那她還不要命的打斗！

硬是撐著，連他都瞞過去了。

這一局，注定是要敗了。

可又如何呢！

別說是這一個城，就算是天下丟了，只要她還在，他就還有心把天下奪回來。可若是她不在了，別說是這萬里山河，就是天上地下唯吾獨尊，他都覺得索然無味。

“砰”的一聲巨響，伴隨著幾聲尖叫，鄴城的城門被木柱撞開，城門后面守城的人，被那股力道撞得東倒西歪。

緊接著，敵軍涌入城內。

玄衣公子拋開一切喧鬧嘈雜，自顧抱著懷里的人飛身而起，幾個起落間，最終隱匿在黑暗的夜里。

雨依舊不停的下著，廝殺聲也一直未停，腳步聲越來越雜亂，這一夜，鄴城城門的景象，宛如地獄。

橫尸遍地，泛著腥味的血水沖刷著地面，鋪上一層罪惡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