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希冀
- 幻靈史詩之雪國長歌
- 張興北
- 2655字
- 2018-12-17 14:57:53
“我正要說這事呢,”瓦倫接話道,“是祖孫兩個人,波塞大叔的年齡比您還大些,他為了救我,渾身是傷,村里人說他不吉祥,村長也這么說,所以才將他們趕出來的,我知道您向來不在意這些吉祥不吉祥的話,而且,他畢竟救了我,我不能讓他就這么死了,那不是恩將仇報嗎?”
“噢,救人啊。”奎納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的來意了,可以。”
森德爾捏了捏拳頭,外面很冷,他身上卻出來許多冷汗,他蹲下去將波塞身上的舊毯子蓋的嚴實了些,呢喃道,“波塞,你有救了,有救了……”
瓦倫大喜,也顧不得奎納今日怎么如此好說話,立即問道,“那您現(xiàn)在方便開下門,讓我們進去嗎?”
“現(xiàn)在不方便。”
瓦倫森德爾一怔。
奎納續(xù)道,“諾維婭睡著了,你們半夜帶著一個病人進來會吵醒她,等明天她睡醒了吧。”
“諾維婭?”森德爾以極低的聲音問瓦倫,“你不是說,他一個人住在這里?”
“他女兒。”瓦倫張開口,用嘴形說道,又對著奎納道,“那好,我讓他們在門外等您。”
森德爾憂心道,“我們今天要在外面呆一夜嗎,波塞會被凍死的!”
瓦倫向木門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奎納大叔答應救波塞,已經(jīng)很難得了,我們進去,如果真的吵醒他的女兒,他會殺了你們,也會殺了我。”
森德爾一頓,他尚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女兒……”
“噓!”瓦倫打斷他,“別討論他的女兒,他會生氣。”
森德爾停了停,“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是的,現(xiàn)在雪已經(jīng)停了,看天空,晚上也不像是有暴雪,如果波塞運氣好沒有被凍死,那么他明天可能會被奎納大叔醫(yī)好,但若是今晚不等,波塞可能撐不到多久,而且我們下次來說不準還會趕上壞天氣,最糟糕的是諾維婭還是在睡覺,那就徹底完了。”
森德爾考慮了片刻,“好,我陪著波塞,就在這里等著。”
“這就對了,”瓦倫起身,“我也只能幫你們到這里了,祝你們好運!我要回去了,別說我不夠朋友啊,我的衣服還沒干透,我可一點也不想被凍死。”
森德爾點頭,“好吧,你回去吧。”
瓦倫又看了他和波塞一眼,最終轉(zhuǎn)身離去,踏著雪,一步一步,消失在黑暗的夜幕中。
森德爾將波塞身上的毯子又裹緊了些,將他的身子抱在懷里,深怕他受不了這嚴寒的夜晚。
森德爾望了望漆黑的一顆星星也沒有的夜空,只有身后屋里發(fā)出的燭光能微微照亮波塞的臉龐。
夜?jié)u漸深了,周圍越來越冷,好在還沒下暴雪,森德爾想起和波塞剛逃出南國的那些天,他們過慣了南國薄衣薄衫的日子,第一次見識到北國的寒冷,凍到流不出血,感覺身體里的血液都被凍住。
特別是夜里,他們沒有御寒的衣物,只能把自己埋在土里,呼吸困難,卻不敢出聲,因為他們身后有無比兇殘且靈敏的亡靈軍隊,要不是王族血脈特有的堅韌,也許他早已被凍死。
而波塞,波塞本是個普通人,和瓦倫一樣,是個孤兒,機緣巧合之下進了王宮,因為忠心耿耿,一步步做到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
從森德爾出生起,波塞就已經(jīng)有皺紋了,和他差不多年齡的老人,一個個逝去,而他卻不同,南國國王卡?南與他情同兄弟,寧愿愿意耗費王國法杖的靈力也要讓波塞留下。
所以即便他如今已經(jīng)二百一十六歲,卻還是當初的樣子,也許他五百歲時,仍然是這個樣子。
波塞曾對卡?南說,“我親愛的國王,我其實不喜歡長生,人到了該走的時候就應該走了的,不然會被奧斯華神和嘉愛神懲罰的。”
也許,波塞說的是對的。
現(xiàn)在很冷,但是和剛逃出南國的時候比起來,起碼有件御寒的衣物。
森德爾覺得自己還沒愈合的傷口裂的更開,血流出來,不一會兒就凍僵在手上。
森德爾看了看波塞,波塞微弱的呼吸著,胸腔微微起伏,他放下心,將波塞抱的更緊些,倚著他的頭,不敢閉眼。
再艱難的時光都沒有這一夜過的漫長,波塞時不時輕咳兩聲,有的時候會突然停止呼吸,隔一段時間在恢復,每到這個時候,森德爾就手足無措,想喊里面的奎納,又想起之前瓦倫說的話,他的神經(jīng)緊繃著,一刻都不敢放松,整個人不知是凍得發(fā)抖,還是緊張的發(fā)抖。
終于,在看到頭頂?shù)牡谝豢|曙光時,森德爾知道,他們熬過去了。
身后“吱呀”響了一聲,森德爾轉(zhuǎn)頭,看到屋子的門開著,一個老頭從黑暗中走出來,他的頭上戴著一頂有些破舊的虎皮帽,露在帽沿外邊的頭發(fā)有些凌亂。身上穿著一件半舊不新的長襖。神情抖擻,手中拿著一個酒瓶,他的雙手布滿大大小小無數(shù)個筋疙瘩,可以看到條條高高鼓起的血管。
“奎納大叔,您好!”森德爾對著他跪下來,朝著他抬起雙臂,雙臂彎曲高過頭頂,中指交疊,頭先緩緩垂下直到地上,繼而雙手背在脖頸,“請您救救我爺爺!”
奎納斜了他一眼,幾步走出來,站在波塞身旁,蹲下身將他衣服扯開看了一會兒,思索片刻,又斜睨了森德爾一眼,才道,“弄屋里去!”說罷轉(zhuǎn)身,灌了一口酒,搖搖晃晃朝里面去了。
“我這就抬他進屋!”森德爾忙應聲,說著用盡全部力氣將波塞拖進屋里。
屋里燒著柴火,一股暖意迎面襲來。
“呀,這是怎么了?”一個婉轉(zhuǎn)悠揚的女聲從一邊傳來。
森德爾想,這應該就是奎納大叔的女兒了,他抬頭去看。
里間的門口站著一個秀美的少女,她一張圓圓的鵝蛋臉,眼珠子黑漆漆的,周身透著一股恬淡溫柔的氣息,約莫十五六歲。只是臉上少些血色,顯得有些贏弱。
她走了過來,仔細看了低聲的波塞一眼,“這位大叔受了好重的傷啊。”說著轉(zhuǎn)身拿了旁邊的水壺,去外面盛了些干凈的雪,回來將水壺放在火架上。
又去拐角拿了一塊干凈的布過來,沾了些水,看著波塞已經(jīng)結(jié)痂的臉,問森德爾道,“這,已經(jīng)結(jié)痂了,可以擦吧?”
“噢,可以……謝謝你。”森德爾怔了怔,隨后回答她,心道這個女子好生奇怪,就是尋常壯漢看到波塞的臉,都要嚇的退避三舍,她竟一點反應都沒有,像是在看一個普通人。
“阿爹,”諾維婭轉(zhuǎn)頭去問奎納,“我可以先把他的臉擦干凈嗎?”
奎納走過來,蹲在她旁邊,柔聲道,“阿爹要先將他弄到床上去。”說著將波塞抱到榻上,將他上身被鮮血染紅的衣服脫掉,續(xù)道,“諾維婭,擦干血,露出傷口就行了。”
“我知道了,阿爹。”諾維婭說著,端著盛滿水的銅盆拿著毛巾走過去,森德爾也跟過去。
“這是你爺爺?”諾維婭問。
“嗯。”森德爾回答。說著去看走向外面的奎納,忙起身跟到門口,“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嗎?如果有的話,您就告訴我。”
奎納看了看,指著屋落后面,道,“樹后有一顆柏橡樹,你將樹下面的積雪挖開,掘地三尺,有個盒子,將那盒子挖出來便是。”
“是,是。”森德爾連連答道。
“那,”奎納指了指屋角,“镢頭在那里,那東西我埋了20年了,土地早被凍實了,估計你一時半會兒也挖不出來,我先去睡覺了,挖不出來就慢慢挖,回來了叫我。”
“奎納大叔,您、您別睡,我馬上就去挖出來給您,馬上!”森德爾說著跑過去拿上镢頭,便匆匆向屋后去了。
奎納看他走開,轉(zhuǎn)身進屋,提起酒瓶,喝了幾口,走進側(cè)屋,拉上蓋頭,昏昏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