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決放下《獵經(jīng)》，好奇地問道：“常風(fēng)什么時候回來，與魏莊主是否死了有何關(guān)系？”

“若是魏清沒死，只是有些危險之狀，常風(fēng)依禮只會過去探視一番，而治病的事，需要的是郎中，他沒必要在魏家大院久待。”小刀解釋道。

“若是死了呢？”陳決手拿著書，繼續(xù)追問道。

劉平搶了話：“若是魏清死了，常風(fēng)身為魏家莊的二把頭，又是魏清的結(jié)義兄弟，魏家一眾公子的長輩，自然要在魏家大院主持大局。”

“沒錯！”小刀微微點頭。

陳決長長地嘆了口氣，面色灰暗，很是失落。

小刀看著他：“陳兄這是怎么了？”

“這些日子，我越來越覺得，你們倆才是考舉人、考進(jìn)士的材料，而我只佩給你們當(dāng)書僮。”

小刀與劉平相視一笑，沖陳決道：“陳兄為何發(fā)出如此感慨？”

“遇到你們，才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這腦筋與你們相比，真是差得不止十萬八千里，覺得自己跟個傻子沒什么區(qū)別。”

小刀拍了拍桌子，又指了指茶杯：“陳兄，你是正如這張桌子，是有大智慧之人，不擅小技；而我們卻如這茶杯，雖可以裝水，看似有用，其實都需擺在你這張桌子之上。”

陳決愣了一下，看了眼小刀，眼睛盯在桌面及茶杯之上：“我是這桌子，你們是這茶杯，便我這桌子不能裝水，但裝水的杯子卻要放在我這桌面之上？”

“是的。”小刀笑了笑。

陳決又盯著桌子與茶杯來回看了幾眼，搖搖頭：“深奧！可我這桌子竟連這茶杯的心思，都理解不了。”

“桌子能看到茶杯里裝的水嗎？”小刀問道。

陳決盯著茶杯，搖了搖頭。

“但并不影響它能托起滿桌的茶杯啊。”

“有道理！”陳決似有所悟，但轉(zhuǎn)眼間，眼神又迷惘起來。

小刀也不再答理他，只沖劉平道：“不管魏清是活是死，只怕明日這金盆洗手、解散快刀幫的儀式是辦不了啦。”

“估計魏應(yīng)會恨死常風(fēng)。”劉平想起常風(fēng)一直盤算著，指望魏清能解散快刀幫，可偏偏被常風(fēng)攪了局。

小刀也認(rèn)同這點，不過他想的更多：“若是魏清真的死了，在魏清的幾個兒子當(dāng)中，魏應(yīng)將成為常風(fēng)最大的敵人。”

“這話又從何說起？”陳決迷惑地看著小刀，轉(zhuǎn)瞬又搖了搖頭：“罷了，我身為桌子，又何必操心上面的茶杯裝的什么水呢。”一邊往椅背上一仰，重新將《獵經(jīng)》打開，搖頭晃腦地吟誦起來。

突然讀到了自覺精彩的一段，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沖小刀贊道：“小刀兄弟，你這句寫的好啊！”

“...............”正在沉思的小刀，被他冷不丁地嚇了一跳。

劉平卻湊了近來，將《獵經(jīng)》從陳決手中搶了，隨意翻了幾翻，轉(zhuǎn)向小刀道：“這本書是你寫的？”

小刀點點頭。

陳決卻大感意外，望向劉平：“你沒讀過？這可是當(dāng)前最有名的一本書啊！真是不學(xué)無術(shù)，不學(xué)無術(shù)啊！”

劉平訕訕一笑：“聽人說起，也見到別人讀過，卻不知此書竟是表弟所著。”

“估計很快在各個書市，便會有些書銷售了，劉兄，你身為小刀兄弟的表哥，此書不得不讀啊。”

劉平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陳兄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這書市之中早就有這《獵經(jīng)》的抄本在賣了，何須要再等些時日。”

“竟有這事？”陳決騰地站了起來：“你且告訴我是哪個書市，未經(jīng)我們許可，他們竟敢私自抄售，這可是在搶我們的銀子！”

“............”劉平被他說暈了，半晌沒反應(yīng)過來。

小刀沖陳決笑道：“你是擔(dān)心葉兄印了書之后不好賣，被他們搶了生意，咱們的分利也跟著少了？”

“那還用說！”

“對葉兄也好、咱們也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陳決盯著小刀看了好一會：“你最近怎么說的話，我總是不懂呢，莫非我真的江郎才盡、腦子出問題了？”

小刀微微一笑：“陳兄，你試想一下，現(xiàn)在書市只即便有零星的人抄書來賣，又能賣得了幾本，而且因為手抄的原故，價錢自然不菲，一旦刻印本的出來，誰會花幾倍的價錢來買抄本？”

“可總歸占了咱們的便宜。”陳決仍是覺得氣憤。

小刀欠了欠身子：“咱們不但沒有損失，還有更多獲利。”

“...........”陳決又開始撓頭了。

“這大興朝疆域之大，縱橫各幾千里，人口眾多，抄本賣的再多，也不過一把米灑入海中，所以最終此書的銷售總量才是得利所在，而總量要想大，是不是需要買的人多才行？如何讓買的人多，得有人幫你傳揚(yáng)啊！”

陳決一拍腦門：“小刀兄弟，你的意思，這些抄本，其實是在幫此書做宣傳？”

“你說呢？”小刀微笑著反問道。

“那還用說，正是因為有了抄本，大家才知道世上竟然有些奇書！大家知道了，才會傳播開，才會引起人們的注意，如此以來，刻本一旦上市，必定大賣，屆時，須得多雇些人數(shù)錢才好。”

“葉兄又不會支付銅錢，必定是銀票往來，要數(shù)什么錢？”

“那也得雇個帳房，否則這書利付多付少，不得核驗才行。”俯身沖小刀正色道：“你別看葉朝為這個書商跟咱們稱兄道弟的，可無商不奸，這句話你總聽說過吧？不管怎樣，咱們得防著他。”

小刀張了張嘴，覺得如果自己再說下去，這個話題不知要探討到什么時候，笑道：“就依陳兄的意思，一切由你做主。”

“這就對了。”陳決這才安下心來，又轉(zhuǎn)向劉平道：“你現(xiàn)在先不用買那什么抄本，等刻印的書出來，你便花同樣的錢，多買些送于他人，不管怎樣，你身為表兄，應(yīng)該支持一下表弟吧。”

劉平呵呵一笑：“好，就依陳兄所言。”不過言語間卻將剛從陳決手中取得的《獵經(jīng)》揣到了懷里：“只是這本，先借我看上幾日。”

陳決看了他一眼，起了身又坐下：“罷了，你們都是心機(jī)深沉之人，我一個秀才怎是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