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小刀也是剛剛有了這個念頭，他意識到昨日張先聽聞林家滅門一事，必定會前往安州，或許可以循著張先的行蹤了解一些林家一案的線索，所以才動了急切返程之心：“葉兄莫怪，小弟也是剛想起安州還有些急事要處理，才決定今日便動身。”

劉青的長兄微微一笑：“既然小刀兄弟有急事要處理，在下也無法強留，那就等你下次來京時，我們再行相聚。”

劉青兄妹也不好多做逗留，只坐了一會，便起身告辭。

“我說的沒錯吧？”

“沒錯。”

“那就是我贏了？”

“你贏了。”

“十兩銀子，一分都不能少！”

“你個財迷，回去就給你！”

“..........”

只聽兄妹二人有說有笑的離開了，聽得出劉青這位大哥對自己的妹妹，是極為寵溺。

“小刀兄弟，你是真有急事，還是因為不想去赴宴，故意找個托辭？”陳決問道。

“確有急事？”

“只是你在安州，能有什么急事？”陳決不解。

“................”小刀喝了口茶，沒有答話。

葉朝為起身道：“為兄安排人準備午宴，待用了飯之后，再動身吧。”

“不必了！”小刀忙跟著起身止住。

陳決嘟噥著：“怎么這般著急——”

葉朝為無法，只得安排下人將二人的馬匹牽出，一路送到京城城門之外，才彼此拱手施禮告別。

二人回程，在小刀的催促下，明顯比來時要快了許多，沒幾日便來到安州城安興街上的毛皮鋪子，只見鋪子里被陳決的表兄江大海打理的井井有條，而且毛皮也售出了不少，免不得交割些售貨的銀子。

如今存在陳決手里的金銀已是不少，毛皮鋪子又交給了江大海打理，二人再住在此處，一來過于促狹，二來也不合適，便與小刀商議，在安州城內買一處小宅院。

小刀本就對這些金銀沒什么概念，對置業的事也不上心，只求有個可安身之所，便交由陳決全權辦理。

自己找了個由頭，出安州城西門，直奔林府荒宅而來。

八年前隨母親來到安州城，獲悉了林家的噩耗，也去西山的墳崗祭拜了外祖父林山與舅父林道之墓，卻偏偏沒來過林府所在的這片老槐林。

穿過槐林，來到林府大門前，只見荒草早已從槐林中漫入到宅院之中，時有飛鳥撲簌而起。

不過這荒草卻是上季的枯草，伴著槐樹的綠葉，地上的新草芽也已破土，吐出舌尖，仿佛調皮的少女，在荒草之中，時隱時現，有如捉迷藏一般，有一種“草色遙看近卻無”的感覺。

小刀站在大門之外，幾欲邁步進去，卻始終跨不過那道高高的門檻。

他能想像出八年前那場滅門之案的慘烈，以至于他一閉眼便現出漫天的血色。

就在小刀準備轉身之際，他聽到了身后不遠處的腳步聲，慢慢地靠近，從中，他能聽得出哀傷與沉重。

探向右靴的手，緩緩收了回來，小刀轉過身。

他看到了御史大夫張先，正站在距他三十步之外，因為看到他，也停下了腳步。

“小刀公子。”

“張大人。”

張先又邁開步伐，向小刀走來，一邊道：“你怎么會在這兒？”

“在京中，曾與大人提起過，小子不久前聽過林家的慘案，只是好奇，才趁今日無事，過來看看，只不知張大人為何也來這兒？”突然故做醒悟道：“對了，我倒忘了，九年前，查辦林山林道一案，曾由張大人主辦。”

張先只是點點頭，從小刀身邊走過，也來到林府大門前，也沒邁步進去，只是盯著荒蕪已久的宅院，面色凝重，一言不發。

“林家遭滅門一事，張大人莫非真不知情？”小刀站在他的身后，面色有些冰冷。

張先也不回頭，暗然道：“也不能說我并不知情，或許是我假裝不知情。”

“...............”小刀聽聞，神色更加冰冷，雙眼死死地盯著張先的后背。

“林家被滅門，雖非我所為，可我明明應該知道，卻將頭埋在土里，假裝不見不聞，是為見死不救！”自責中帶著濃厚的悲傷：“我張先，對不起林家，對不起她！”

小刀辨得出，張先的自責與悲傷是發自內心的，能讓一個當朝的一品大員、皇上跟前的紅人，明知道林家會遭此禍，卻無力拯救的，只有一個力量，那便是當今皇上，信安帝！

此時，小刀結合葉朝為所說的功至帝密詔之事，更加確定，林家滿門是被信安帝所殺。

“是皇上所為！”小刀在言語中盡量控制了情緒，但仍不免帶有些恨意。

張先警覺地轉過身，盯著他看了許久，神色復又暗淡下去：“當日皇上確實是想置林家于死地，但此事是否真是受命于皇上，尚未可知。”

“那張大人準備查下去嗎？”

“我——，我不知道。”

張先轉身從小刀身邊走過，小刀頓了一下，隔了幾步之后，才抬腳跟上。

“張大人若有線索，可否告知小子？”

張先只是安靜地走著，一直沒有回答，及到出了槐林，才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小刀：“你與林家是什么關系？”

小刀淡淡一笑：“我是個孤兒，自小生活在山林之中，怎會與林家有關系，不過好奇罷了，張大人無須多想。”

張先復又轉身朝前走去：“你若是林家的后人，還是遠遠地避開為好，林家滅門一案，無論是誰主使，都不是你斗得過的。”

小刀停了下來，遲遲未在移步，望著張先越走越遠。

“你若是想找我，可來安州的官驛。”

這是張先在轉彎處拋下的一句話，而小刀卻敏銳地查覺到槐林的左右兩側，還有其他人隱身其中。

左側有一人，功夫不弱，此時正飛身穿越密密的槐林，小刀只看到黑衣的碎影在槐枝間閃了幾下，便不見了。

而右側的槐林中，卻有兩人，一個灰袍青年男子，一個綠衫少女，隱在樹后，目光看向小刀。

小刀閃身進了左側的槐林，卻并非是二人的方向，而是朝著另一個斜角，幾下便無蹤可尋。

正在男子與少女朝著小刀消失的方向探尋的時候，小刀卻出現在他們的身后，短刀抵在灰袍青年男子的后腰。

“不要回頭！”